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四章:不可能……
“是啊,最苦的人……挑最没本事的人,给皇帝家里当保姆。
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吃不上一口奶水,我自己却因为在宫中要养育嫡皇孙,吃的好好的。
自己的孩子快要喂不活了,我却将别人家的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你能知道那是什么心情吗?
那个时候,我看着襁褓中的你,就想……为什么都是孩子,我的孩子要受那么多苦,你却可以过的这么好,如果我自己的孩子,也能过这种日子就好了。”
皇帝听闻,垂下了眼眸低着头,另一边的谢元都沉默了,似乎因为感同身受而感到难过。
可是沈留祯却没有,他冷着脸,带着嘲讽的语气开口说道:
“人最大的不幸,就是总欲求自己能力之外的东西。陛下因着保太后的关系,对你们母子照顾有加,几乎是一步登天,就这样还不满足,满腹的怪罪之词。
还要陛下如何对你们好,把皇位让给你儿子吧……他配吗?!”
沈留祯说的时候,垂手立在那里,眼角睨着她,表情轻蔑。
保太后激动地吼道:
“我只是想让他活着!!”
沈留祯也毫不留情,他站在皇帝的身侧,挥舞着衣袖立时便怼了回去:
“那你当初怎么不管教他,让他好好活着!自己作死怪得了谁?!”
保太后听闻,瞪着沈留祯眼泪从眼眶中夺眶而出,多日来哭红的眼睛,现在一沾泪水,透着血红色。
她剧烈地喘了几口气,转眼看向了皇帝,从喉咙里哭了一声,模样可怜地说道:
“看看……皇帝说什么当我像亲娘一样,现在随便个阿猫阿狗,都敢对着我吼叫了,如果我真是你的亲娘,你会让他这样吗?如果我真是你的亲娘,你会杀了我儿子你兄弟吗?
所以……别说那么好听了,谁信啊。”
沈留祯几乎听保太后这么无赖,几乎要气吐血了。
皇帝乌雷侧了一下脸,神情恹恹地说道:
“留祯,她刚刚经历丧子之痛,让着她点儿,就别说这些了……”
保太后却像是开了闸的水,哭着不停地向皇帝诉苦,接着说道:
“……我每次看见花什跟你在一块,我都难受,我自己的儿子,因为一无所有,从小没有娘亲,养的瘦弱多病,样子也不好看。
性格呢,见了平城的贵人,尤其是见了你,就像是耗子见了老鼠一样,畏畏缩缩的,上不得台面,在家又时常乱发脾气打人。
为什么会这样?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抢了他的娘,抢了他仅有的那一点儿福气。
你都是皇帝了,半个天下都是你的,你分给他一点地,封他做个王又能怎么样?至于吗,因为这一点儿事情,过来一句话没说,就杀了他,让他死的那么惨!”
皇帝听闻,低着头委屈的流泪,似乎伤心至极,连为自己辩解的心情也没有了。
一滴眼泪砸到了他的手背上,他翻了手背擦了,才勉强挤了个笑容说道:
“是……我知道,当娘的自然要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考虑,朕顶多是个外人,姆妈要是想要告诉我这些,朕现在知道了。
你放心,什么都不会变,你要是不想去平城,就还在这里吧,回头派几个太医过来,专门照顾你。”
皇帝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保太后见状,看着皇帝的身影眸光闪动着,突然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就一饮而尽,说道:
“慢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皇帝站住了脚,正好停在了保太后的身边,扭过身子看着她。
保太后凄惨地笑了一下,说:“我儿子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说完,她捂着肚子,喉咙痛苦地翻腾了一下,嘴角便流出了血来。
谢元和沈留祯都傻了。
皇帝乌雷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连忙过去将她扶了起来,紧张地问道:
“姆妈,姆妈你怎么了……快传太医!”
保太后被皇帝抱在怀里,痛苦的咬着牙,浑身发抖,牙齿上都是血迹,她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狰狞又可怖。
突然,皇帝的身子抖了一下,缓缓地低头,就见一把尖刀插在了他的胸口。
而那把刀,就是从保太后的袖子里头伸出来的,因为抱着她,离得近,谁也没有注意。
等谢元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陛下!!!”谢元连忙冲上前去,一把将保太后推飞了出去,撞到了后头的灯柱上。
皇帝捂着刀口,看着保太后,拧着眉头痛苦着,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而沈留祯,站在不远处,瞪大了眼睛浑身发抖,整个人都僵住了,动都动不了。
“哈哈哈哈哈……”保太后嘴里吐着血沫子,狰狞又痛苦的笑着,说,“你凭什么以为你能代替我儿子。我儿子是不好,可他是我亲生的!他是我亲生的!!!”
谢元一手托着皇帝的背,一手捂着皇帝乌雷的伤口,手都是抖的,大声叫道:
“太医呢!!太医快来啊!!!”
……
房间内,太医正在给皇帝诊治。
沈留祯浑浑噩噩地站在谢元身旁,紧张得满头都是汗,手却是冰凉的,他死死地拽着谢元的胳膊,小声地问道:
“阿元,陛下应该没事吧。你在战场上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事,陛下只是挨了那么一个尖刀的伤口,应该也没事吧?”
谢元脸色苍白,立在那里抿着坚毅的唇神色凝重,她看着床榻上已经昏迷的皇帝一动不动,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
“伤口不在大小,得看伤在什么地方。”
沈留祯听了这个话,整个人抖了一下,扭过头看着谢元怔住了。
这个时候,几个太医终于止住了血,包扎好了伤口,转过身来开始开药方。
几个太医神色焦急,议论纷纷的,说的都是一些听不懂的词儿。
沈留祯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问道:
“到底怎么样啊?能不能治好?”
一个老太医站起来,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
“沈侍中……伤口虽然小,但好像伤了肺腑了,而且刀上还有涂毒的迹象,不好说……”
沈留祯听闻,只觉得迎头一道响雷劈了下来,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看着床榻上乌雷沉睡的脸。
他明明那么年轻,他们约好了还有大把的时间……
沈留祯踉跄的两步,眼泪便汹涌而出,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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