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５章 大鱼小鱼都要抓！
沈飞上辈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这辈子经常告诫自己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追求绝对的公平。
体制内讲究平衡的艺术，无论是工作分配，评优评先还是职级晋升都是各种因素平衡的结果。不要去追求绝对的公平，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南江市这边的情况很复杂，这一点毋庸置疑，沈飞自己也很清楚。
所以他才会对冷钢说，与其继续在对方的监视下调查，不如化暗为明，直接把自己摆上台，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反倒是让省纪委的其他调查组，化整为零悄悄进行调查。
而现在。
南江市发改委拿出来的这些国企改革资料，恰恰证明了沈飞之前的猜测，那就是南江的国企改革过程当中，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
甚至于。
沈飞心中有些怀疑，是不是市委市政府的某些高官也牵扯其中了。
否则的话，不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
要知道，任何一个城市的改革开放过程当中，都伴随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这是必然的结果。
当年选择摸着石头过河，考虑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时候，上面其实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其实哪怕是纪委这边，对于一些地区在改革开放过程当中出现的一些错误，也是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违反原则的大问题，都不会深究的想法。
这是事实。
毕竟在那个时候，我们的法律法规不健全，一些新兴事物有时候想要被整个社会全盘接受，也需要一个过程的。
同样的道理，国有企业改制也是如此。
很多人最开始无法接受下岗这个说法，大家觉得既然这厂子是国有企业，那为什么不能父一辈子一辈的在这个厂子干下去呢？
但事实证明，随着时代的发展，国企改革是必然要走的路。
如果不进行改革的话，那些国企就会像温水煮青蛙似的，渐渐失去自己的活力，最终被时代所淘汰。
这一点，沈飞是非常赞成的。
他甚至从未觉得国企改革是错误的政策。
真正让国企改革出现问题的，其实是人的贪婪。
毕竟人都是有自己的欲望存在的。
就好像现在，沈飞他们查看的这些资料里面，明明白白的显示着，在南江市造纸厂等多加国有企业改制过程当中，原本应该给工人的补偿款，被某些经办人从中克扣，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欠发、停发。
到最后，甚至有些工厂原本价值数千万的资产，竟然以几百万的价格被卖给了个人。
党委书记、厂长变成了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
下午的时候，看着手中的各种资料，沈飞眉头愈发紧皱，脸色也阴沉的不得了。
其实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到，对方会给他们一些有问题的资料，但没想到这些人连隐瞒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把资料拿了出来。
又或者，他们觉得，这些资料涉及的人员，已经足够吸引纪委的目光了？
想到这里，沈飞心中一动，便招呼起了发改委的工作人员。
“这些资料，我们可以带走么？”
沈飞对那个发改委的工作人员问道。
“都可以的。”
那人似乎提前接受了指示，听到沈飞的话，笑着说道：“李主任交代了，我们这些人全力配合你们纪委的工作，如果有什么需要，您都可以提出来的。”
听到他的话，沈飞笑着点点头，可心里面却忍不住有了一个近乎于离谱的猜测。
等到他下午带着那些有问题的资料回到酒店的时候，一边让人把那些线索汇总起来，一边来见了冷钢。
“怎么样？”
冷钢看到沈飞上门，笑着问道。
“有一点发现。”
沈飞也没兜圈子，直接把自己发现的问题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现在的情况是，对方拿出来的一些资料，跟我们之前在省纪委接到的举报差不多。”
说到这里，沈飞意味深长的说道：“冷组长，您觉得这些是大鱼还是小鱼？”
“这个问题嘛，就要看接下来的调查了。”
冷钢闻言目光微动，看了一眼沈飞说道：“沈飞同志，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
他对于沈飞还是很欣赏的。
这个年轻人和那些普通的纪委干部不一样，他的思路往往有那么一点另辟蹊径，总能够让人眼前一亮。
听到冷钢的话，沈飞露出一抹苦笑，随即说道：“冷组长，也许我这个想法有些荒谬，但我觉得，或许我们之前接触的那些线索，包括省纪委接到的一些举报，人家已经知道了。所以他们现在曝光给我们的这些线索，其实就是让我们去抓那些小鱼。”
“这还是小鱼？”
看着手中沈飞简单归纳的一些资料，冷钢目瞪口呆。
涉案金额几个亿，竟然是小鱼，那大鱼得是什么样子的？
沈飞点点头：“我总觉得不太对，冷组长您帮忙分析分析。”
“好。”
冷钢听到沈飞这么说，也来了劲头，便看向沈飞说道：“他们估计还要汇总一会，你把你的想法跟我念叨念叨。”
