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矢志不渝
我回想整个事件,小城从热爱下棋,再到参加比赛,然后被人暗箱操作,各种阻挠。
最后吞棋自杀,魏三妹投毒,全村人皆死,直至此刻盛世荒芜。
这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不那么美,且光怪陆离的梦,因为这一切太不真实了,太梦幻,太割裂,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走完的正常一生。
那该叫什么?
黄粱一梦吗?
感觉有点庸俗了,人要是来这世上,只为了那黄粱一梦,也着实单调了些,况且这里边酸甜苦辣,大喜大悲,很难找到合适的横批。
然而,在时间长河里,所有的痛苦喜乐,最终没有阻挠小城那颗下棋的心,哪怕是现在,我向他提问围棋的问题,他表面上说不喜欢了,不想回答,实际上我提出这方面的问题后,他的态度明显和蔼了,愿意跟我搭话了。
说明他还是喜爱着围棋,直到现在都未改变,这是他一生中都不曾动摇的信念。
随后我抽出敕令匕首,在灶房门框上刻下四个字——矢志不渝。
任这世界欺我辱我毁我,我自岿然。
繁华过后的空虚悔恨,燕子归来时的物是人非,几十年过去,也无法改变我的信念,至死矢志不渝!
在我匕首停下的那一刻,小城轻声问道:“你写下来了吗?”
“嗯!”
“很多年了,我一直想写下这个横批,可我从核桃树旁睡下那一刻,直到今天也没能想到一个合适的,我也遇到过很多到这里来玩的小朋友,可惜,他们要么回答不上来,要么我不满意。”
“可以告诉我,你写下的是什么吗?”
我轻声回道:“矢志不渝。”
起初,小城愣了一下,灶房里没有了声音,就这愣的一下,不光是身后的两个女孩紧张了,就连我也逐渐紧张了起来。
因为周爵士庄园里那个隐藏任务,到现在我都心有余悸,表面上可能回答完这个横批,我们就要成功离开此地了,实际上,这很可能是最后的杀招,一旦接不住,满盘皆输。
好在片晌后,灶房里传出了小城的悲叹,“呵呵……”
“呵呵……”
他苦笑几声,长叹道:“果然,见众生易,见内心难,几十年来我都没看透自己,却被一个来到这里,三天都不到的年轻人看穿了,看透了。”
我很认真的说:“其实我懂你。”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在电影频道看了很多武侠片,那时候我对上武校有着一种疯狂的憧憬,我可以放弃任何东西,我就要学武,为此我经常跟我父母说这件事。
可是父母感情本来就不好,而且还离婚了,谁都不是很想管。
尤其是父亲,他总会找出很多理由搪塞我,说我性格不好,脾气暴躁,要是再上了武校肯定会惹出很多是非,又或者说什么武校离家太远,你忍受不了那份苦。
总之,他就是有理由。
当年还在上小学的我,就已经很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所有理由都在为一个答案服务,那就是不舍得花这个钱。
那时候家里是穷,父亲也没有挣大钱的本事,武校对比着九年义务教育的公办学校,那花费可不在一个档次,虽然也算不上开销多大,但父亲就是不舍得。
没别的原因,就是不舍得花钱,我很确定!
那时候我恨急了,我恨的想跟他吵架,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对父亲的权威发起的挑战,那是我一生中最痛的回忆,直到今天,每每想起,依旧遗憾。
好在爷爷看出了我的想法,私下里教给我很多东西,虽说我不能像电影里的武侠那般,连翻几十个跟斗,但若与人争执,我轻能擒拿制服,重则秒出杀招!
这就是我为什么特别敬重我的爷爷,因为他懂我,他知道我有多渴望学武,他能理解梦想在人心里扎了根之后的样子。
或许,他年少时也有梦想吧,只是时代的局限,让他不得不在黄河上做个苦哈哈的捞尸人。
听完我说的这些,灶房里传出了咚咚咚的声响,这破旧的木门竟然从里边被拍响了。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稳下神来踩明白,小城一直就在木门后,与我站的很近,我俩之间只有这扇木门的距离。
他听完后在感慨,感慨到情不自已的拍门。
但他没说话,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不停的拍,时而快速激昂,时而缓慢沉重,或许他也想起了当年在核桃树下,被气死的爷爷吧。
所以我也能理解小城,为什么非要让我帮他杀了村里人,要是我爷爷被人家这么威胁,被人家活活气死,这么说吧,我李盛一条命,不换他满门,我就觉得亏。
在我眼里,这世上没有谁比谁牛逼,和平相处才是真理。真把人惹急了,刀枪之下众生平等,他再权贵再有钱,他不也只有一条命吗。
当然我不能站在此刻的角度去评判当年的小城,如果我俩角色互换,我不一定能做的比他好,况且当年他只是个小孩,他那时并不强壮,也无反抗的资本,但他用吞棋自杀的方式,来捍卫自己永恒的信念。
在听我说完童年想上武校的事情后,小城也切实感受到,我说我能理解他,并非随口一说,我也有过这种经历,只不过事情的发展没小城的这么极端。
当年我没能坚持下去,或许坚持下去也不一定有结局,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给横批写成矢志不渝,这一点小城比我强,信念比我坚定。
“你们离开院子吧,离我远点,我走出灶房的话,很脏很危险,我怕伤着你们。”
此言一出,穆青萍和沈心怡同时看向我,我点头道:“行,我先回去给魏婆婆复命。”
不但复命,我还要帮魏婆婆搬出剩余的尸体,要把盛世村所有的人,都放在村口那两棵树下。
那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是魏婆婆种的树,这是诅咒任务开始前就有的提示,等到小城赶过去,这句提示应该就见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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