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嵬山有神
“百邪不侵”挡得了邪祟, 却挡不了活人。山混子万万没想到,方休居然上来就动手。
就在他松懈转身的那一刻,方休右手全力一送, 那把洛阳铲洞穿了他的胸口。
这个新人没有分毫犹豫, 脸上还带着虚弱的笑意。
山混子不明白。
刚刚方休狂殴福老儿,累得仿佛一指头就能推倒。如果方休想袭击他,应该提前积攒体力才对。
祭祀已然结束,方休给他的谈判理由也很合理,他这才卸下那么点儿防备。
直到摔倒在地,山混子的脸上还带着惊愕。他过于震惊, 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他莫名想起了四爷。四爷同样死了个猝不及防, 连使用法器的时间都没有。
……这次轮到自己被骗了, 方休又想要杀人夺宝?
……可方休状态奇差,养的鬼又被“百邪不侵”克制。自己也没暴露玉佛那样的好宝贝,他何必冒这种险?
方休在山混子身边蹲下,背上还背着疤哥血淋淋的头颅。
“你真名叫崔大昆, 五十六岁,亥省籍贯。截至二十二年前,你作案六起,杀了八个人,至今未归案。”
方休低头看他,口气活像拉家常,“原来你跑去山里当道士了,怪不得警察找不到人——我知道你百分百有问题, 是因为我认识你的脸。”
“你……你是要……报仇……?”
方休了解得这么清楚, 又这样设计害他, 山混子想不出其他理由。
二十多年过去, 他的长相老了许多,这人到底怎么认出来的?!
“不,我跟你没什么个人恩怨。我只是刚好有个人生计划,需要你这种人死一死。”
方休严肃地说,“而且我是干保洁的,你就说自己是不是脏东西吧。”
山混子:“……”
就算在剧痛之中,他都想一口血喷这厮脸上。
方休开始绕着山混子画圈,一边画还一边语重心长:“所以说啊,不要轻信太划算的交易。俗话说得好,你惦记着那点利息,别人惦记着你的本金……”
山混子自然没听进去,他死死瞪着方休。
方休步伐虚得要死,不像演戏。原来如此,这小子并不是擅长隐藏体力,只是格外擅长透支自己。
正常人到了身体极限,往往因为疼痛或疲惫止步,方休却会继续向前。
自己的运气真是烂得可以,怎么就遇见这么个奇葩。山混子费力地喘着气,他失血过多,意识开始模糊了。
他知道,他即将死在这里。
“归去来兮……归去……来兮……”
山混子虚弱地张开嘴,断断续续地嘀咕。
“功德……圆满……皆大……欢喜……”
方休画圈的动作瞬间顿住。
他静静望着山混子,乱发下的眸子如同两个空洞,不见任何光彩。
……
白双影吃完福老儿时,方休刚好完成他的工作。看着面前累得站不直腰的某人,白双影逐渐扬起眉毛——
方休全身都是血和碎肉,左边肩膀肿得老高,脸色青得像个死人。他摇摇晃晃站着,双眼没有焦点,感觉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
方休的身后画着一个圆圈,圆圈里盛着一摊肉酱。鲜血以圆圈为中心,朝四面八方喷溅,溅得很远。
如同一朵盛放的红牡丹。
山混子的生魂被牢牢束缚在圆圈里,无处可去。
白双影看看自个儿的纸花,又看看那朵血花:“这是……?”
方休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血,语气含混:“山混子犯了死忌。”
“可是你已经把厄破坏了。”白双影毫不留情地指出。
几秒后,方休才哦了声:“对不起,不是故意骗你……今天实在太累,我脑子不清醒。”
他是真的很累,方休一向不喜欢纯体力活。
眼下他手里的洛阳铲破损变形,T恤上全是血迹,很难遮掩……好险,差点又忘了,白双影已经目睹了全程……
白双影不是人类,不会在乎这些。他没必要欺骗他的鬼,真好。
方休甩甩脑袋,他用洛阳铲支撑身体,缓了两口气:“其实我原本不想这么过分,谁让他临死说脏话。”
“所以你说的‘有好东西给我看’,指的是山混子的生魂。”
白双影走近那朵血花,“……还有这朵花?”
