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旧事

许栀知道那就是郑伯源，但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那家南北货行的少东家呢？

作为河西县成最大的南北货行，而且还是许栀经常去的，许栀早就把那家货行的情况打听听出了，那家南北货行的东家不是京城人，而是余杭那边的人，听说跟张家还有些故旧，有些时候他们家的商队还会帮着张家人给许家往这边捎带一些东西过来。

许栀觉得这件事情自己应该找路嬷嬷问一下才好，先不说这家商行了，就是平西侯府的情况，作为在皇宫，京城混了这么多年的路嬷嬷，总会知道一些他们府里的情况的。

路嬷嬷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给许栀许柏做棉衣服呢，两个孩子长得快，去年做的棉衣裳今年穿着就小了，别人家的孩子棉衣裳要么做的大很多，要么就是在衣袖裤脚上加上一块絮了棉花的布，接上之后就不会露着脚腕子手腕子。

路嬷嬷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们穿的这样寒酸，几乎每年都要给家里的孩子做棉衣裳，看到许栀给自己端着一碗红枣姜茶过来，赶紧的放下手里的针线，说：“你不是跟柏哥儿去街上买东西吗？这么快救回来了吗？”

许栀笑着说：“柏哥儿着急喝骨头汤，买齐了东西就要回来把汤炖上的。”

路嬷嬷接过那一碗红枣姜茶，说：“我还以为你们要在外面多逛逛呢，今天的太阳实在是好。”

许栀看路嬷嬷喝了几口茶，说：“嬷嬷，我去货行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一个人。”

听到许栀这样开头，路嬷嬷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碗，很感兴趣的问：“哦？遇到一个人？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许栀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一个十二三的少年，就是那家南北商行里面，伙计喊他少东家，但是我看他像平西侯府的人。”

路嬷嬷听了，琢磨了一会，说：“你说的人我知道了。”

许栀听到路嬷嬷说她知道自己说的人是谁了，两只明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路嬷嬷，路嬷嬷看到许栀的表情，笑着问道：“九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要听吗？”

许栀点了点头，说：“嬷嬷，我觉得那个少年看起来真的不一般的。”

路嬷嬷听了许栀的话，叹了一口气，说：“再不一般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了娘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总是很难很难的。”

许栀听了，惊讶的问：“嬷嬷，他没有娘的吗？”

路嬷嬷说：“这个事情呀，要说起来，我还真是经历过呢，平西侯府在先帝的时候，是很煊赫的，那个时候靖北侯还没有起来，这边镇守边关的，靠的就是平西侯，平西侯甚至带着队伍一直打到过北狄的王庭，只可惜平西侯后继无人，才到了今天的地步的。”

路嬷嬷说：“先帝在位时，老平西侯给现在的平西侯定下一门亲事，定的是当时鸿胪寺卿陈大人家的嫡长孙女，按理说，这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但是鲜有人知道，这平西侯郑家跟陈家祖上关系一直很好，两家一直有婚约，早几年因为战乱没有履行，一直好几代了，正好现在的平西侯跟陈大人的嫡长孙女合适，就给定下来婚约。”

许栀咋舌道：“好麻烦的呀，两家早早的有婚约什么的最坑人了，谁知道两个人是不是合适呀，不合适非得在一起过日子，多难过呀，还有呀，万一其中有人有了心爱之人，两个人还能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吗？”

路嬷嬷笑呵呵的说：“九姑娘说的挺对的，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嬷嬷也是觉得这样的婚约挺坑人的。陈氏进门之后生了个儿子，又过了两年，要生女儿的时候，结果难产了，硬撑着生下来平西侯府的嫡长女，就撒手西归，平西侯就去娘家求着，把陈氏的一个庶妹给娶进门了，说是照顾两个孩子。”

许栀一脸的原来如此，说：“嬷嬷，我知道了，这里面呀，要说没什么隐秘的事情，我是不信的，我就不信了，平西侯那么多的丫鬟婆子，还能照顾不好两个孩子，再不济，多请两个奶娘不就是了吗？把夫人的庶妹娶进门，说是照顾两个孩子，这个庶妹都没有生过孩子，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孩子的？”

