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半晌也未听到回应。

谢廷煜径直走进了房里,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皱起眉头走出来,随手招了一个正在院子里打理花草的粗使婢女,掸了掸衣袍,状若随意问道:“王妃呢?”

“回王爷的话,王妃说她回南阳侯府了,叫您不必挂念。”

谢廷煜神情一僵,顿时怒火横生:“今日要进宫面圣她不知道吗?这时候回侯府做什么!”

那婢女低眉顺眼:“王妃说她自会进宫面圣,您既有要事处理就别去了,她会替您向陛下解释。”

……

沈南星带着两个丫鬟回到南苑之后,并未仔细梳妆,只随意换了一件绿色的衣裙,穿了一双纯白色花纹的绣鞋,又让春杏给她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

就带着两个丫鬟回了侯府。

一路上坐在轿子里,闭上眼睛假寐,便想到了方才谢廷煜与她那庶妹在大床上身形纠缠的无耻模样。

与上一世刚得知他们苟合时的伤心难过不同,这一世她不仅一丝难过也无,竟只觉得可笑。

这般恶心的男人,竟是她上一世全部的少女心事。

直到死,她都还在为他着想。

那时她被吊在城墙上,日日眺望远方,既希望他来救她,又怕万一他来了,东莱人布下的陷阱伤了他......

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心底里还在庆幸。

幸好他没有来,不来便不会陷入危险了。

可直到后来这男人被傅九离打得半死,跪在她的坟前忏悔,她才知晓,原来,这一切本就是这男人一手策划。

只为了她手里的那支北越国最强悍的骑兵,明威铁骑。

他以为,她死了,他再打着为她报仇的幌子,便能一声号令,将明威铁骑据为己有。

如此一来,再要夺取那个位置,他就有了九成把握。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支军队是她外祖父许明威老将军一手创建,只听命于外祖父一人。

虽说外祖父将信物交于她,可真要让这支军队认她为主,除了她是外祖父的血脉之外,还需要她凭自身实力让他们信服,否则,他们宁愿永远藏于市井之中。

而她,上辈子到死都未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至于他,一个只知纵情声色的草包,就更不可能了。

沈南星狠狠闭了闭眼,压抑住眸底几乎要倾泻而出的恨意。

这一世,明威铁骑,她要定了!

北越江山,是外祖父半生戎马,带着明威铁骑尸山血海,与先帝一起闯出来的,她必须要守住。

而上一世,她死后,北越被东莱所灭......

这一闭眼,她又入了梦,梦见身上刺骨的痛,梦见那铺天盖地的血色,梦见一夜白头的男人。

直到轿门被叩响,她才猛然惊醒,心跳如鼓,额头上已然冷汗岑岑。

外边传来小桃的声音:“小姐,咱们到家了。”

沈南星一把掀开轿帘,一眼就看见了南阳侯府的大门。

大门两旁是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门口有她自小熟悉的张伯在与看门的侍卫说着什么,脸上是他一贯的和善。

她的眼眶湿润了。

张伯是府里的大管家,多年来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算起账来是一把好手,可以说整个京城都没几人能比得过他。

他会拿笔,却根本不会打仗啊!

可前世她被吊于城墙上奄奄一息时,分明看见祖父带着的小队人马里,有他的身影。

那时明明她已经感受到生机的流逝,却不知为何,视线变得格外清晰。

她看见张伯那双只会拿笔的手,为了救她举起了大刀,犹犹豫豫的砍杀了一人后,脸上被溅满了鲜血,然后脸上满是恐慌,双手发抖连刀也握不住。

却在敌人的刀砍向祖父的后背时,毫不犹豫挡在了刀前......

沈南星眨了眨眼,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南星不哭,这一世,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她一定会远离渣男,保护好她的家人。

整理好心情,她才对着外面喊了一句:“春杏,背我下去。”

今日出门时她刻意穿了一双白色的绣花鞋,此刻当是已经血迹斑斑了,正好可以对祖父卖卖惨。

想起那小老头一贯的傲娇样儿,沈南星就忍不住抿了抿唇。

一会得给他心疼死。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脚上时,顿时愣住了。

那鞋上竟没有一丝血迹!

细细感受了一番,好像除了冰冰凉凉的感觉,连疼痛的感觉都极其轻微。

“这......”沈南星蹙起了眉头。

小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惊讶道:“小姐,您今日用的是什么药呀?效果竟这样好,这才多久,都没有渗血了!”

春杏无语的看了一眼小桃:“你快别说了。”

没看到小姐脸色都这么难看了吗......

沈南星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瓷白的小药瓶。

早晨上过药之后,她便顺手收到了怀里,毕竟,这是那男人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

先前在屋里没细看,这会在阳光照射下,她便看清了这瓶子上的复杂纹路,分明是宫里特供的金疮药。

据说这药来自南疆,极其珍贵,平日里只有皇帝和太后才有资格用这个药,嫔妃都是不够格的。

用来给她擦脚伤,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沈南星无奈扶额,又将小药瓶仔细放回了怀里。

“春杏,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春杏没动:“小姐,老侯爷最疼您了,您有什么可以好好说,咱没必要使苦肉计。再说您不是最怕疼了么?何苦折腾自己呢?”

“我现在不怕了。”沈南星轻声呢喃。

她既已经历过刺骨的痛,区区脚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春杏最终拗不过,沈南星还是下来自己走。她躲在轿子后面使劲跺了几下脚,如愿看到白色的鞋子上渗出了显眼的血迹才罢休。

她从轿子后面出来时,眼眶红红的,俨然一副委屈坏了的模样,由春杏和小桃扶着,一步步朝着侯府大门走去。

还未走上台阶,正巧碰见一个穿着官服的花白胡子的老爷子从府里走出来。

祖孙俩在侯府大门口,就这么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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