“再猜?”方休朝他笑。
白双影干脆地摇摇头。此人脑回路过于清奇,反正他也猜不中。
“是我。”方休的语气虚弱却轻快,“……那个‘好东西’是我。”
“你说因果越庞杂,生魂的滋味越丰富。照这个说法,我的生魂肯定非常——非常美味,绝对会是你吃过最好吃的。”
白双影定定看着方休,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这才第一场祭祀,方休就设计杀死了疤哥、四爷、山混子三人。
利用禁忌害人也就罢了,普通人很难亲自下杀手。通常来说,人们动手前会犹豫、会紧张,不会像方休那样……平静。
只有一种人会这样反应——杀生太多、杀孽太重,早已习惯如此。
这回方休没有骗他。这样的人,生魂确实最好吃。
“我很容易受伤,你动不动担心我作死,总是不怎么高兴。”
方休咳嗽两声,继续说,“现在你知道了,就算我死了连累你,你也能尝到我国宴水准的美味生魂。”
“这样不管我是死是活,你都有盼头,我们可以更加轻松地聊天。”
方休扯扯他的袖子:“庙会最后的好东西看完了,你觉得怎么样?”
白双影捉起山混子的魂魄,自上而下俯视那具尸骸,又把方休从头打量到脚。
方休不求他的力量,也无需他的担心。这个人类以自身生魂为筹码,要的居然只是一点陪伴。
此人刚说完“不要轻信太划算的交易”,反手就拿肥饵在他眼前晃,白双影隐约有种被骗的预感。
他忍不住空出右手,按上方休的颈侧。方休的躯体到了极限,他皮肤很烫,脉搏乱到难以判断情绪。
方休由着他摸,甚至稍稍侧头,感受那片舒适的冰冷。
这个人类究竟在想什么呢?
白双影真的有些好奇了。
……咔。
一声轻响,白双影睁大眼睛。他迅速拂动袖子,查看自己的手腕。
他的右手腕上,一条无形锁链断裂开来。
这只是万千封印中的一道,可是千百年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锁链并没有实体,它们由重重因果炼成,无比坚实。
白双影曾用无数方法尝试,从未摆脱过哪怕一条。
此时此刻,它却这么毫无征兆地断开了。
白双影回忆了会儿刚才的情境,他面无表情地伸出双手,开始狂搓方休的脑袋。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别摸了别摸了——”方休大叫。
原来不是因为触碰,白双影失望地收回双手。
说来也是,他之前不是没碰过方休,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不过事关他的封印,就算只是巧合,白双影也不会放过。
白双影思考片刻,笑了。
“庙会真的很有意思。”他说,“这场戏很不错。”
所以,白双影决定给方休看点更有意思的东西。
既然方休想要他的陪伴,那么就让他把方休拉下水吧。这是白双影所能想到的,最紧密的“陪伴”。
查清封印的异变前,他不打算放手,哪怕方休自己想死也不行。
这样一来,他们似乎更像朋友了,方休也会很高兴的。
……
直到踏入嵬山祠,方休都还在为那个笑容恍惚。
多好看啊,白双影就该多笑一笑。
这是他的鬼笑得最好看的一次!虽然不知道是因为发现今后生魂管饱,还是因为发现他很好吃。
其实白双影不需要额外展示给自己什么,方休想,那个笑容就足够治愈了。但为了“朋友间的有来有往”,白双影还是把他半扛半拖到嵬山祠。
……还挺说话算话。
嵬山村没了厄,邪祟们作鸟兽散。祠堂对面的戏台空空如也,还活着的人都被纸人带走,椅子上只剩四具尸首。
尸体沉默无言,不再唱曲儿,村中只有雨水落地的声响。
嵬山祠内,桌子上的供品没了邪祟补充,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嵬山神像面带微笑,散发出劣质的油彩味道。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方休累得直打摆子。
白双影一只手抓住他的头顶,把他的脑袋扭向神像:“你再看看。”
方休眯起眼,在神像前发现了一小团雾气——它勉强具有人形,透着浅淡的白色。这东西轮廓非常模糊,像是下一秒就要散去。
这回轮到方休看不懂了:“这是……?”
