第347章 命不久矣
苏阑音当即回答：“臣女对王爷自然是感激不尽。”
“那你也该明白，本王想要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如何继续装糊涂？
就算看在对方救了自己家人的份上，她也不能敷衍。
想到这里，苏阑音站起身拱手鞠躬，态度诚恳又充满歉意。
“臣女感恩王爷，无论您想要什么，只要臣女出得起自然是愿意的，可唯独不能伤害到家人。”
她的意思也很明白，傅溟川不会不懂。
他继续饮茶，只是神色比刚才落寞许多，呼吸间隐约有一抹叹息。
“本王没想让你为难。”
“王爷，这份恩情，臣女势必要还，可现实有太多无奈，臣女不敢冒险，生怕会祸及家人。”
“本王就知道，你心里跟明镜似的。”
“臣女不傻，自然也能看出一二。”
“你坐下吧，不必拘束。”
“是。”
苏阑音不安地坐回位置。
“王爷，您有没有别的心愿？”她小心翼翼询问。
傅溟川滇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眸底生出几分惆怅。
“有啊。”
“是什么？”
“你知道吗？本王曾看过一本天下志，是一个无名氏踏遍大江南北写下的所见所闻，也可以说是一本游记。”
“上面记载，他去过盛朝极北之地，那里有一座小岛，书上描述，此地是火山与冰川的交融处，白昼清澈，夜晚宁静，犹如仙境。”
“他初登岛时，正值昼夜交替的神奇景象，天空中出现七彩浮云，美得让人心惊胆战、难以自拔！这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人见过此美景。”
“本王当时就想，若不是身体所累，一定要去那岛上，看看书上所写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七彩的云漂浮在静谧的冰川之上……一定美极了。”
他的描述那般细致，眼神中满是憧憬，他的渴望让人动容。
想来，他是皇亲国戚，什么样的心愿不能达成？
若他身体康健不畏严寒，恐怕真的会出发，去寻找那书中记载的神秘的冰岛吧。
苏阑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安慰，此刻千言万语都很难形容，她内心的那股同情与怜悯。
傅溟川忽然笑了，薄唇微微扬起的模样，犹如千年冰封突然融化。
“本王想活着而已，为什么这么难呢？”
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案上，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望着苏阑音，发白的唇色勾出委屈隐忍的弧度。
苏阑音不忍与他对视，低下头默不作声，内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蹂躏，让她充满负罪感。
明明害他的另有其人，容不下他活命的也不是她苏阑音，为什么这份沉重的罪孽感要她来承受？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无奈道：“王爷，对于您的遭遇，臣女深表遗憾，可是……臣女有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家人。”
如果因为傅溟川救了她的家人，她就要义无反顾地为他解毒，然后牵连全家落入这场劫难。
那么，这一场救命之恩就完美失去了意义。
连七王爷这种身份的人都无法与背后的敌人抗衡，她区区一个老百姓，拿什么斗？
其实苏阑音隐约已经猜到是谁，但她不敢妄言。
傅溟川理解她的心思，也不再争取。
他只是有些心灰意冷，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或许从他出生起，就是个错误，到今天，他已经偷了许多时光。
老天也不会再眷顾他什么了。
他忽然释怀地笑了笑：“无妨，本王已经习惯了，人固有一死，本王只是先走一步罢了。”
听到他这么说，苏阑音的心里更加难受。
“王爷……”
“苏姑娘，你不是想报答我吗？那这件事，你能不能答应本王？”
“什么事？”
“如果可能的话……等你有机会，能不能代替本王去看看那冰川火山以及七彩的浮云？”
苏阑音心狠很纠了一下，然后含着泪光重重点头。
“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承载着她的承诺和他最大的梦想。
傅溟川明白，自己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
“苏姑娘，本王以后可以唤你名字吗？”
“呃？随王爷。”
“阑音姑娘。”傅溟川轻轻笑着、眼底是让人看不透的温柔。
“臣女在。”苏阑音低着头回应。
只见男人慢慢放下茶杯将手腕摆在桌面上，语气淡淡的，脸上也是漫不经心的微笑，仿佛在与她讨论天气如何。
“帮我看看脉象，告诉我，还有多少期限，这个要求，总可以吧？”
苏阑音一怔，有些退缩。
“王爷……”
很多病人得了不治之症时，身为医者，是不该轻易告诉他本人的。
毕竟，人有时候活着，只凭一口气。
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那这口气也就散了，人自然撑不了几天。
若不知道，说不定这样稀里糊涂的过着，反而能活得超出预期。
“还是不要看了……”
傅溟川皱起眉头，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庞浮现出一抹委屈。
“本王对你们全家的救命之恩换这个心愿，都不行吗？”
“王爷，我只是担心你……”苏阑音欲言又止，眼底的担忧是出自内心。
傅溟川且叹了口气：“就当是本王求你，行吗？”
“……好吧。”
苏阑音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就算不让自己看，他也可以找别的大夫看。
只要不为他治病，看看他什么时候死，应该还是有人会告诉他的。
她想，与其让别人来刺激他，倒不如自己想想办法，尽量缓和一些，让他能接受。
苏阑音伸手放在他虚弱的脉搏上，不搭还好，这一搭，她的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更加难看。
看出她神色的傅溟川似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于是半开玩笑道：“怎么？本王的脉象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
苏阑音收回手，表情一言难尽。
傅溟川却故作轻松，仿佛是毫不在意。
“说吧，本王知道自己总有那么一天，这十几年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或许知道了，反而觉得轻松，不必再提心吊胆。”
“王爷……还有三个月。”
苏阑音撒谎了，其实他……远不到三个月。
“……”
傅溟川眼里的光一下子变暗了，刚才还能勉强撑起的笑容，也在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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