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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二)


……

景平五年秋,北境。

亭山山脉,漫山遍野的枯草败叶在风中簌簌飘落。

徐远山扶着刀柄立于坡谷,四周满是镇北军尸体。

战甲早已残破不堪,刀刃上布满缺口与血迹。红缨于风中微微颤动,诉说着昔日荣光。

不远处,蛮狗如潮水般涌来,喊杀声在山谷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望着这一幕,徐远山眼中透着坚毅与决绝。“张曳……”

“王爷。”

“你从左翼突围,定要将此讯送回,沿途切勿恋战。”

“不如末将护您……”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言罢,徐远山抽出佩刀。“朝中当有内贼,本王有负先帝重托,虽万死,无颜九泉相见……”

听闻此言,张曳深吸一口气,继而跪地施礼。“末将纵然万死,定将此讯送达。王爷……保重。”

待其走后,徐远山怒声喝道:“北境儿郎们,惧否?”

“杀敌报国!万死不辞!!!”

“进则死亦荣焉,退则生亦耻也。儿郎们,随本王杀………”

随着战斗持续,镇北军的伤亡越来越惨重。直至日落,唯剩徐远山与少数部卒。

众人被蛮狗逼至高地,大量弓弩手于四面八方而至。

耶律洪阳于阵中缓步而出,满脸得意的看着徐远山。“徐公,今日你插翅难逃!投降吧,大周能给的,本王可加倍。”(注释:耶律洪阳此时尚未承继九五。)

闻言,徐远山冷笑一声。“言笑了。徐某虽不才,又岂会向蛮狗投诚?”他的声音雄浑有力,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徐公高居军神榜第三,能有今日之失恐怕心意难平吧?”言罢,耶律洪阳戏谑一笑。

话音刚落,天空中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敲打在徐远山脸颊之上,混合着汗水与血渍。抬眼望向苍穹,他缓缓举起手中佩刀。“说吧,他是谁?”

“粮草出了那么大的纰漏,行军路线与粮道皆失,徐公难道想不到吗?”言罢,耶律洪阳抬手一挥,漫天箭雨倾泄而下。

“司徒老鬼干不出这种事,看来本王所料不差……果然是齐王与司徒孝康。”转头望向北境,徐远山挥刀自刎。

……

转眼半月过去。

神京,皇城内。

夜已深,纪凌卧于龙榻之上,双目紧闭,神色不安。

窗外一阵寒风袭过,吹动园中枯木沙沙作响,隆圣帝于梦中惊起,额上冷汗涔涔。

白惜月闻声而起,玉手轻抚其面,柔声问道:“陛下,何事惊扰圣梦?”

稍作平复,隆圣帝面色凝重,只微微摇头,未及言语。

见他如此神色,白惜月温言软语。“陛下勿忧,臣妾相伴,或再歇息片刻?”

闻言,隆圣帝紧了紧衣袍。“近日总觉心神不宁,梦遇狂蟒吞象,大周恐有边患将至,明日得让张启圣入宫一趟。”

话音刚落,忽闻殿外匆匆脚步声。

几息之后,刘辟推门而入。“老奴参见陛下,娘娘。”

“深夜来此,所为何事?”隆圣帝披上外袍,缓缓起身。

刘辟躬身一拜,赶忙将军报递给了隆圣帝。“陛下,北境八百里加急。”

接过军报,隆圣帝心中顿生一股不祥的预感。“连武政府都来不及报备,难不成徐远山前线有失……”说着,他当即打开军报。

几息之后,隆圣帝双目血红,一把将军报撕毁。“荒唐,简直荒唐至极。竟敢谎报军情?岂有此理。

刘辟!!”

“老奴在。”

“将信差五马分尸,全族尽灭!!!”言罢,隆圣帝怒火中烧,将军报摔砸于地。

“陛,陛下?”刘辟满脸不解,当即捡起地上的军报查看……“这,这这,这怎么可能?镇北军损失过半,连靖北王都阵亡于关外?”

得知此讯,白惜月亦是脸色煞白。“陛下切勿动怒,许是军报未明,或可再行探查?”

刘辟低头垂目,语气也有些颤抖。“陛下,这可是八百里加急,还是沈黎手书,断然不会有误,当早做打算啊。”

只听“啪”的一道声响,隆圣帝当场将桌案拍碎。“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徐远山乃军神榜前三,镇北军更是身经百战,怎么会连主帅都阵亡了?啊???

回答朕!!!”

