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不想看见你
第179章 不想看见你
林金蔓静静地躺在沙城妇女医院的病床上，眼睛紧紧地闭着，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邵霆玉静静坐在一旁，神色冷峻，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扭头余光瞟见不知李安华什么时候已经立在门口，便起身轻步踱到门口。
李安华将他引到门外，用手虚罩在口上朝他低声道：
“刚才王处长派人过来说，事已经办好了。“
邵霆玉正要说话，只见林望道神色焦急地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便朝李安华摆了摆手。
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周围。病房里，林金蔓只觉得浑身疲惫，想醒来，一双眼皮却如千斤重一般，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蔓蔓昨天一晚上都没回去，老太太都快急死了。”
是林望道的声音。
“昨天晚上的事，是我没处理好，您先回吧，晚一些我去向老太太当面赔罪。”
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醇厚，此时落在她耳旁，却是让她心里一片沉重。
林望道又说：
“你可别，老太太如今的身体，可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昨儿我扯了个幌子，只跟老太太说，蔓蔓去了你们府邸，是夫人留她在那边过夜了。这么着老太太才能睡下，回头你与府上说一声，可别在老太太跟前说漏了嘴。现在只要蔓蔓没事，我就放心了。”
邵霆玉道：“是是是，还是叔父想得周到，蔓蔓这里我会照顾的。”
林望道瞧着睡在病床上的人儿好像动了一下身体，知道她是醒了。
林望道绕到床前，弯下腰看了看，只见她慢慢地将眼睛睁开了，便低声道：
“你这孩子，也太任性了，你真要把我们急死了。”
说完又见她脸色惨白，全无精神气，又加上邵霆玉告知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道：
“凡事你得问个清楚，才好行事，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大哥大嫂。”
林金蔓也不说话，只慢慢将一双眼睛又重新闭上，林望道面带虑色地望向邵霆玉，邵霆玉朝他轻轻摇了摇头，他便立起身道：
“你好生歇一会儿，我今儿办事处还有要事，我先去办事，晚一些我再来接你回家。”
他刚说完，林金蔓立马欲起身，道：
“叔叔，我与你一道走。”
林望道见她如此，神色更是焦虑，一把按在她肩头上道：
“我的小祖宗，你快别闹了，你就让我们省省心吧。”
这时邵霆玉道：
“医生说你现在身子有些虚，还得再吊一瓶葡萄糖。”
林金蔓也不答他的话，只伸手扯着林望道的袖子，怎么都不松手。
林望道有些哭笑不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便道：
“伯宽刚才都与我讲了，是你误会了，那姓戴的小姐，今晚就要坐火车回金陵去了，你不要多心。”
林金蔓听了，只觉得心里更加不痛快，一把将手松了，重新躺回床上，嘴上道：
“你走吧，我不想听。”
林望道知道她向来是倔犟的脾气，这一时半会儿也转不过弯来，便拉了邵霆玉到一边儿悄声道：
“她的脾气像极了她的母亲，平日里千依百顺的，最是脾气好。一旦倔起来，是谁也拉不动了，你顺着她些，等她自己想通了，过个几日就好了。”
邵霆玉点点头道：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也有错，不该瞒着她。”
林望道说完，又转身回到床边，轻声说：
“蔓蔓，叔叔走了，下午我来接你回家，你好生休息，学校那头，杨素芬会帮你请假的，你也放心。”
林望道走后，整个病房里静悄悄的，林金蔓侧躺着，将脸对着窗户，远远地望着窗外发呆。
邵霆玉在床的这一侧坐着，也怔怔地望着窗外。
他望着她消瘦的身形，一想到昨天夜里，她在那墙角守了一夜，是怎样的凄然无助，只觉得心里发酸，便道：
“蔓蔓，我是不想你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你不要想太多。我和她——总之，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过了一会儿她说：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你说话，你出去。”
说完，整个房间里半晌不见动静。
她心里百转千回，忍不住回头一望，整个病房里空荡荡的，他真的出去了，一时之间，一股无名火气充斥在胸口上，泪水再也忍不住，汩汩地往外流。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一边流泪一边发怔，不知不觉又睡过去。
“林小姐，林小姐——”
是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女声，她朦朦胧睁开了眼睛，是王丽卿。
几年前王丽卿去邵府给邵老太太看过病，林金蔓认得她，后来戴红丹来沙城，她知道戴红丹曾与王丽卿一同留洋读的医学院，这时看见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轻轻地应答了一声，又听王丽卿道：
“你身体没什么大碍，吊瓶葡萄糖，恢复一下体力，再好好躺一躺，下午就可以回家了。”
王丽卿娴熟地帮她吊好葡萄糖，并不是着急离开，而是拉了个凳子，在她床边坐下来。
林金蔓有些诧异地望着她，正要说话，只听她缓缓地说道：
“我那个师妹，这次行事确实莽撞了一些，还望林小姐不要同她计较。”
林金蔓听她提起戴红丹，下意识地并不想答她的话，眼睛里目光不由得也警觉起来。
只听得她道：
“昨天夜里，是我恳求邵副司令在我公寓里留宿一晚。也难为他了，就那样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夜。”
林金蔓目光动了一下，正要发问，又听她继续道：
“我们那一带这几日不太平，我一个孤身女子，还要兼顾红丹，纵然家里有几个佣人听差，终究是不敢放心。好在邵副司令，看在我当年为邵老太太诊治过的情面上，亲自派人守了我们一夜。至于他与红丹，我看得出来——”
她的语气沉重起来：“我那师妹，不过是痴人做梦罢了，这次她算是死了心了。我今天晚上会亲自送她回金陵去，她再也不回来了。”
林金蔓听她说完这一段话，心中已是了然，便道：
“我并不怪她，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心，她没有错。“
王丽卿道：
“难得你这样理解她，我有件事要求你。“
林金蔓愕然道：
“求我？“
王丽卿朝门外看了一眼，把目光快速调转回来，她把语调压得很低：
“林小姐，我师妹能不能活着离开沙城，就全看林小姐是不是肯高抬贵手了。”
林金蔓被她这话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简直要惊呼出声来。
王丽卿好像是知道她会如此反应，迅速拿食指竖在自己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用极低的声音对她耳语的几句。
林金蔓的神色一下变得惨白，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失了神一般：
“你是说——”
王丽卿神色肃然地点点头，对她道：
“总之，我用我的性命担保，昨天夜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除了我师妹心里的那点不甘心，他们两个，已经是撇得干干净净的了。只希望林小姐，发发善心，给我师妹留一条活路吧。”
林金蔓本来已经有些平顺的心境，因了她的这几句话，顿时千万股暗流汹涌而起，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她茫然地冲王丽卿点点头，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
王丽卿神色之间也缓和下来，对她道：“谢谢林小姐。”
说完她将音调刻意提高了一些，又说：
“林小姐如果还是觉得乏，好好睡一觉吧，等糖水吊完了，我再过来。”
说完便起身出了病房。
林金蔓又躺下来，她望着那瓶葡萄糖水，那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淌着，节奏不快不慢，她此刻的思绪简直是千头万绪，完全不知从何处开始理才能理顺。
正胡思乱想间，邵霆玉踱步走了进来。
她望了他一眼，只把头往窗外的方向一扭，慢慢将眼睛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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