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相见,宫里来旨
“哥——”
容青烟扑过去,容青阳紧紧抱住她,眼睛里也是湿润一片,右手不停摸着她的后脑勺,慢慢的安抚。
良久,等她的哭声渐渐小了,容青阳才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开,伸手怜惜的抹去她的眼泪。
“烟儿长大了,现在是皇后,不能再哭了”
容青烟喉头一涩,重又扑进他怀里,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哥,对不起,对不起”
当年未来得及知会他们,她便自请入冷宫,她不曾后悔,可如今见到大哥和病榻而眠的娘亲,却是心中有悔,她到底是冲动了。
容青阳宠溺的摸摸她的脑袋,突然想到什么,把她推开后,小心翼翼的握住她受伤的手,脸上尽是心疼。
“手怎么回事?”
容青烟笑笑,“没事,昨晚碰了一下,小伤口而已”
说罢,她把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蹭去所有委屈,来了这么久,爹爹竟丝毫未发现她受伤的手,或许看到了,只是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她早已不需要父爱,却也会觉得心凉。
容青阳也不多言,只怜惜的拍着她的后背,良久,等她的情绪平缓了些,才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睡得昏沉的白氏,叹声道:
“烟儿,不用说对不起,其实,娘和大哥都庆幸你当年冲动了,否则,以你的脾气,定是要和皇上走向一条死路,这种结果,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言此,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几分欣慰和宠溺。
“爷爷常说,你是容家最冲动的人,却也是最理智的人,你只是需要时间沉淀,大哥看得出来,你跟三年前已经不同了,也许,这就是爷爷说的时间”
容青烟伸手抹去眼泪,正要开口说什么,床上的人忽而艰难的睁开眼睛,似有感应般张了张嘴。
“烟……烟儿……是我的烟儿回来了吗”
容青烟心尖一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握着白氏的手,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娘,是烟儿,烟儿来了,娘,你看看烟儿”
白氏艰难的转过头,待努力看清了容青烟的脸,已经是泪眼婆娑,“烟儿,我的烟儿”
白氏白素玉乃容怀仁的正妻,生了容青阳和容青烟兄妹,白氏五官生得极为美丽精致,如今虽在病榻瘦弱不堪,气度却依旧华贵雍容。
容青阳见她想坐起来,忙弯身坐在床头,伸手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来,让她的脑袋靠在怀里。
白氏抓住容青烟的手,颤着声音道:“烟儿,靠近些,让娘好好看看你”
容青烟站起来,扑过去抱住她,脑袋不停的在她怀里蹭着,母女两哭成一团,容青阳见两人越哭越厉害,担心白氏的身体撑不住,只能出声阻止。
等两人平息了情绪,容青烟坐在床沿,握着白氏的手抹去自己的眼泪,又拿着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
“娘,烟儿回来了,您可得替烟儿撑着,魏太医已经来过了,有他在,您不会有事的,只要您乖乖的配合”
如做梦般,终于见到想了念了三年的女儿,白氏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却终是没撑多久,母女两说了些贴己的话后,又沉沉的睡去。
容青阳扶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然后才拉着容青烟走到外面坐下,欣慰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烟儿真的长大了,大哥最初还有些担心,不过,见你今日这一番动作,大哥很欣慰”
说完,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腿,虽是在笑,面上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苦涩。
“三年前,爷爷离世,我的腿废了,你又入了冷宫,娘便病倒了,柳氏管家,对娘十分苛刻,娘身边的两个陪嫁丫头,也被李管家赶出府,如今,这里里外外伺候的全是柳氏的人,柳氏要下毒,轻而易举的事”
容青烟握住他的手安抚,容青阳苦笑,摇头轻叹,一脸自责和悔悟。
“怪我,我不堪成了废物,整日借酒消愁,深陷愁苦无法自拔,对柳氏的苛刻视而不见,后来惊觉娘亲一日比一日消瘦,我瞧着大夫治不好,就想去宫里请个太医”
他拍拍容青烟的手背,眸中隐有心疼闪现,轻声道:
“娘知道后,拦着我不让去,她说,你进了冷宫,不能给你添麻烦,她担心,若是皇上许了太医来府,会惹胡媚儿不高兴,担心胡媚儿会害你”
闻言,容青烟微一垂眸,唇角一闪而过的冷笑,侧头道:
“大哥日后莫要再有这样的顾虑,这三年来,你们不主动招惹,那些人也没少害我,许是爷爷保佑,我命大活到现在”
容青阳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烟儿!”
容青烟知道他想问什么,却是没打算过多解释宫里那些刀光剑影和阴诡下毒的手段,只给他倒了杯茶道:
“哥,这三年我在冷宫想了很多事,一直没想明白,先太子愚钝,虽急公好义,但也是贪生怕死的人,怎会有勇气跑到羌人大营去烧粮草”
容青烟握紧手中的茶盏,眸子里带着几分星火,容青阳沉思少许,脸色慢慢染上几分沉重。
“你的意思是,背后有人指使?”
