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在医生面前,小妄言依然乖巧懂事,问什么都乖乖答,甚至在沈向霆看来,他在挑着好的答案说。

他仿佛知道医生想要听的是哪个答案。

他只能说,如果是当年的他,他也会被这个小孩给骗过去,但现在他是“穿越”时光回到过去,带着所有的剧情再去看的,所以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小孩自带弱者buff,大人们总会被外表所蒙蔽。

小妄言出去后,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地坐在外面。

沈向霆站在那里,听结论。

“医生,我们家孩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医生说,“是正常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小孩子经历了绑架这种可怕的事,是会和平时不一样的。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父亲的去世,才会有一些异常反应,等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实在不放心,我可以给你们开些药,要是过阵子还是这样,就再带过来复诊。”

医生都说没事了,顾婉如这才放心了。

是啊,言言还只是个孩子,经历了这种事怎么可能正常?

那可是孩子的爸爸,怎么会不难过呢?他许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顾婉如出去,小妄言站起来,牵住了姑姑的手,那双眼睛明亮透彻:“姑姑,我生病了吗?”

顾婉如笑了笑,摸摸他脑袋:“没有,但是医生叔叔说言言受到了惊吓,给你开了点安神的药,不苦的。”

小妄言点点头:“嗯,我会乖乖吃药的,我不怕苦。”

“乖。”

看到这,沈向霆仿佛已经猜到了那药的下场。

顾婉如一路上思绪不宁,尽管医生说了侄子没出什么大问题,只是心理原因所致,但她还是愁云满面。

直到回到顾家下了车,王妈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婉如啊!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怎么了?”

王妈看看小妄言,接过那药袋,再牵过他的手,“我送小少爷回去,你快去找老太爷!”

顾婉如不知道家里怎么了,但王妈有意支开孩子,顾婉如心里多少有点数。

回去路上,小妄言问:“我能先去看看妈妈吗?我要告诉妈妈一个好消息,我没生病。”

“小少爷,二夫人出去了,她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咱们先乖乖回房好吗?”

“嗯。”

沈向霆知道顾家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了,但他还是选择跟着小妄言回房。

在这个梦境里,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没办法改变,他始终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果然,他猜得没错,小妄言当着王妈的面吃了药,也有吞咽的动作,却在王妈出去之后,把藏在嘴里没吞下的药吐进了垃圾桶。

王妈也像是有事,着急地走了。

那天晚上顾家好像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小妄言也没有再问过母亲去了哪里,乖乖在房间里写作业。

半夜,顾家终于安静了下来,就在沈向霆以为这一夜也会一晃而过的时候,床上的小妄言却睁开了眼睛。

他爬下了床,轻悄悄地打开门,往另一个方向走。

舒媛媛夫妇的卧室门虚掩着,小妄言轻轻地推开一点点。

沈向霆站在他身后,从这个方向刚好能看到大开着的浴室,两个帮佣正一边收拾,一边议论着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羡慕这种爱情……”

“可是……二夫人该有多痛苦,才会连孩子都没有想到就……”

“想着的吧,要不然怎么会挑着顾三小姐带着小少爷出去看医生的时候寻短见啊。”

“想来小少爷也挺可怜的,要是二夫人没救回来,他连妈妈都没了。”

舒阿姨她……

沈向霆都怔住的时候,却见小妄言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回了自己房间。

小妄言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他爬上床,侧过身,那之后,就没有再翻转过。

如果不是昨晚听过他的自白,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这个时候的小孩,心里在盘算着该怎么让他妈妈活下去。

他都不敢走到床的另一边去看他好不好。

沈向霆心里真的很难过,他感到很无力。

这些都是过去发生的事,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沈向霆在顾家走了走,就将那些事听了个七七八八。

舒阿姨躺在浴缸里割腕——

就像他曾经梦到过的那样,梦里面那个二十七岁的顾妄言,也是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帮佣们说得没错,是怎样的痛楚,才足以让舒阿姨放弃这个还有言言的世界。

言言坚持说妈妈没抛弃他,可是舒阿姨却不是这样说的,因为她真的抛弃过。

不是抛弃他离开这个家,而是抛弃他离开这个世界。

顾家对小妄言的说辞,是舒阿姨出去散心了,过了两天才回到家来。

就像他跟他坦白的一样,他明明知道,却装着不知道。

他甚至在舒阿姨回家来的时候,拉着她的手问她有没有开心点。

舒媛媛见到儿子的一瞬间就绷不住了,蹲下去抱着孩子痛哭:“对不起……言言妈妈对不起你……”

那一刻,她大概充满了自责愧疚悲痛等等数不清的情绪。

沈向霆时常偷偷去看舒媛媛,看着她整日闷在房里,除了哭还是哭,只有小妄言去看她时,才会抹掉眼泪装着没事的样子。

那天晚上,她搂着孩子给他唱童谣,沈向霆就站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母子俩,感受到了短暂的温馨。

舒媛媛环抱着他,亲亲他的额头,轻轻地问说:“宝贝,如果妈妈离开了顾家,你会恨妈妈吗?嗯?”

小妄言抬起头,看了他妈妈好久,点了一下头:“我会,我会很恨很恨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知道了,妈妈不会离开言言的。”舒媛媛抱着孩子低声呢喃,唱着歌谣,双眼却是无神地望着半空,“宝贝,妈妈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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