“一道快消散的残魂。”白双影说,“它执念未了,一直守着厄。有厄的阴气滋润,它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方休皱眉:“可是现在没有厄了。”
“所以它才躲来嵬山祠。靠着这里的香火,它还能苟延残喘一会儿。”
白双影转头瞧方休,“它是从那个棺桶里钻出来的——你似乎挺中意嵬山神,这就是那个‘嵬山神’的残魂。”
方休呆住,欲言又止:“你特地带我来,是为了观赏嵬山神如何魂飞魄散……?”
看来他们谁更缺德还挺难说。
白双影板起脸看了他几秒,走向那缕残魂。
“你也算是时运不济。”他对它说。
“人要升仙,须得功德与机缘。你至今没有机缘,功德又只差半步……再过两个时辰,你的功德才能攒够,可惜你撑不到那个时候。”
残魂懵懵懂懂,没有回应。
“但是这里的庙会很不错,我乐意给你一点机缘。”
白双影抬起手,心情颇好地指向那缕残魂。
“……我承认你。”
就算方休累得神志不清,他还是察觉到了异样。白双影话音刚落,祠堂里的氛围骤然改变,那股压迫感让他喘不上气。
阴影之中,残魂稍稍聚拢,有了隐约的人形。它的躯体不再模糊散乱,反而透出隐隐的金色光华。
白双影垂下手:“你去嵬山待着,再等两个时辰即可。”
残魂微微欠了欠身,像在行礼。接着它越过两人,轻盈地飞出祠堂。
方休目送它的背影,稍微清醒了点:“你这是救了她?”
“嗯。”白双影回应道,准备迎接方休的扭曲误会。
“谢谢你。”方休说。他的口吻很真诚,异常郑重。
“救人比害人难得多,你真的很厉害。”
白双影没听出任何敷衍的味道,他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没想到……”方休又昏昏沉沉地嘟囔,“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还是要给地府打工。”
白双影:“……”不,我没有,还不都是你害的。
这张嘴还是烦得很,他又不想理方休了。
眼看和纸人约定的时间要到。白双影拎起摇摇欲坠的方休,准备回解厄塔。方休却摇了摇头,说自己还有事要做。
离开祠堂后,他慢吞吞爬上戏台,走向麦子的尸体。
天气闷热又潮湿,两三天下来,麦子的尸体已经出现了巨人观,戏台上尸臭扑鼻。方休面不改色地上前,停在尸体一步之外。
老棉和麦子死得太快太安静,没有其余人插手的时机,后来更是有敬神戏文为证。事实证明,发现麦子异变后,老棉为了自保,瞬间便下了杀手。
“可惜,如果老棉一开始没有杀了你,祭祀会变得简单不少。”
方休对那尸体说道,“但也正因为你死得早,做的事少,我才能顺利确定‘异变条件’,摸清第三条禁忌……谢了。”
他取下背后的布包,拿出疤哥的头,端端正正放在麦子面前:“古时用馒头代替人头做供品,眼下我没有馒头,只能返璞归真,你不要嫌弃。”
白双影看着疤哥血肉模糊的头,只感觉这个返璞归真返得有些离谱。
“你什么时候发现‘嵬山神’并非恶神?”白双影戳了戳疤哥的眼眶,随口发问。
“第二晚,我们找到祠堂的时候。”方休说。
白双影:“……?”也太早了点。
“白天的线索很多。村里有宣传横幅的痕迹,说明村子和外界有正常联系。村民们搬家搬得很从容,没有逃难迹象。这不像一个邪神作祟、遭遇悲剧的村子。”
“然后我们找到了祠堂……那里的供品太多、太新潮,又放得那么满当,有些饮料甚至没拆箱。”
方休垂下目光,“比起正儿八经敬神,倒更像长辈使劲给晚辈塞吃的。”
“而且村子荒废了这么多年,村民们还记得回来拜祭。从供品的生产日期看,他们去年肯定来过。”
“所以,我认为嵬山村的人很喜欢嵬山神。”
白双影静静地看着方休。方休垂着眼皮,也不知道在跟自家鬼解释,还是说给麦子听。
只要以“没有邪神作祟”为前提,事情并不复杂。
“坟地墓碑多过头了。哪怕后来生活变好,村民们还是短寿,这个地方肯定有问题。”
