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就当是我对不住你

第144章  就当是我对不住你

农历新年过去了，按道理这天气要开春了，要转暖了，可这几日却一反常态地陡然降温了。

林金蔓静静地坐在一张珊瑚梨木靠背椅上，愣愣地发着呆。

她缓缓地伸出手，将面前的漆器描金镶宝首饰盒下层的一个小抽屉拉开，里面躺着的，就是那天吴璟珩向她求婚的那一枚小小的红宝石戒指。

她拿出那个戒指，将那剔透的宝石对着头顶的电灯。

那红色的宝石突然一下就绽放出夺目的光来，照得她的眼睛都刺痛起来。

她看到那窄窄的指环内侧刻着一个大字的字母W和L，中间用一个小小的心形连着。

她哑然失笑，心想他果然是花了些心思的，想完又觉得鼻子发酸，遂将那戒指又重新放回去，合上抽屉。

她正准备就上床去。突然听到有东西落在窗户玻璃上，打出突兀的一声脆响。

林金蔓把头转向窗户，只见木条拼接的连续的井字纹窗棂在绰约灯光的照射下也发出微弱的幽光来。

那声音一下又一下地响着，像是佛堂里和尚敲的木鱼，无休无止地。

她起身走到窗户前，把窗户推开一条细细的窄缝，整个人靠近那窄缝细声说：

“阿珩，我知道是你，你别敲了，你走吧。”

那边道：

“我想见你，你为什么不见我？”林金蔓道：

“那天我就和你说清楚了，我心里没有你，我不爱你，你以后别来找我，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就当……是我对不住你。”

那边的声音沉沉地：

“我知道那天你说那些话——是故意赶我走，你是为了我……”

她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酸，哽咽道：

“你能这样想，说明我们没有白认识一场，我也没有白把你当成朋友。不过，往后你都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会再见你了。”

那声音却突然大起来：

“你怕他，我可不怕他！”

林金蔓也恼起来：

“是，你不怕，可是我怕，就算我求你，别再来找我了，你只要自己好好的，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

说完她又道：

“出洋留学的事情，你只管去你的，不要管我。不管我去不去得成，我都不会与你一起，你听见了没有？”

那声音突然安静下来，就在林金蔓以为他走了的时候，那声音又响起来：

“我不甘心，我们明明……”

林金蔓打断他：

“我们两个不可能的，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这个世上让人不甘心的事儿多了，哪能事事都让你如意？你不要钻牛角尖，快些回去吧。”

那声音又道：

“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她过了好一会儿，说：“你问。”

他问：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哪怕一瞬间。”

她很快地说：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一早就说过，我只把你当做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至于超出朋友之外的东西，一丝一毫都没有。我现在心里已经够烦的了，你不要掺和到我和他的事情里来……不值得。”

她说话的语速快得不像她平素的样子。

过了好一阵，那声音都没有再说话，他应该是走了。

她把头靠在窗棂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沉重无比，那沉重惹得她眼睛发酸发胀。

她哽咽地说：“对不起，阿珩，对不起，就算我对不起你……”

她望向窗户那条缝隙，只见黑黑的狭长的一条，仿佛害怕外面那漆黑的夜要趁势钻进来一样，她伸了手就要合上那窗户。

没想到那窗户猛地被一道力从外面拉开，须臾间一个修长的身影利落地跳窗而入。

林金蔓差一点就要惊叫出声，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她睁大了一双惊恐又慌乱的眼眸，连挣扎都忘了，目光只在他和那扇兀自开着的窗子之间来回流转。

片刻之后，她终于反应过来，一把甩开他捂在自己脸上的手，压低了声音怒斥道：

“阿珩——你——你疯了，你敢——”

不知道是因为翻窗使力过猛，还是因为过分激动，他的气息急促而紊乱：

“小蔓，我就是疯了，你是为你疯了！你骗不了我，你根本不会说谎。我知道你——”

林金蔓愤然打断他的话：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说得还不够清楚么？你赶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他向来胆子天大，这时更是无所顾忌，他上前一把将她抱住，伏在她耳边笃定地说：

“对不起，小蔓……你是不是怪我这些天没来找你？我早就要来寻你的，这阵子我父亲和母亲都发了话，让人看着我，不让我出门，我今晚是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

他的语气渐渐平稳下来，像是哄小孩子似地对她说：

“小蔓，你不用怕他，我带你走，走得远远的，走到他找不到咱们的地方去，有我在，你放心——”

她的一双泪眼早已红肿不堪，她任他抱着，无力地说：

“能走到哪里去？我们走了，家里的人呢？他们怎么办？”

吴璟珩道：

“我不信他如此狠毒，你们林家与邵家是世交，我父亲在军中也有一席之地，他总不至于——”

她推开他，摇摇头：

“你不了解他，他——他没有什么是不敢的，我心里害怕——我害怕呀——”

这时外间门扣轻轻地响了一下，阿金边开门边道：

“小姐——你睡下了么？”

林金蔓急忙上前推他，他不甘心地望着她，又望了望外间的方向，伸手帮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低声快速对她道：“你放心，我一定带你走——”

她满眼含泪，拼命地冲他摇头，口中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走到窗边，回头朝她深深望了一眼，终于推窗一跃，转眼消失在黑暗里。

阿金走进内屋，便看见她一只手支愣着窗户，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外面，仿佛呆了的样子。

阿金轻轻唤道：

“小姐，你怎么了？”

阿金一边问一边上前把窗户放下来，道：

“外边凉得很，别把寒气放进来了。”

她转身慢步踱到床边，对阿金道：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阿金愕然道：

“什么？小姐，刚才怎么了？”她叹了口气，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身上一丝力气也无，她有气无力地对阿金道：

“你不要告诉祖母和叔父他们。”

阿金即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口中轻声道：

“我知道了，小姐，天晚了，您快睡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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