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暴君
一百二十万两白银！
若放到前线，能供将士们多久的口粮？怕是跟齐国再打上半年也绰绰有余。
一时群臣皆惊，虽然不敢言语，却无向靖国公投去震撼和厌恶的目光。
“每一份文书，人证供词，画押落款具在。”
沈霁临随手拿起两张，展示着上头的殷红印章与手戳，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个死人：“苏致昀，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苏若彤本来就藏不住脾气，这下子直接慌了神，一个劲拉扯着靖国公的袖子，低低道：“爹爹，爹爹……这可怎么办？”
然而男人却冷笑一声。
“官场上尔虞我诈，一时不慎叫人陷害了也是常有的事。水至清则无鱼，难道这些事，在场便只有我苏致昀做过？我看他们也一样！”
靖国公强撑着一口气，赌得就是沈霁临不敢真的把他们怎么样。
不然为何早不把证据拿出来，非拖到现在？
百官中有人再也听不下去，厉声道：“你品行不端，为官不正，还要连累我们！我等皆为陛下尽心竭力，不敢做此狂悖之举，你休得胡言！”
自己要死还不够，非得把别人也拖下水。
事实证明，靖国公想错了。
沈霁临早先不将证据曝光，是想榨干苏家最后一丝价值。毕竟物尽其用，一直是他的行事准则。
只是苏若彤愚蠢太过，他无需再等待。
“苏致昀以下犯上目无君主，更兼草菅人命贪污受贿。数罪并罚，按律例……”
沈霁临面无表情拔下龙头金簪，这东西象征帝后伉俪情深，如今真是讽刺无比。长簪落地，只听见清脆的“啪哒”一声。
他转过头，眼眸沉沉问身边的内监：“按律例该当如何？”
内监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回禀陛下，如此罪大恶极，按律例当满门抄斩！”
苏若彤脸色“唰”一下白了，失声尖声叫起来：“你敢……你敢！当初若不是我父亲提携，你以为你能摸到龙椅的边儿？沈霁临，你也配！”
在她心中，沈霁临不过就是个乞儿而已！
就连靖国公也是如遭雷击。
他怎么都想不到，苏家四世三公，沈霁临居然真能下此重罚。
“沈霁临，当初你求我帮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力保我苏家上下荣华富贵，你就是这么过河拆桥的，果然出身卑贱之人，就是言而无信！”
可任由他们如何怒骂，沈霁临脸上都不见一丝动摇。
他嗓音冰冷道：“朕何曾言而无信？”
“待你死后，朕会命人每月十五烧足足的金银元宝给你，让你们一家在地下也逍遥快活，远胜人间。”
口吻阴森，仿佛如地狱爬上来的修罗。
倏然，少年面上那点凉凉的笑意，彻底烟消云散。
“杀。”
他一挥手，整势待发的暗卫便持剑奔来。
苏若彤已是腿脚发软瘫坐不起，嚣张气焰也顿时无影无踪，她爬过去，试图抓住沈霁临的衣摆。
“陛下，陛下！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哪怕当牛做马在你身边——”
凄凄惨惨的哭嚎声还没落地，可暗卫的长剑便已横上她的脖颈。
刹那间，鲜血飞溅。
“若彤！！！”靖国公眦目欲裂，高声愤恨道：“沈霁临暴戾恣睢，今日死的是我，来日死的就是你们这些隔岸观火的！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
暗卫手脚极快，苏家父女的尸体交叠横在大殿中央，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直死去。
殷红的血迹缓缓溢出，在金砖上聚成一滩。
比之苏若彤鲜红的婚服，竟不止何者更为艳丽。
婚宴竟真的便成了丧宴，靖国公死前的话似乎绕着房梁，群臣无不胆战心惊。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最终选择齐刷刷地叩首。
“臣等以陛下唯命是从——”
眼前这暴君的狠厉与凶残，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沈霁临没功夫再一一提点他们，面上染着的鲜血也顾不得擦，快步出殿，翻身上马。
接下来要解决的，是郑晚瑶。
……
燕国的夜晚比郑国难捱许多。
风一吹，尽是浓浓的寒凉之意，郑晚瑶不由拢紧了外衫，却不曾放慢脚步。
火烧粮仓之后，她便带着人马一路头也不回地前行——
以沈霁临的敏锐程度，必定很快就会追上来。
渡过燕国著名的淮江时，郑晚瑶望着桥下滚滚而去的波涛，心中忽然有了想法。
她脚下踩着的可是木桥。
在燕国皇宫的时候，她曾听香秀讲起宫外的各种逸闻，其中便有关于这淮江大桥的故事。
淮江连年涨水，十年间水冲坏了四座石质大桥，后来，人们干脆用木头搭建了桥梁，比用石头修砌省时省力的多。
真是有如天助。
“等等。”郑晚瑶抬手叫停身后的人马：“先别走，你们身上烧粮草用剩的油火可还有剩？”
卫渊自相逢起，便担忧她是否受伤，只是碍着身份尊卑，不可太过明显。
郑晚瑶被软禁在燕国的那阵子，他几乎日日难眠。
是以她一发话，动作最快的就是卫渊。
“属下领命。”
他三两下便将所有人身上，剩的那些火折子和油瓶搜集起来，恭恭敬敬呈到她眼前：“都在这里。”
郑晚瑶打眼一扫，虽然剩得不多，但这座用在这座木桥身上也尽够了。
“油一路走一路倒，等我们过了桥，就把火折子都丢上去。”
众人无不肯定：“陛下果然神机妙算，这样，那燕国贼子便追不上来了！”
郑晚瑶道：“你们都是朕手下尽心得力之人。”
而卫渊将一瓶油尽数泼洒下去，低首的瞬间，眼中的情绪被悄然压了下去。
一干人马过桥之后，大火迅速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沈霁临已经以最快速度飞驰而来，他广袖衣袍猎猎作响，发冠也在风中散乱飘飞。
然而到底是晚了一步。
只见宽阔激涌的江面上，铁索连环，而木板已被烧成了焦炭。
粮仓被毁、水面不通。
沈霁临再无前路可走，他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底都浮现着猩红。
“郑、晚、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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