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谋略和手腕
沈月清没有回答，只是满面愁容。
常妈妈想了想，宽慰道：“那些内侍监岂能同王爷相比，王爷是圣祖亲自养育的，人品贵重，要不然沈老太君也不会赞同这门亲事。大夫人信不过王爷，还信不过沈老太君吗？”
她收起香盒，铺开薄被让沈月清躺下。
沈月清把脑后的长发拨到一侧，躺了下去，又是长长一叹，“话虽如此，即便是岐山王人品好，可他终究身子有损，知嬅嫁给他，一辈子就那样熬着。”
常妈妈给她掖好薄被，劝解道：“这当娘的，就是有操不完的心。可是大夫人，我们女人嫁人，图的不就是男人对自己好吗？王爷那样，只怕会加倍对大姑娘好。只要王爷真心待我们姑娘好，让她一辈子舒服自在的，比什么都强。”
沈月清默然望着头顶的帷帐，许久方道：“你说得也对。岐山王心智过人，有他在，知嬅就不用操那么多的心了？”
常妈妈笑道：“正是呢。早点歇息吧，明日二爷三爷他们就到上京了，二夫人三夫人可是说要一早去城门候着。”
沈月清点点头，常妈妈放下帐帘，吹熄了床边的烛火，退了出去。
夜色渐浓，打更人的梆声在夜空中响得其为清晰。
孟知嬅躺在床上，听着那梆梆梆的声响，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
关在天牢中的祖父和父兄，百姓敲登闻鼓，死谏的黎崇尧，一桩桩事情如走马灯在脑中轮回着。
孟府屹立百年，不管在民间还是朝堂，都威望极高，能左右朝政，所以圣上要除之而后快，可在最后关头，也正是借民间和朝堂的两股力量，生生地架住了砍向孟府的屠刀。
萧晏泽的谋略和手腕，无人能出其右。
上一世，孟氏扳倒陆右相，而后被萧容璟诛杀，萧晏泽叛乱。
这一世，他让孟府刀口脱险，目的是想重回朝堂。
他重回朝堂，是为了百姓社稷，还是为了崇庆殿上的位置？
想到他，孟知嬅蓦然想起马车上的缠绵，她脸上滚烫，抱着薄被翻了个身，努力把这些杂乱的思绪摒除。
可萧晏泽刚消失，萧容璟又立刻浮现。
他端坐在弘德殿的皇位上，昔日的深情切切转瞬间就冷面无情。
孟知嬅脸上的热意转瞬间也消退地一干二净。
她把薄被往上拉，半个脑袋都躲在被子里，竭力不再想这些杂乱的事。
梆梆梆的打更声又响起，还伴随着鸡鸣声。
天要亮了。
待到天明，沈月清她们一早就坐着马车到了城门处候着，眼巴巴地盯着城门。
孟知嬅站在她们的后面，同她们一起踮脚望着。
押送孟良时和孟良致的囚车很快就进城了，他们穿着白色的囚衣，盘腿而坐，身板挺直，眉目端然，没有一丝颓废之气。
围观的人议论着：“瞧瞧，孟府的二爷和三爷也被押解到上京了。”
“不是有忠臣死谏了么？怎么孟府的案子还没平反吗？”
“平反？那忠臣死谏前指正的长平候，还好端端的上朝呢。”
“这都什么世道啊？忠臣落难，奸臣当朝。”
“奸臣当朝，国祚堪虞啊。”
议论声越来越大，最后奸臣当朝，国祚堪虞这两句话被围观的人一个接一个传递着，渐渐传遍了围观的人。
孟知嬅站在人后，议论声刚起，她便留心去看，发现有几个男人夹杂在人群中，有意无意地引导围观的人反复提起长平候是奸臣，会影响国祚。
囚车自打进入上京的地界，就有大理寺和兵马司的人前去接应看守，听到人们的呼喊声，大理寺的人立刻紧紧守护在囚车两侧。
兵马司的领队一挥手，几个兵马司的士卒拍马过来，向围观的人群挥着马鞭，大声呵斥着：“你们胡说什么？不要命了吗？”
人们缩着头，纷纷往后跑，躲避挥过来的马鞭，道路两旁乱作一团。
程安和林升等几个家丁护着沈月清她们，不让东跑西躲的人撞到她们。
孟知嬅从关山月身后探望出去，那几个男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囚车转进了金吾街，往大理寺奔去。
韩书琴和于雪乔跟了一路，被大理寺和兵马司的人拦着，不能接近一步，只得垂泪远远望着。
紫宸殿，寝室内。
李贵妃服侍萧晏祯洗漱后，接过文忠递来的衣袍给他穿上。
皇后带着张美人拎着食盒进来，把朝食放在暖阁的紫檀福寿云纹桌上。
等到萧晏祯过来坐下，皇后端着人参鸡汤放在他面前，温言笑道：“圣上，这是张妹妹天没亮就起来为您熬的汤，您尝尝。”
萧晏祯喝了一口，拉过张美人的手，拍了拍，含笑道：“你辛苦了。”
李贵妃含酸捏醋地道：“张美人可真是用心良苦。”
皇后没有看她，示意张美人给萧晏祯布菜，又温言道：“圣上，臣妾昨日去颐元宫请安，太后身子不适，御医去瞧了，说是思虑过甚，开了安神药，杨淑妃在服侍着。您看，要不要叫岐山王进宫探望。”
站在萧晏祯身后的文忠听了，忙道：“圣上，早上太医院来报，说岐山王府的人来请御医，岐山王又病了。”
正给萧晏祯夹小饺子的李贵妃惋惜道：“昨日还在圣上跟前侍疾，今日又病了。这王爷的身子骨真是弱啊。”
“他这段时日同太后一样，思虑过甚，操不该操的心，身子自然不会好。”萧晏祯一口吞下饺子，面色微寒。
李贵妃不敢接话，又夹了一个酥油卷给他。
“太后那里，让杨淑妃好好服侍，朕身子不适，就不过去看了。”萧晏祯看着酥油卷，拨到一旁，“油腻腻的，不吃这个。”
李贵妃忙又夹了一翡翠丸放到他碗里：“圣上尝尝这个，清爽的。”
张美人被她挤到了一旁，尴尬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脸上一直带着得体的浅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萧晏祯用完朝食，皇后三人退出紫宸殿，李贵妃向皇后草草行了礼，转身就走了。
“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皇后侧头对张美人说道。
“是。”张美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方才退下。
皇后转身看李贵妃她的身影，对身边的女官冷声道：“去告诉蒋国公，把长平候府的事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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