容青烟道:“是,花婆婆与我有同样的疑惑,爷爷走后,她一直在查当年的事,一年前,她潜入冷宫来见我,告知我真相”
容青阳惊愕,却是没说话,只脸上的神色更为凝重,消息出自花婆婆,他自然不会再质疑真假。
花婆婆是江湖百晓生,手握萧国最神秘的情思阁,她查到的消息,自然不会有假。
而且,她定是用尽了办法去查的,因为这世上除了他们兄妹,最惦念爷爷的人,便属花婆婆了。
只可惜,花婆婆追随了爷爷一辈子,爷爷至死都未曾给过她一个名分。
容青烟端起茶呷了口。
“当年为了救出那傻太子,我们的筹谋天衣无缝,可是,羌人竟然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若不是计划泄露,爷爷根本不用赔上一条命”
容青阳脸色暗沉,“你的意思是,容家军有叛徒?”
容青烟摇头。
“容家军不会叛变,有问题的是胡烈,从先太子去烧羌人的粮草,到胡成海带着援军赶到抢功,然后被封为威猛大将军,这一切,都是胡烈设的局”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容青阳,手中的茶杯同他面前的杯子轻轻一碰,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哥,我要开始报仇了”
杯子碰撞,发出清脆惊耳的声响,容青阳看着她,怔怔出了会神,忧心道:
“烟儿,如今的镇国公府已经不复从前,你虽为皇后,可到底是势单力薄,无法与胡烈相争,莫要冲动”
容青烟笑的更灿烂,继而目光不经意看向他的双腿,幽幽道:
“我知道,所以即便有证据,我也先忍着了,我知道箫明煜不会为了我得罪左相府,得罪太后,哥,我很清醒,但是,有些仇,非报不可”
箫明煜不废后,是因为他想让她和胡媚儿互相牵制,可在她看来,不对,是后宫里所有女人都明白。
抛开家仇,她容青烟和胡媚儿,只能有一个存在,因为胡媚儿觊觎皇后之位,昭然若揭,从未停歇。
若她和胡媚儿都在,镇国公府和左相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存活,就得先下手为强,这一点,左相府一直做的很好!
见容青阳眉宇间依旧有隐忧,容青烟给两人添满茶水,温声道:
“我今日之举,也非真的要找事,只是借此事提点父亲,他应该听懂了我的话,大哥找个机会,把你和娘院子里的人都换掉,若是那柳氏和爹爹找事,大哥便让人去找林嬷嬷,她能应对”
“稍后我会告诉爹,府里的管家权交由娘手上,娘虽病着,但林嬷嬷精明能干,是个可信可靠的,她儿子在人情人脉上也是个厉害人物,马上会来当管家,这两个人,大哥可放心用”
容青阳眼睛里闪过亮光,“好”
兄妹两又聊了一会,外面便传来嘈杂的动静,容青烟从屋里出来,隐约听见容怀仁的一声高呼。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必为萧国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以敬吾主隆恩!”
萦息姑姑正在院子里站着,见她出来,忙迎了上去,见她的目光朝前望着,笑道:
“皇上派高公公亲自来宣了旨,赏了国公爷很多东西,还特意言明,让国公爷好好养身子,日后好好为朝廷效力,娘娘,皇上这是要重用国公爷了,奴婢恭喜娘娘了”
重用?
容青烟愣了一下,心中不屑,为了让她和胡媚儿斗,箫明煜倒是费了心思。
容青烟笑笑没说话,见姜裳带着魏太医过来,便朝魏太医道:
“魏太医,既然来了,就再辛苦一下,大哥的腿魏太医再给瞧瞧吧,魏太医瞧过本宫才能宽心”
魏太医赶紧道:“是”
姜裳把魏太医请进了屋,褚嬷嬷扶着容青烟去了前厅,高成刚宣完了旨,回头瞧见容青烟,慌忙朝她行了个礼。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容青烟摆摆手,温声道:“起来吧”
高成见她眼睛红红的,还带着明显的红肿,宽慰了几句,又恭贺一番,才带着人离开了。
容怀仁朝她走过来,一道圣旨前后,他周身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此刻的他,浑身带着意气风发的激动。
容青烟没在意他说了什么,目光越过他看向了后面的容青曼。
惩罚已经结束,容青曼的两个脸颊高高肿起,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满脸痛苦,被旁边的婢女扶起来时,还弯腰吐出两颗牙齿。
纵然是亲姐妹,她心中却只觉一丝解气,爹自娶了那柳姨娘,便宠妾灭妻冷落她娘,她和大哥一直跟着爷爷在边关,娘没少被容青曼母女陷害欺负。
往日她是顾不上,娘亲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总是报喜不报忧,如今,她倒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收拾这对母女了……
箫明煜许了她明日再回去,容青烟心里惦记着亲娘,没什么胃口,午膳简单吃了些,魏太医下午又施了几次针,确定没什么大碍后容青烟便让他先回宫了。
容怀仁见容青烟的整个心思都在南院,自觉愧疚和尴尬,却也因为沉浸在圣旨中的喜悦没多去打扰,连柳氏和四女儿的交代也忘的干干净净。
容青烟跟他提了管家权交还主母,他只是迟疑了一下,便随口应下,然后吩咐了全府上下好好伺候着,不得有一丝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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