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韧性
除了告诉他这个消息，她还问了他有没有吃午饭。
“正在吃。怎么了？”
“关心一下你不行吗？”
“当然可以。”
沈岁檀继续追问：“吃的什么？”
霍承景回复得很快，先是发来了一张照片，是把精致的几盒菜和饭整齐地摆放在办公桌上拍下的，摆拍得那叫一个专业，无需精修可以直接发朋友圈里。
最后还附了一句话，“你没吃过的一家。”
沈岁檀感慨，“哇哦，好精致啊，看起来健康又美味。”
“很敷衍的赞美，看得出来不符合你的胃口。”霍承景回复。
能不敷衍吗？这四道菜，绿油油的蔬菜，白嫩嫩的鱼肉，连一点辣椒的影子都见不到。
对于沈岁檀这种无辣不欢的人来说，硬夸可以，实在真心不起来。
她准备继续调侃几句，霍承景又发来了消息：“不过，还有点心呢。”又补充了一张图片。
“哇哦，这个看起来不错。”
霍承景那头回复得很快，“点心确实还不错，你应该喜欢，我让人送一份来。”
“别别别。我吃过饭了，吃得很饱。”
霍承景反问：“你吃的什么？”
沈岁檀抿嘴笑笑，手指在屏幕上跳跃，“肯定没你的午饭这么美味又精致，是咱们食堂老伙伴。不过我这边面条窗口的垃圾是免费的，我每次都是去点菜窗口，选了菜，再偷摸地去卖面条的窗口加辣油。”
霍承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为什么要偷摸地？”
“因为不是一家店。”
“哦，吃太多辣椒，对肠胃不好，小心拉肚子。”
沈岁檀一看，嘿，瞧不起谁呢？
“我肠胃好得很，铜牙铁胃！之前你在我那儿住着，也就看到了吗？虽然我每次炒菜都不放辣，那是迁就你的饮食。吃的时候，我每次都得额外加老干妈呢。”言罢，还附带了一个得意的表情包。
“确实。”
“我可没拉过肚子。”
顿了会儿，沈岁檀又发来了一条消息，“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真实的口味是什么样的。之前做饭纯粹只考虑了你的身体，结果你是个骗子，浪费我的感情！”
“……”霍承景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沈岁檀也抓着这件事不放，又说：“我烧的那些菜你好像都吃，可具体喜不喜欢你也没说。”
霍承景连忙回复，“喜欢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那我以后再菜里添点儿辣，你吃不？”
“吃的。”
“因为是我烧的，还是因为你本来就能吃辣，或者说本来就喜欢吃辣？”
霍承景想了想，诚实地回答：“挺喜欢的，但是太辣了可能不行，会拉肚子。有一回看你吃辣油吃得很香，第二天就试了试，肠胃受不了。我平时吃得少，许昊挑的餐馆一般都是比较清淡大众的，他怕出错。”
“喜欢你跟他说呗？多练练，从微辣开始。”
霍承景说：“之前对这些额外的喜好，没有太放在心上。”
沈岁檀不解，吃饭口味怎么能算额外喜好，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嘴上这些吃吃喝喝。
“吃完辣的，来点牛奶，或者果汁儿，解辣养胃。”沈岁檀得意洋洋地分享着自己的生活小窍门。
霍承景回复，“好，听医生的，明天我就试试。”
“那你可准备好了，吃辣上瘾，以后就跟我一样变得无辣不欢了。”沈岁檀调皮地回复，末尾还附上了一个眨眼的表情符号。
霍承景轻笑一声，指尖在屏幕上跳跃：“那我倒要看看，无辣不欢的生活会是如何一番滋味。或许，能因你而染上这份瘾，也是件不错的事。”
“话里有话呀？这是在撩拨我吗？霍先生，说得这么委婉，我可不一定能听懂。”
“这不是听懂了吗？”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聊得不亦乐乎，仿佛他们俩的世界真的就只剩下嘴巴上的这点口腹之欲。满足了，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切都变得纯粹又简单。
直到沈岁檀一句“不聊了，上班时间到了。”才将这场有点无聊的对话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号。
霍承景这边，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把手机收起来。目光落在办公桌上摊着的四五个便当盒子上。吃的时候，他压根就没留意自己在吃什么，满满地心思都放在和沈岁檀的聊天上。
居然不知不觉吃地干干净净。
他好像把和沈岁檀的聊天内容当成下下饭的辣椒了，吃得津津有味。
他把便当盒一道一道地垒起来，放在办公桌一边。
巨大的办公室里，对面墙上的书柜静静地矗立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阳光透过窗户，懒洋洋地洒在地毯上，给这个深色的、色彩单调办公室的带来了一抹温度。靠近窗户的黑皮沙发，在阳光的抚摸下，似乎也变得柔软了几分。
就像是心里早早种下了一颗种子，从前他不敢让阳光照进来，那颗拘谨的种子只敢悄悄地生根，慢慢地发芽。
如今阳光照进来了，它被滋养着，哪怕空间有限，它还是迅猛地生长，挡都挡不住。霍承景的心脏被它撑得满满的，他有些慌张，有些急切，也有些兴奋。
在爱情的迷雾里，他一度以为，他们的故事已经走到了尽头。
毕竟，她是一个女人，经历了被欺骗的苦涩，还独自承受了无痛人流的伤痛，身心必然都是受损的。
人的心是脆弱的，怎么可能轻易愈合？
她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就给予他回应。
他暗自琢磨，就算未来有奇迹，他们能破镜重圆，也必定是场漫长的战役。他需要无尽的忏悔，像复读机一样，一遍遍证明自己的真心，直到把她心中的冰山融化。
但，没有。
她还是沈岁檀。
那个主动从一片混沌中找到出路，并且坚定地往前走的，还是她。
似乎对她来说，任何事情都是小事，不过是生活的小插曲，她永远不会迷茫，只会跟着心走。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她的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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