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渐渐消失
夜就这么暗了下去，没有多少的犹豫，也没有多少的蹉跎，因为时光从不会停留。
但时光也是世人最好的解忧良药，因为无论什么样的伤痛，都可以被磨平。
就如现在的明寒一般，他躺在这片草坪上，背后的单薄的衣服下的皮肤，被这根根树立的青草，扎的有些生疼。
但这种轻微的疼痛正是明寒所想要的，他看着漆黑的天空。
这几天不知为何，老是见不到月亮，在一个夜晚里，没有什么会比月亮更加美好了。所以没有月光照耀的大地，总是孤寂的，生活在大地上的人也是这样。
明寒的心里确实是有些忧愁，这愁绪是淡淡的，有些苦涩，可又不经让人去细细品味。不管怎样，所以的这一切总归是埋在心底的。
他已待在这里快一个月了，他就这么一直守在陈愉的坟前。他还想再留一会儿，再留一会儿，一方面是因为心中那份难以割舍的不舍。还有，便是他现在也不知道他应该去哪里。
明寒就如一根随风飘摇的蓬草，无处依靠，也无人会在意他的感受。只有他自己会重视自己的存在，并且竭尽全力去那片极乐天堂。
这一切，终归是一个人的旅途。
明寒站了起来。入秋之后的冷风，更加凛冽了，也更多了几分不可琢磨的凄然。
阵阵的寒意从皮肤的毛孔，再从那些密集的经脉，侵入神经当中。带来的轻微的刺痛，让他更加清醒。
黑夜、秋风、略微裸露的草地、一颗冰冷又有一丝知觉的心，还有一副无神的躯体。当然，还有陈愉，那些微笑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开启。
这总归是一种奇妙的组合，这总归是悲凉的，或许还夹杂了一点点的疼痛与麻木。
尽管这种疼痛与麻木，可以说是本该就有的，用唯美一点说法，就是人生的沉重。但这对于明寒来说，已经压得快让他喘不过气了，他已经完全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风望南边吹着，明寒的视线也往着这边看过去，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还是一片的黑暗。
曾经有人告诉过他，风吹过的方向，总会是一片美好的，因为风象征着美好。
明寒是相信的，但他忘记了，现在是秋天，秋天的风带来的是满目凄凉。
茂密的草坪淹没了他的脚步声，黑夜下压的水汽，所聚集的露水，沾湿了他的裤脚。
风是奇怪的，因为如此的凄凉而狂烈的风，在他的周身却显得柔弱无力，仿佛是一个弱女子。他身上宽松的长袍，没有一丝的波动，仿佛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的目光是犀利的，但在其中依然看得出一丝怜悯与朦胧，这本不应该出现在他好看的眸子里。
他就这么走着，出乎意料地没有用元力覆盖地面，让他的周身形成一个领域，属于他自己的领域，随他移动的领域。
的确，是时候应该去真正地感受一下这个世界了。毕竟这个世界并不只是有生存的，总有一些东西是高于生存的，关于这个，每一个人都有答案。
明寒缓慢地走到了，陈愉的墓前，心又不经疼了一下，但已没有了之前的刻苦铭心。只是那份的苦涩还在心里蔓延，从食道，溢到嘴角，嘴里也有了那一份淡淡的苦涩。
他屈下身来，慢慢把自己靠近陈愉。他就这么静静地靠在陈愉的墓碑上，仿佛就靠在陈愉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断的心理暗示，还是那短暂的幻觉，他真的好像就这么靠在他的肩上，那是至死不渝的兄弟，最能给予的温暖。
莫然站在离明寒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明寒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的耳边只有轻微呼啸着的风。
莫然不知道为什么，身上那些一丝丝的元力都褪去了，全部都散在春风中，在其中不停地流转，不留一丝的痕迹。
风终于吹到了他的身上，有那么一种感觉，这就是寒冷吗？莫然不经问了问自己。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于这种感觉他大多数是陌生。
还记得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就已经不知道这种感觉了。这种接近痛觉，却又明显区别与痛觉的感觉，让莫然有一些……一些……对，一些惊喜。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是用元力，屏蔽掉冷风、冰雪、烈日，让他始终存在于一个温暖、舒适、祥和的世界里。
这个只能包裹住他全身的小世界，看似那么得自由与美好，但还是有着一种被囚禁的感觉，一种死寂的压抑感。
以前莫然总是这样感觉到，但他却无法去琢磨，而现在他已经明白了。
这种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外面的感觉，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的美好。尽管他不够舒适，还着有一种……寒冷。
