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远虑

这次北狄可以说是损失比较重的。

城门没有被破，第二天开了城门，进进出出的都是当地的一些人，要不是因为城门里外的还有一些血迹没有清理干净，真不会想到，昨晚上有那样一场让人心惊胆战的战争发生。

许棣依旧是忙着自己的种植大业，不过也会把精力放到学习上面，那些科举需要读的书他也会拿出时间去看，许棣已经过了童生试，再考就是要考秀才了，不过要考还得去京城考，许棣不想现在就离开河西，他觉得自己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秀才可以先放一下，等这边的事情有了头绪了，再去考也不迟，许棣很清楚，想要走的更高，那就得站在更多的人的面前，许棣给自家规划的为来就是，踏踏实实的科举，考进士之后再去考庶吉士，在翰林院待几年，散馆之后再谋个职位。

许棣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他是个学习型的人才，又有那么多年的学习考试经验，想要考个好成绩，还是很有把握的。

许栀现在除了跟着路嬷嬷的学规矩，拿出更多的精力放到厨艺上面，许栀也不是个很重视享受的人，那些曾经饿肚子的经历让许栀对食物非常的虔诚，不管是什么口味的饭食，许栀吃的都很享受，所以，当跟着何嫂子学厨艺，在路嬷嬷的指点点学着做各种汤品，还有做一些小点心的时候，许栀学的非常的认真，做出来的东西也很是可口，路嬷嬷甚至背地里还跟张兆慈讲过，咱们九姑娘啊，别的学的都不是很精通，就是这个厨艺，学的认真，也颇有几分天赋。

路嬷嬷其实是有些不开心的，许荛虽然是侯府的庶子，但是许荛两榜进士出身，加上侯府的背景，以后许栀找的婆家门第低不了，甚至还有可能做宗妇的，路嬷嬷就是想要把许栀往在这上面培养的，但是这么长时间了，路嬷嬷觉得，许栀对自己的要求实在是有些低，路嬷嬷觉得许栀大概是学什么东西都慢，不是个聪明的人，谁知道学习厨艺了，竟然表现的这样有天分。

但凡是有身份的人家，家里的媳妇有几样拿手的菜就行了，真的没有必要学一身的好厨艺。

许栀越是学习，越是觉得在厨房里待着实在是让自己开心，看着那些食材在自己的手里变成了美味可口的食物，许栀非常的有成就感，越是学习，对做饭越是感兴趣，越是感兴趣，越是想要学习更多。

许栀恨不能整天都待在厨房里面，路嬷嬷现在已经限制许栀待在厨房的时间了，苦口婆心的劝着许栀把精力都放到学习规矩，学习别的才艺上面去，大概是真的没兴趣吧，许栀规矩还算过得去，至于别的，诸如琴棋书画诗酒茶，那真的只能说是稀松平常了。

战争对于河西这座边境小城来讲，其实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每年都会经历那么几场，这附近住了很多的军户，大家平时耕种，到了战时那就是上战场杀敌的儿郎，这里的女人也比中原的那些女人来的坚强，甚至还会到城墙上跟来犯的敌人战斗。

这都是许栀在厨房跟着何嫂子做饭的时候挺何嫂子说的。

何嫂子在这河西县城土生土长，大大小小的也是经历过很多次的战争，有几次北狄人从后面攻破了城门，就在这不大的县城里面烧杀掳掠，完了就骑着马一阵风似的走了，河西的人呢，就慢慢的收拾残局，慢慢的休养生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经历些什么，日子总是还得慢慢的往前过的不是？也因为如此，才让这边的民众变得坚强，不坚强不行啊，偌大的县城，谁家没有因为北狄没有死过几个人？谁家没有被北狄抢过东西？

许栀很喜欢听何嫂子讲这个小县城的历史，何嫂子说起那些残酷的战争，声线一点都没有起伏，就好像在说一件挺平常的事情，每每听到许栀心里怪难受的，但是下次许栀还是愿意听，许栀觉得，多听一些过去的事情，总会让人记起那些曾经遭受过的苦难，也会让人更加警醒现在的生活，河西县成现在已经是一派的繁荣了，但是这个繁荣的背后，需要很多人付出很大的努力，甚至是牺牲。