路嬷嬷不觉得许栀小小的年纪就能够这样想，女孩子本来过的就不容易，出嫁之后面对很多的事情，谁知道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呢？大家族里面各种阴私的事情只有你想不到的，多长几个心眼总是好事情。

路嬷嬷笑着说：“九姑娘能这样想挺好的，一个都还没有嫁过人的姑娘家，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呢，但是平西侯求到了岳丈家里，再加上那个时候陈大人已经致仕，陈家跟平西侯府地位差距越来越大，陈家的掌家人觉得能够跟平西侯府再续姻缘是好事，就同意了平西侯府的要求。”

许栀托着腮，听到路嬷嬷讲到这里，叹了口气，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更何况娶进来的还是自己亲娘的庶妹呢。”

嫡姐庶妹什么的，很多面上看着姊妹情深，背后是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了，大梁朝虽然对于嫡庶分的不是那么的分明，但是真正的关系融洽的真没有多少，没看老夫人把男子四十无子方可允许庶子降生写到家训里面去了吗？

路嬷嬷点了点头，说：“你都能想明白这个事情，更何况别人呢？陈家自打陈大人致仕之后，陈家下面两代都没有读书人，倒是陈氏的兄长，是个很会做买卖的人，靠着陈大人把自己的买卖做起来之后，还帮着把自己妹妹的嫁妆打理的很好，你在货行遇到的那位少年，我估计就是平西侯的嫡子了，平西侯娶进继室之后，头几年没有让继室生孩子，而且陈家也作主，把陈氏的嫁妆都封存起来，嫁妆里面的铺子庄子也都交给陈家的人打理。”

许栀点了点头，说：“好在陈家还是有明白人的，只要是手里有了这些东西，那两个孩子以后就算是有保障了。”

路嬷嬷叹了口气，说：“哪里像你说的这样简单呀，两个孩子没有什么自保的本事，却有大笔的钱财，这不就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吗？平西侯自打继室进门之后，府里的事情很少往外传，也是平西侯的继室是个有本事的人，真的把偌大的一个侯府给掌控在手心里，陈家的老太爷前两年也去世了，陈家现在是陈氏的父亲当家，但是现在的平西侯夫人是陈家的庶女，那个庶女也是有姨娘兄弟的，你说陈氏的父亲现在能不偏向当年的那个庶女吗？”

许栀点了点头，说：“这个是自然的，陈家现在没有得力的人，就靠着平西侯府呢，平西侯府的当家主母是他的庶女，他自然会偏向生下庶女的姨娘的。”

路嬷嬷说：“要真的说起来呀，陈氏的外家跟你的外家当年还是邻居呢，你的娘亲跟陈氏估计也是见过面的，要不然，陈家的商队还能经常帮着咱们家从南边往这里捎带东西的吗？”

许栀笑呵呵的说：“嬷嬷，您真的很厉害呢，不管是问您什么事情您都知道。”

路嬷嬷笑着说：“当年我可是先太后跟前伺候的，后来从宫里出来，又在很多人家家里教人家的姑娘学规矩，后院可是打听各种消息最好的地方呢。”

许栀点了点头，说：“嬷嬷，那您说，平西侯府的大公子为什么要来河西呢？就算是他们家在河西有货行，他作为平西侯府的大公子，而且还是嫡出的，也没有必要来这么远的地方吧，而且我听说呀，他都过来三个月了，不是他不想走，是别人不想让他走。”

路嬷嬷说：“那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深宅大院里面，有些事情虽然不动刀子，但是真的是能够把人逼死的。”

许栀想了想，说：“嬷嬷，平西侯一直都没有立世子呢，按理说，他们家的大少爷可是嫡子。”

路嬷嬷说：“立世子都是侯府自己的事情，只要是自己请旨，皇上一般都是给个世子的名分，但凡是没有立世子，就是因为没有请旨，西平侯府一直都没有请旨，原来的时候是因为陈氏生的孩子还小，西平侯给出的理由是孩子还小，害怕立不住，后来是因为小陈氏生了孩子，还是一对龙凤胎，咱们偌大的京城，这么多的侯府世家，双胞胎有，但是龙凤胎这些年还是第一对，因为这个，京城  的人都说小陈氏是个有福气  的。”