“这,这这……”刘辟的额头渗出些许汗渍,慌忙跪地叩首。“

见状,白惜月赶忙上前安抚。“陛下保重龙体,倘若……”

“给朕滚!”话未说完,隆圣帝却是一脚将之踹翻。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如若军报属实,北境必然危在旦夕,当务之急是招大都督与徐沧入宫啊。”刘辟额头贴地,不停的叩首。

白惜月强忍着疼痛,死死抱住纪凌的大腿。“陛下息怒,快招大都督入宫吧。”

正欲开口,隆圣帝却是怒火攻心,当场栽倒在地。

“陛下?陛下!!!”

“太医,快传太医……”

……

一夜过去。

文德殿内,隆圣帝与徐沧,韩忠对侧而坐。

香炉内,白烟袅袅。偶有微风吹动窗户吱嘎作响。

得知徐远山阵亡的消息,徐沧并没有过多言语。身为军人,本当死于沙场,既是荣誉,也是信仰。

北境有此大败,蛮狗定会挥师南下。对于这点,三人想法如出一辙。非但如此,韩忠料定元武也会大举犯境,定平绝非魏冉一人可守。

经过商议,隆圣帝决定诱敌深入,将蛮人引至关内围杀。

除去北境,暨、幽、瑜三州兵马也由靖北王府统一节制,宁毅绕后围堵。

至于定平,则由戍边司与凉州营协防。

直至全盘敲定,为防走漏风声,隆圣帝暗中调集三司分批出京,一切后勤则由司徒文全权负责。

数日过去,待京城事务安排妥当,徐沧带着徐平返回北境。

出城之日,纪月华哭得泪眼婆娑。司徒娴韵则偷偷目送着马车离京,并没有任何表露。

……

秋风吹,战鼓擂,北蛮以举国之力南下。

广袤无垠的燕岭关外,狂风呼啸着掠过荒原,亭山峦连绵起伏,勾勒出北境雄浑的轮廓。

城关前,耶律洪阳率数十万大军汹涌而至。其兵马所过,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北蛮战旗于秋风中猎猎作响。