路嬷嬷也是经常跟着一起听何嫂子说那些事情，路嬷嬷倒是觉得让许栀听一下也挺好的，孩子虽然小，但是很多事情应该知道的，哪怕是你不懂，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总得知道这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许棣把自己关在后院忙活了几天之后，就去了庄子上，路上那些用来拦挡北狄人的石头还有树枝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附近还能够看到一些血迹，这是那天晚上战斗的时候留下的，听马鸣后来跟自己说，那些北狄人都骑着马，来到这边之后，先是前面的几道绊马索，绊倒了好几个，再就是后面的这些石头树枝，让那些冲过绊马索的人不得不下马，这一下马，就没有了优势，被将士们围着，全歼了。

雁门关的守军有很多人受了伤，好在没有人死亡，这是马鸣最开心的事情，受了伤，好好的养着，总能够活下去，养好了伤，以后照样能够并肩上战场，都是同袍，大家一起出生入死，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袍泽在自己的面前因为战争而牺牲，虽然大家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许棣去庄子上待了几天就回来了，回来说庄子上的人倒是没什么事，就是张家庄那边，村子里死了几个人，还有几个受伤的，轻伤重伤都有，村子里的气氛很不好，大家心情很低落，许棣去的时候特意带着一些药，里正只是受了轻伤，想要好好的招待许棣，那晚上如果没有许棣，估计村子里会有更多的人受伤，甚至是死亡。

许棣没有留在张家庄吃饭，再三的告辞之后，就回了庄子上，跟赵庄头交代好了事情，又给几位帮着守着庄子的叔叔伯伯留下粮食蔬菜之后，就回了城里。

冬天庄子上的事情很少，地里就中了些冬小麦，冬小麦还不用怎么管理，赵庄头在山上一个背风的地方弄了一个暖棚，从山上引了泉水过来，虽然冬天泉水不是很大，浇浇暖棚里面的蔬菜还是能够用的，许棣这次去就是冲着这个暖棚去的，许棣想着把这些蔬菜卖到甘州府去，西北地区本就缺少绿色的蔬菜，到了冬天，这样的绿叶子蔬菜真的是能卖个好价钱，而且里面还有好几样新品种的蔬菜。

许棣跟卫朗商议过了，种菜卖菜用的人手都是卫朗给找的，在这靠近边境的小城里面，很多在战场上受伤之后不能再上战场的人，那些人只能拿着微薄的抚恤金，或者回乡，或者是自己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卫朗也想要把这些人好好的安顿下来，但是一直没有这个条件，许棣跟他商量的时候，卫朗觉得自己的面前就好像是开了一扇大门一样，很多事情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已经是阴历的十月底了，天气愈发的寒冷，只要是不见太阳，那阴阴的冷就让人受不了，许棣现在恨不能整天都待在烧了炕的屋子里面，暖烘烘的，热乎乎的，做什么都方便。

许棣进门就被许栀拉到已经烧好了炕的屋子里，帮着换了衣裳之后，许栀说：“哥哥，爹爹跟娘亲今天都不在家里吃饭，中午咱们包水饺吃好不好？”

许棣说：“好啊，怎么不好，就包白菜猪肉大葱馅的吧，待会我给你剁肉馅去。”

许栀听了，抿嘴一笑，嘴边的两个小梨涡让许栀看起来俏丽了很多。

许棣说：“你笑什么？”

许栀说：“哥哥，我已经把饺子馅剁好了，就是你爱吃的白菜猪肉的，那猪肉还是赵嬷嬷一大早去街上买的呢，听赵嬷嬷说，街上的肉摊今天才开始卖猪肉，那卖肉的张屠户那天上城墙了，说是被箭矢擦伤了胳膊，养了好几天才算是养好了，今天早上开始杀猪了呢。”

许棣听了，敬佩的说：“街上很多大爷大叔的都是好样的，有事情了不用招呼就站出来，咱们这里呀，也是因为有这些人才让人觉得日子过的舒坦呢。”

许栀点了点头，说：“对啊，咱们大家劲往一处使，还能过不好日子吗？哥哥，我看天不好，怕是要有雪了呢，你说，咱们是不是可以为咱们这里做点什么事情呢？”

许棣想了想，说：“别的事情爹爹带着县衙的人都做的很好了，咱们能做什么呢？”