许栀听了，点了点头，说：“这里面要没有事情，我是不信的，嬷嬷，我现在都觉得大陈氏难产也是阴谋了。”

路嬷嬷叹了口气，说：“这个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说？小陈氏也确实是个厉害的人物，把一个西平侯府经营的滴水不露，而且这些年小陈氏一直都是有名的贤良人，性格柔顺，还能说会道的，跟京城很多人家的府里的太太奶奶们一直处的很好。”

许栀叹了口气，说：“过去的事情，谁还一直记着呢，但凡是记得的，都是一些极亲近的人，但凡是能够让人铭记一辈子的事情，一定是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可是那些过去的事情，又会是很多人不能忘记的，嬷嬷，我觉得这个大公子实在是可怜的很。”

路嬷嬷说：“是啊，没了娘的孩子，怎么不可怜呢？”

跟路嬷嬷说了半天，许栀心情挺失落的就回了前面自己的房间里面。

许柏一直那眼睛觑着许栀，看到许栀回来了，脸上的神色有些沉重，就凑过来，笑嘻嘻的说：“姐姐，姐姐，我想吃冻柿子，咱们去后院看看哥哥留的冻柿子还有没有好不好？”

许栀说：“那个东西太凉了，你吃了不好，还是不要吃了，秋天我晾的桂花还有好些呢，咱们去做桂花糕吃吧？”

看许栀又把心思放到做东西上面，许柏这才放了心，跟着许栀后面去了厨房里面。

见到那个让自己一直记在心里的人之后，许栀就琢磨着怎么再找个理由去见一见，谁知道都还没有找到理由呢，张家三舅来了，  而且还带着一个人进了许家。

张家三舅这次来的其实挺突然的，许家人都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过来，他不光是给许棣带来好些张家人给准备得礼物礼物，还给带了一些从海外捎回来的植物种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能种出来之后才能够知道，这些种子，让许棣觉得挺兴奋的。

张家三舅跟许家人见过面之后，就  拉着许荛跟张兆慈去了书房，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后许荛跟张兆慈就让许棣把自己住的院子收拾出来一个房间，因为现在还住在卫朗的将军府，许棣就在张兆慈住的院子旁边找了个小院子住下来，他住在院子里正房，就把东厢房给收拾出来。

等到许棣把房间收拾好了，  张家三舅趁着黑带着一个人来到将军府，许栀这才发现，那个穿着一件带兜帽的斗篷的瘦小身影竟然是自己在南北货行见过的西平侯府的大公子。

把西平侯府的大公子安置好了之后，许棣就去了自己爹娘的房间，问道：“爹，这郑家的公子是怎么回事呀？怎么这个时候安置到咱们家里来了？”

张兆慈叹了口气，说：“是郑家大公子的舅舅求到你三舅这里，你三舅没法子，这才把人送到咱们家里的。”

许棣摸了摸下巴，说：“怎么，西平侯府不是一直都是京城侯府的表率吗？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许荛说：“郑家大公子应该是被人陷害了，一开始说是被西平侯爷送出来躲风头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有人追杀，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想到这里还有个南北货商行，陈家大爷就把人送过来了，说是自己家的孩子，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说这里也不保险，就拜托我把人送到你们家，他说河西的人都说了，许县令是个好官，是个乐于助人的人。”

许棣翻了个白眼，说：“人家这一顶一顶的高帽给您戴上，您就把人给弄到自己家里来，这万一追杀他的人来咱们家里了怎么办？”

许荛笑着说：“那你也太瞧不起我对这个县城的掌控能力了，咱们可是边防城市，对于这样的城市来说，每一个来到咱们这个城市的人，都是值得每一个市民警惕的存在，他们只要是一进城，自然是会有人好好的关照他们的。”

许棣听了，笑着说：“爹，您这对于思想的培养挺到位啊。”

许荛笑着说：“咱们一家人跟这座城市可是生死与共过，我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都知道我为了这个地方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你以为我是这么容易就被老百姓们接受的吗？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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