抬眼远望,战马嘶鸣,铁蹄阵阵,磅礴的军势震慑着北境的每一寸土地。

燕岭关历经岁月洗礼,砖石虽显斑驳,却依旧坚固,护城河水悠悠流淌,波光粼粼,倒映着天空的阴霾。

徐沧立于城楼,手扶佩刀,身姿挺拔。

徐远山阵亡所带来的打击颇大,仇恨也蔓延在整个镇北军中。

连日来,没有做太多抵抗,镇北军在徐沧的指挥下,佯装节节败退。

营内兵卒虽心有不甘,军令如山,也只得有序撤离。

不到半月,燕岭关失守,撤军脚步扬起阵阵尘土,镇北军的身影在辽阔的原野中渐渐远去。路边,荒草在风中摇曳,似在为故土沦陷而叹息。

随着镇北军撤离蛮狗入关,北境之地陷入一片混乱。百姓或是惊慌失措,或是四散奔逃,略有薄财者纷纷远遁此地,以躲避即将到来的屠戮。

城郊的村子里,烟囱不再冒烟,房屋紧闭门窗,一片死寂。田野间,庄稼再也无人收割,麦田大片倒下。

待到蛮狗深入,徐沧与之四处周旋,境内三州兵马纷纷响应,大周以北刀兵四起。

战争持续数月之久,双方人马陷入胶着之态。耶律洪阳率大军于北境横冲直撞,围追堵截,却始终未能彻底剿灭镇北军。

得益于北境的山川河流,易守难攻的地形优势成为天然屏障。

山峦之间,云雾缭绕。河流奔腾,水花四溅。任凭耶律洪阳如何布军,徐沧凭借着地形优势,不断与之周旋,持续消耗着对方的兵力与士气。

……

景平六年春,定平关告破,隆圣帝率徐州营与戍京司御驾亲征。

景平六年夏,燕城沦陷,徐沧不再防守,与耶律洪阳会猎于虎关之外。

九月初,隆圣帝与韩忠谋定火计。于武凉山外纵火焚林,烈火熊熊,迅速蔓延,不到一日便席卷整个武都以北。

凉州本就炎热,武都缺水,武敬山被迫弃城,又于城外中伏,无奈之下奔走于关内河口。

行军未至半日,武都以北骤雨倾盆,隆圣帝下令掘堤引流,水淹元狗。武敬山御之未及,大败而逃。

九月下,韩忠以诱敌之策再次放弃武都。

十月中,陆铮精心策划,利用北境地形优势,掘开河道,引洪水围困燕城。耶律洪阳受困其中,粮草大量受潮,三军士气跌落低谷。

十月下,耶律洪阳疏源开流,待城中水势稍散,其部出城下阵,却遇沈黎率玄甲卫袭击粮道。粮道受袭,双方于辽阳郡外展开搏杀。

正值双方死斗,宁毅率军绕后,出现在辽阳郡南。

耶律洪阳后方遇袭,当即组织兵力进行抵抗。然而,宁毅三军士气高昂,作战颇为勇猛,不到三日便破其防线。

与此同时,徐沧率镇北军倾巢而出,与宁毅遥相呼应,对耶律洪阳形成合围之势。

十一月初,毛云申率部奇袭,于左翼大败耶律明宗。同期,玄甲卫于燕岭关内四处奔走,阻截粮道。耶律洪阳疲于奔走,率军退出燕城。

景平七年春,徐沧强攻燕岭关受阻,兵败退守燕城。同期,耶律明宗率军再次攻破辽阳。

春末,徐沧率军叩城,于辽阳城外正面攻破耶律明宗所部。其人撤之未及,被徐沧阵前斩杀。

六月初,耶律洪阳于燕城叫阵,徐沧率部抵御,与宁毅左右呼应,三方对峙。

六月中,隆圣帝集结三州五镇兵马,一举夺回定平。武敬山兵败退关,退军途中慕容烈之子慕容伯为隆圣帝亲手斩杀。

定平失而复得,韩忠领兵奔赴北境,隆圣帝亲自驻守凉州。

九月初,韩忠率戍边司抵达北境,与徐沧、宁毅、毛云申等人合兵一处。

十月中,韩忠率部诱敌,于七峰原大败耶律洪太阳。其部撤之未及,又遇宁毅绕道阻截,耶律洪阳主力折损过半。

十月下,徐沧再次强攻燕岭关,耶律洪阳未做抵抗,星夜撤军。

十一月上,玄甲卫千里追袭。

十二月初,镇北军联合戍边司与贺州营于骥城外将耶律洪阳主力剿灭。

至此,三十余万北蛮大军尽数伏诛。

景平八年初夏,隆圣帝班师回朝。同月末,韩忠与宁毅班师。

同年秋,徐沧接任靖北王。隆圣帝于京城设宴,亲自为其搭台。

酒过三巡,两人勾肩搭背,醉醺醺的朝着内殿而去。

文德殿内,纪凌斜靠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个酒壶。“要不是老子御驾亲征,你这泼皮早就死在了燕城。有什么感激的话你就说,老子受得起。”

闻言,徐沧猛灌一口老酒。“别说得那么矫情。这是你纪家的江山,弄丢了见不了祖宗的是你。”

“你还真是无耻?”纪凌拍拍脸颊,随之打了个酒嗝。“连耶律洪阳都对付不了,还要韩老头率军驰援,全身上下你也就嘴巴最硬。”

“啪!”殿内发出一道声响!徐沧一酒壶砸在了纪凌的脑瓜上。“别和老子扯这些有的没的,说吧,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脑瓜被砸个大包,纪凌倒也不在意。他将壶中烈酒一口饮尽,继而随手丢在了一旁。“求人办事你就这态度?”

“老子什么态度?”徐沧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死的是我爹,不是你爹。”

“我爹早死了。”纪凌随意的回了一句。

“……”沉默几息,徐沧摆了摆手。“先帝仁善,你比他差远了。”

听闻此言,纪凌也随之沉默。许久之后,他看着穹顶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头子要是真仁善就不会留那么大的包袱给我。”

“你怕老子谋反?”徐沧语出惊人。

“你?你不会。”纪凌笑着摆了摆手。

徐沧抬眼望向窗外,心中也是颇为感叹。“一码归一码。说吧,是谁?”

纪凌站起身来,随徐沧一同看向窗外。“不知道,不好说,查不出。”

“你他妈的???”

“别急嘛,老子会给你一个交代。”话到此处,纪凌抬手搭在了徐沧的肩膀上。“还在怪我?”

徐沧一把拍开了他的手,语气也不再和善。“司徒孝怜?你真是个狗东西。”

“别那么说,你是皇帝你比我还狗。”

“……..”

“我没碰过她……你,懂我意思吧。”

“草,你他妈糊弄鬼呢?纪允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爱信不信。”

……

一夜过去,看着徐沧离京的身影,纪凌无奈的摇了摇头。

次年,震惊大周的兵甲案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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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位均为二合一,四千字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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