许栀听了，说：“我一直想着，我那天都没有出去，心里一时不得劲，就想为这里的人做些我能做的事情，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许棣听了，  说：“你不要着急，我好好的想一想，想好了咱们再说，好不好？”

中午兄妹俩包了很多很多的饺子，不光是够自己院子里的人吃，还给在县衙的许荛送了很多去，让许荛给大家分一分。

许家的饺子，皮薄馅大，薄薄的饺子皮非常有韧性，轻轻的咬一口，猪肉馅加上大葱姜片剁好了之后，跟剁好的白菜馅搅在一起，这会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肉弹，吃起来又鲜香，又美味，还带着一点点的弹性，吃的人心里非常的熨帖。

张兆慈被卫朗接去了将军府，跟着一起去追剿的时候，有些士兵受了伤，带回来之后，因为天气不好，有几个伤口发炎，发烧的，卫朗不放心，一大早就派人过来把张兆慈给接到了将军府，请张兆慈给几个人好好的看诊。

张兆慈在将军府忙活到傍晚，被送回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张兆慈谢过送自己回来的车夫跟侍卫，进家门之后，被自己的一双儿女帮着换衣服，换鞋子，洗手洗脸，然后就是几样小菜，几大盘白白胖胖的冒着热气的饺子，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汤。

张兆慈端起盛着饺子汤的碗，暖和暖和手之后，喝了两口暖了暖胃，然后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吃了一口，惊讶的问：“哎哟，这个饺子真好吃，谁做的啊？”

许棣高兴的说：“小九啊，小九自己和的面，自己剁的饺子馅，不过我跟嬷嬷还有何嫂子还有青苗姐姐青穗姐姐帮着包的，娘亲，以后咱们家里人可算是有了口服了呢。”

张兆慈开心的说：“娘亲的小棉袄啊，怎么就这么多才多艺呢，来，娘亲先亲一口。”

许栀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娘亲，我现在是大姑娘了，您不能这样亲来亲去的，人家会笑话我长不大的。”

张兆慈听了，哈哈的笑着，说：“好好，娘亲的不对，咱们小九现在是大姑娘了。”

许荛晚上又在县衙加班，忙乎完了回来也是吃了热乎乎的饺子，许栀还给准备了一碗养生的人参乌鸡汤，家里人都喝了一碗，味道真的不错。

许荛烫了脚，躺在热乎乎的炕上，舒肤的呻吟几声，说：“我是真想天天都这样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啊。”

张兆慈笑着说：“许大人，您可是有官位的人呢，哪里能整天躺在炕头上呀。”

许荛笑着说：“我就是这么说的，我还想着好好的干，以后能够封妻荫子的，让你们娘几个能因为我让别人好好的看你们呢。”

许荛跟张兆慈现在都很明白，  家里的女眷，就算是再有本事，人家看你，还是看你们家的男人的本事，甚至是出嫁的姑娘，不光在婆家，甚至是在外面行走，人家除了会自己男人的本事，娘家父兄位高权重了，人家也会格外的尊重的。

张兆慈叹了口气，说：“这万恶的旧社会呀，就是这一点不好，女子没什么第位，不过能被人伺候着我还是挺满意的呢。”

许荛说：“所以我跟许棣就得好好的干呀。对了，中午许棣跟小九送到县衙的饺子是真好吃呀，就我那些同事，吃的欲罢不能的，只可惜数量太少了，我都没说这是我们家闺女做的呢。”

张兆慈说：“我回来的时候，许棣跟小九帮着换衣服，洗漱，我回家还能吃个现成的热乎饭，我觉得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追求了，这样就很满意，咱们养的孩子，我也不要求她有什么大本事，只要是能够好好的孝敬我们，心里有我们我觉得就挺好的，等以后呀，咱们就给小九找个能跟她好好的过日子的，小两口能踏踏实实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许荛叹了口气，说：“哪里这么容易的事情呀，咱们小九找婆家，那得回到京城去寻摸的，一般的人家，也不能让小九嫁进去，小九已经七岁多了，马上就要八岁了，再过几年就得相看了，我要想办法往上爬了，我官位太低了，小九找不到好什么好人家的。”

两口子不知道怎么的，就说了起了姑娘找婆家的事情，真的是远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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