风从他的胸襟上走过，一股一股地灌入他的身体里，他的长袍在风中飞扬，那声响是得悦耳，因为他似乎好久多没有这种感觉了。或许又可以说是，从来就没有过。
明寒听到了这种声响，他有些微惊，但却并没有惊恐。
他回过头来，看见了莫然。他总感觉莫然是那么得熟悉，又那么得不可琢磨。
“我说过会给你一点时间的。那现在，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莫然先开口了，他的声音难免有些沙哑了，或许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说话了，一直都沉浸在沉默之中。因为没有人跟他说话，他们没有这个资格。
明寒有些疑惑，这些天以来，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堵塞住了他的脑袋。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脑海里的印象确实有那么一点模糊了。
但他还是想起来了，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段不堪回想的往事。
那一夜，那个他最痛苦、最狼狈的一夜。仿佛一个没有了灵魂的人，一个没有了希望的人，紧紧地蜷缩在地上，微弱的呼吸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全身每一寸肌肤都是为悲伤而朝奉。
“你……到底想怎么样？”
“做我的徒弟。”
明寒他噗嗤地一声笑了，笑得特别得夸张，仿佛听了一个特别大的笑话。
莫然看着他这副模样，一脸的淡然，有时候笑并不一定就是笑的含义，其中还有着种种的心酸，无人可知。
“我知道你肯定会答应的。”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也不要问我。”莫然的语气是那么得决绝，又果断，完全不可质疑。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不救二狗，不救方一村的人，不救所有人。”明寒的声音里理智得出奇，他浑身都有些战栗了。他不知为何是那么得勇敢与决绝问出了这一句话，他并不是害怕眼前这个人，他是害怕自己，害怕自己的回忆。
“第一，这本就是他们的宿命，他们待在那个美丽的地方，会比这里好。第二，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天下无敌吗？你不是可以毁天灭地吗？”明寒再一次抽泣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脆弱。或许他就是这么一个潺头。
但他宁愿这样一辈子当一个潺头，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故作坚强地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并对他报以微笑。
“我不属于这里。”莫然淡淡道，他并没有明寒的怒吼而有任何震惊，他或许早就猜想到了这个问题。
“你不属于这里？”明寒看着莫然，完全不可置信，用满是泪痕的脸，给予一个冷笑。
“你应该知道，圣霄大陆分为八天地。每一块领域，都有着十分森严的戒备。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我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
“所以你就愿意让那些人，都无辜惨死！”
“人各有命，就算我现在救了他们，那又如何？我能保护他们一辈子吗？”
“哈哈……哈……”明寒越哭着，反而越笑得更夸张了，他的面部显得是那么得狰狞。这一切都是那么得残酷，他感觉自己近乎癫狂。
“你应该去真正地理解生命。”
明寒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掩面，不断地抽泣。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一个人还可以装作坚强，但只要多了另一个人，防线就会被完全攻破了。
莫然向前走了几步，微弱的声音略微有些惊悚，至少对于他本人是这样的。
“生命，可以说是美好的。但也是苦涩的，因为他短暂。但短暂并不意味着没有意义，他们的生命已经经历酸甜苦辣，即使最后的那一下是痛苦的。但至少已不负此生，从单个生命的维度是弱小的，但从整个生命来说，就是无比漫长的，且是闪闪发光的。”
这一席话让明寒略微有些发愣了，的确对于他来说，生命确实是一文不值了，因为已经完全被悲伤与绝望填满了。
他慢慢地停止了抽泣，他慢慢地站起来，眼前模糊的莫然，此刻开始变得清晰。眼角的泪被风吹干，泪痕覆在脸上，作为一个哭泣与伤痛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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