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凭什么？
苏晓呆呆地看着章恒，眼前的男人熟悉又陌生。
他的话更是如闪电一般劈在她的心上，让她久久缓不过神儿来。
她说话间不自觉带了哭腔：“咱们是说过先不提复婚，不过你答应我好好治疗的，你的病不是不治之症，你怎么就这么着急把我推开呢？你没有耽误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好吗？你不要把你的意志强加到我身上！”
章恒无奈道：“我去看过几次医生，西医中医都看过了，没有希望了！”
“怎么就没希望了？他们说不行就继续看嘛。再说了，就算永远也看不好，我也会和你在一起，不会变的。”
“你还这么年轻，和一个废人在一起，到底有什么意义？就算你能忍受痛苦和煎熬，我也忍不了！”
苏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她缓缓地说：“你不要再轻易推开我了好不好？我好不容易下决心和你在一起，算我求你行不行？”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从未如此放低姿态，甚至低到卑微。
她深知尊严对章恒来说有多重要。
一个年轻的不能人道的丈夫对一个同样年轻的妻子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她更是清清楚楚。
她可以不在乎，可章恒在乎。
虽然她心里很难受，甚至愤怒于他如此轻易想要放弃这段感情，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学会了拼命从对方的立场去出发，拼命地去体谅对方的感受。
他的话很伤人，可他的初衷并不是伤人。
“章恒，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定一个期限，如果期限到了，你的病还没有治好，那我们就做一辈子的朋友。”
人生在世，总要有点儿念想，哪怕再绝望，也总要给自己一个奔头。
章恒的神色稍稍缓和。
他轻叹一声说：“一年，怎么样？”
“不行，十年！”
“十年？你真的愿意把所有的青春都耗在一个废人身上？”
“章恒，你再说自己是废人试试，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我没有想过放弃你，你凭什么自暴自弃，凭什么？你拍着良心说说，你凭什么？”
有多少年没有像现在这般歇斯底里了？
好在风大，好在他们离楼道口尚有一段距离，好在不远处的广场舞音乐的声音很大，掩盖了她的尖锐的语调。
这辈子，她从不信邪，总觉得自己可以战胜一切。
如果一定要说她放弃过，那就是当初放弃了她和章恒的婚姻。
现在，历尽千帆，他们都已经三十多岁了，为什么就不能更成熟一些呢？
章恒的放弃就很不成熟，他放弃了，她还有什么支撑下去的动力？
尽管他们早就离婚了，可她早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丈夫。
他们之间不过就是差一张结婚证而已。
偏偏就是这张结婚证，成了章恒肆意逃离的借口！
苏晓的激动出乎章恒的意外，许是她的气场太过强大，许是到底还是他理亏了，他张了张嘴，没有再反驳。
不是怕她真的大嘴巴抽他，而是他深深地被苏晓感动了。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他们离得很近，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苏晓觉得脸颊都被冻麻了，这才搓了搓脸，慢慢站起来。
“以后我们都好好的，都不要再闹了。我们已经不再年轻了，别折腾了，行吗？”
没有等到章恒的回答，苏晓就迈着疲惫的步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好几次仰起脸，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章恒知道她哭了，又不想回去以后被老人看到自己哭过，所以她拼命地想把眼泪压回去。
夜空模糊，就像章恒此刻的心情。
他有时候是个非常倔强的人，某些念头不会轻易形成，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
苏晓越是对他好，越是把他放在心上，他反而越是无法心安理得地去接受。
这一夜，他们各自的卧室都亮了很久的灯。
他们不知道对方都想了什么，甚至也没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正在困扰着他们，让他们无法释怀。
清晨，章恒早早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南市。
刚走出楼道口便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循着声音望去，是孙滢！
上次孙滢受老板之托去南市办点儿事，坚持要和章恒同去。那时候章恒还生着苏晓的气，故意答应了她。
他宁肯苏晓误会自己和孙滢之间有什么。
可是她真的很信任他，并没有误会。
也是啊，谁会误会一个废人和别的女人有暧昧呢？
“废人”这个词很戳心，每次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都会觉得心痛。可说得多了，想得多了，竟然也渐渐麻木了。
对哦，他现在是连劈腿的资格都失去了。
也只有孙滢傻，还愿意往他身上贴。
他偶尔会有点儿同情她，不过也只是偶尔而已。
一想到那个真假难辨的洛一凡是孙滢一手安排，他就觉得极度反感。
孙滢像以往一样，并不在意章恒的冷淡，脸上始终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回南市吗？一起吧，我申请了去给你当副手！”
章恒面色一沉：“有病吧？”
这种事孙滢不会开玩笑，一想到未来要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章恒欲哭无泪。
他拿出手机就要拨老板的电话，却被孙滢抢了过去。
“干什么？你要申请从南市调回来啊？晚了！赵总飞欧洲参加经济论坛，现在正在飞机上，你打不通他电话的，还是老老实实回南市吧。”
说着她就要来扯章恒的胳膊，却被他一个闪身躲开了。
他推着行李箱就折返回家，把孙滢独自留在原地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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