“‘厄’生于明确的执念,禁忌不会相互矛盾。‘保护村民’的禁忌很直白,所以‘食水不能入口’的禁忌,背后必然另有原因——比如想把村民逼走,比如食水本身有问题,或者两边都是。”
邪祟们毁掉写有污染报道的报纸,在对联唱词中掺杂谎言,模仿村民最恶劣的一面。它们努力让嵬山神看起来邪恶莫测,可它们终究藏不住禁忌本身。
嵬山之厄,笨拙地保护着早已离开的村民。
“厄”生于人的执念,方休知道,他只需找到执念的主人。
比如那位多年后还未被遗忘,被村民像小辈一样关照的“神”。
离开前,方休又望向空荡荡的嵬山村。
时值白昼,雨水连绵,就像他们刚刚到来那一天。
方休最后看了眼戏台,口中轻轻哼起调子。
“摸不清猜不透无可奉告,出不去进不来笼中之鸟——”
到头来,他们“出不去”是因为祭祀限制了场地,与厄无关。
厄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那一句“进不来”……话说回来,他亲自破坏了厄,地府会给他什么奖励呢?
两人离开后,嵬山村空空如也,连个鬼影都不剩。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村内某扇门突然不敲自响,正是方休他们第一天住的空仓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只持续了十几秒,村庄再次归于死寂。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两个小时后,十几里外。
一个男人摇下车窗,语气很是无奈:“这都几天了,怎么还不让进啊!”
镇上的警察直叹气:“不是我针对你,那边路况真的危险,什么车都不让过。”
司机:“别蒙我了哥,前两年明明都行。我们都是嵬山村的人,就回去拜祭拜祭……”
“不行就是不行,回吧。那边路都快塌了,你们这车里还有老人呢,多替老人家想想。”
“哎,就是家里老人想回。”
“可别去了,那村子邪门得很。”旁观的大婶忍不住插嘴,“明明没人了,大晚上还灯火通明的,吓死个人……”
司机不乐意了:“谁说的,我们每次回去都没啥事,我们村好得很。”
警察一看要吵,赶忙插到两人中间。
就在这时,车子后窗被摇下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探出头:“祖奶奶说了,别为难人家警察。要是实在不让进,咱找个高处远远拜一下。”
“……警察同志,你看这样行不?”司机挠挠头。
警察同意了。
周围山势复杂,这几天一直下雨,车里又有几个老人。警察不敢放这么一车人乱跑,特地给他们指了个安全的山头。
那边路修得结实,能远远看到嵬山,以及紧邻嵬山的嵬山村。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一车人顺利来到指定地点。远远看去,嵬山村一片灰暗,静寂依旧。
祖奶奶说过,他们要拜的神没那么讲究。人们索性在地上盖了片防水布,权当祭台。
供品也是老样子,肉食甜点不必说,刚生产的饮料和罐头也少不了。小辈喜欢赶时髦,还往里面混了一杯奶茶。
他们把供品垒得整整齐齐,直直朝向嵬山的方向。
“神自嵬山降——客随苦雨来——”
“仙客年年有——祠堂日日开——”
“日出迎客喜——月落送客哀——”
“善客与神名——清平一十载——”
九十八岁的孙如意闭上眼睛,倾听熟悉的祭歌。
又是一年将要过去,她仍然活着。
十年前,孙如意从嵬山村搬家到首都。她信守了自己的承诺,每年一到庙会的日子,她会让孩子们带她回嵬山村,亲自给嵬山祠放上供品。
往年还算顺利,今年的雨实在下了太久。镇上封了路,她只能这样远远拜一下。
那孩子性格大大咧咧,应该不会怪她。
突然,孙如意听到了一声巨响。
那并非雷声,它轰隆隆响个没完没了,还在祭祀的人们惊叫连连。孙如意睁开眼,问自己的曾孙女:“妮儿,外头怎么啦?”