他现在对沈飞是非常信任的，不仅仅因为沈飞是调查组的副组长，更因为沈飞从抵达南江市之后所表现出来的这些机智应对方式，让冷钢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是很有潜力的。
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所谓嫉贤妒能的说法。
一个科级干部，就算发展的速度再快，对他也没有任何威胁，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冷钢并不介意扶持沈飞一把，结一份善缘。
当官是一门技术活。
这一点毋庸置疑，大家都要遵守一些规则的。
生活就像一个大游乐场，人生就像一场游戏。
游戏都是有规则的，谁如果无视规则，就注定要被裁判红牌罚下场。
你可以同情被罚者境况的落魄，你也可以愤怒执法者的严苛，却不能轻视尤其是不能无视规则的神圣。
人类社会自从成为社会的那一天起，其实就在建立社会规则。不管这种规则存在多少弊端，它毕竟是规则。
任何人面对规则，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适应规则，要么改善规则。
绝对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或许有些人选择回避，但问题是，你不管走到社会的任何一个领域，都可能有其自身的规则。你不能适应一个行业的规则，很可能也无法适应其他行业的规则。
官场就是这样。
所以，冷钢很好奇，沈飞要怎么在遵守官场规则的前提下，把南江市的这个盖子给掀开。
这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是一次考验。
毕竟他冷钢是调查组的组长，如果事情办砸了，上面对他的能力也会产生怀疑的。
沈飞坐在那里，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缓缓说道：“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对方现在让我们调查出来的这些问题，到底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这个很关键。咱们刚到南江，就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这伙人跟这些案子有没有牵扯？如果有，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是他们非法侵占了国有资产？”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资料当中涉及的这些人，发改委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他们的事情，反倒是现在让我们发现。”
“会不会，有人在想着借刀杀人？”
听着沈飞的话，冷钢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关于权力的运用，人们往往将其通俗化庸俗化甚至神秘化。
通俗化的体现，将权力说成是斗争，曾经一度风行的阶级斗争理论，便是登峰造极的产物。庸俗化的体现，将权力说成是权术，诸如所谓的官场厚黑学之类，便是这种观念的直观表达。神秘化就极其不神秘了，这种表达的直接方式，是所谓的清官和贪官理论。
简单地将官员分成清官或者贪官，实际上掩盖了官场本质。
就像沈飞说的那样，有些时候，纪委在查案的时候也要小心，不能够成为权力斗争的工具，成为某些人利用的对象。
现在这个情况是，他们所掌握的这些情况，总让沈飞觉得，好像有人在故意抛出一些鱼饵，让纪委的调查组上钩，然后顺着他们所设计好的路线，去抓一些小鱼带走。
真要是那样的话，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冷钢许久都没有说话，就在沈飞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忽然笑了起来。
“分析的不错，很有想法。”
看着沈飞，冷钢缓缓说道：“你觉得，是什么人在拿我们纪委当枪使？”
“这个不好说。”
沈飞微微摇头：“您也知道，我一直在齐城工作，对于南江市这边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的。”
他这是心里话，他分析的这些东西，其实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些猜测，至于到底是不是这样，那就要看调查结果了。
冷钢听到沈飞的话，笑了笑，随即说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说实话，按照我们之前的判断，对方肯定会抛出几条小鱼来，让咱们带走。那意味着，不管这几条小鱼是不是他们一伙的，背后肯定还有大鱼。”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大鱼小鱼一起吃，把他们全都一网打尽了！”
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沈飞明显感觉到，冷钢身上露出了一抹杀气！
很显然。
这位冷面阎王，是真的被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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