少女掏出手机,正起劲地朝外拍:“祖奶奶,是泥石流!”
“幸亏没人住,好恐怖,村子屋顶都给埋没了……”
孙如意沉默了很久。
“我想下去看看。”几分钟后,她说。
“啊?外面下雨了,很冷的,您还是……”
“我想下去看看。”孙如意重复道。
少女拗不过长辈,她打开雨伞,扶着老人下了车。
孙如意走向简陋的祭台,她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颗红色的糖果。
如今糖纸是滑溜溜的塑料纸,糖块形状像一个小枕头。“双喜硬糖”的文字没有了,变成一个设计规整的“囍”字,样式十分简洁。
恍惚之间,她听见了盛夏蝉鸣。
上一次递出糖果的时候,她的手还很小,脏兮兮的。如今她的手很大,很干净,只是布满了皱纹。
一年又一年,孙如意忘记了许多事。她偶尔会记不清自家小区在哪里,有时会叫混孙子孙女的名字,就连曾经很喜欢的诗文,她也记不起几句话了。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后面记不得了。”
她叹息出声,“人还是老了呀。”
但她还记得那个夏天,她把糖果递出去的那一刻。
那个畸形的孩子听不懂她的话,眼睛却亮亮的,她一直记到今天。
九十年后,孙如意再次递出一颗糖果,她将它轻轻放在祭台上。
接着她艰难地低下头,向嵬山的方向行了一礼。
同一时间,嵬山。
云层汹涌,暴雨如注。与先前不同的是,云层边缘带着一层金光。
大灾已至,无人伤亡。功德又进一步,远处祭歌嘹亮。
雨幕之中,一道身影越发清晰。
那身影有三条胳膊,四条腿,赫然是一位年轻女性。她身着墨色长袍,五官端正清秀,唇色异常红润。
雨水之中,她的目光逐渐由迷茫转为清明。
脑海中除了曾经的知识,还多了些有关天道神明的信息。如今她知道自己成了嵬山神,也知道自己如何成的嵬山神。
她还知道,方才她得到的那一点“机缘”,究竟意味着什么。
新生的嵬山神望向嵬山祠。尽管清楚那一位已经不在那里了,她还是站直身体,行了个肃穆的大礼。
“谢上神——”
紧接着,嵬山神又转向远方的简陋祭台。她遥望孙如意,乐呵呵地笑。
这一次,她会把那些供品好好吃光。
……
解厄塔。
方休回来后倒头就睡,白双影则在天花板躺下,开始自由地发呆。
突然,白双影歪过脑袋,他隐约听见什么人在道谢。算算时间,他大概能猜到是谁。
是那个新生的小神仙。
嗯,她连他的尊名都不知道,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头上。
白双影摩挲着无形锁链,决定继续观察方休的睡脸。
他的前襟仍别着那朵红纸花。他的右腕上,那根断裂的锁链晃来晃去,发出哗啦啦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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