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输与赢
“白天睡的时间久了，我并不是很困，一会我还要回村里一趟，你们谁跟我去？”
“我去！”
“我也去。”
第一个回答的是沈心怡，紧接着穆青萍也表示自己想去。
我点点头，“行，那就一块去，不过话说前边，村里可比桃花园凶险一万倍，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谁也不敢保证。”
穆青萍道：“那我也愿意跟着你去，试一试总比待在这里等死要强。”
“行，跟我走吧。”
事不宜迟，我这就吩咐两人，带上所有的装备，不出意外的话，天亮时分，我们要么死在这里，要么离开。
两人听到这些，顿时紧张了起来，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是尽量挑重要的拿，尽量轻装上阵。
收拾完毕后，我们顺着桃花园的田垄，来到小城家的后院。
可没等我朝着灶房走去，沈心怡就忽然指着院里那棵核桃树的树干，“那里有一大片血！”
穆青萍也是一激灵，紧张了起来。
而后两人几乎同时看向我，她们嘴上不说，但心里都知道，我今晚出来是带着杰哥一起的，我刚才回去时，是自己一人。
因为胖妹的死，所以她们没来得及问原因，此刻更是在还没来得及问的时候，看见了核桃树上的鲜血。
“小哥，这是怎么回事？”穆青萍皱眉问道。
我摊开双手，“你问我，我问谁去？”
“杰哥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吗？”
“嗨，别提他了，真是给我气坏了，我带他来找小城，然后又一起去村东头找魏婆婆，刚走了一半，他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借口一个接着一个，我说你实在肚子疼的话，你就找个地方去解决，我原地等你。”
“结果呢？”
“我就傻乎乎的站在村子正中心，等了他半个多小时，愣没见他回来，我想去找找他，顺着他离开的方向，几乎找遍了所有的房屋，没人影，这就是我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的原因。”
其实我没必要撒谎，在这个原始丛林里，我对上她俩，在实力上是绝对的碾压。
可这个谎我必须撒，在还没走出去之前，队伍的人心不能散，即便大家貌合神离，至少表面功夫也得走一遍，不能太直接。
至于她俩信不信，那重要吗？我撒这个谎，压根就没打算让她们信。
就是找个由头，把这件事搪塞过去。
见她俩不再问，我这就来到灶房门口，敲响了老旧的木门。
“咚咚咚……”
“小城，我带着奖杯见过魏婆婆了，也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可惜了，哎……”这叹气不是兔死狐悲的假仁假义，是发自内心觉得悲伤，小城是一个纯粹的人。
“你可以跟我去见魏婆婆了吗？”
片刻后，灶房里传出小城的声音，“你还没帮我杀人呢。”
此言一出，穆青萍和沈心怡同时瞪大了眼睛，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往后退，与我的距离逐渐拉远。
我往下压压手，示意她们别害怕。
“小城，其实我蛮想帮你干掉他们，真的，可惜，有心杀敌无力回天，他们已经死了。”
“什么？老死的不算！！！”小城忽然怒吼道。
我赶紧安抚道：“不不，不是老死的，是被毒杀，全部毒杀，一个不留。”
“谁做的？！”
话说到这里，我趁机抛砖引玉，“只要你去见了魏婆婆，一切谜团就都能知晓了，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的事情，早就有人替你完成了。”
“哼，魏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不去！”
我是万般无奈，又不敢用强，只得叹了口气，贴紧灶房木门，将脸面几乎凑到了门缝边上，压低声音说：“小城，你来，靠近些，我告诉你真相。”
说话时，我眼睛死死盯着门缝，就见里边似乎有一团幽幽的鬼火，很暗很暗，飘飘忽忽的朝着木门方向而来，与我越来越近，直至快要贴到我的脸上，甚至我都闻到了一股剧烈的发霉气味，像是一筐苹果被被放了很久，全部溃烂生虫的气息。
我整整用了十几分钟，将魏婆婆知情，但小城不知情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末了，灶房里边沉默了。
不多时，里边传出一阵古怪的声响，我贴近耳朵听，像是吸鼻子，更像是抽泣。
小城哭了？
他声音颤抖的说：“以天为时，以地为局，以人为棋，好棋，好棋……”
多少年后的今天，他才知道，当年在核桃树下，他听了魏三妹那一次的劝诫，会让魏三妹给他带来多大的回报。
儿时的一次无心之举，多年之后，她愿意毒杀全村人，来完成小城的最后理想。
“可是……这一切……不值啊……”小城说着说着，痛哭流涕，但这种哭不是嚎啕大哭，不是放声纵情，而是压抑的，内敛的，痛苦到极致却又强忍着声音，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哭了。
我轻声说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光阴年华弹指间，这短短的一生，哪有什么值与不值，都在自己愿不愿意罢了。”
“若是我愿意，我会为一只小兔屠遍天下凶兽，也为会一棵小草永生驻足，就像她，您当年让她赢一次，她就要你赢村里人一辈子，十辈子，一万辈子！也像您，可以坐在棋盘旁，一坐就是一辈子，至今都不曾起身。”
终于，灶房里传出了嚎啕大哭的声音。
院里那棵核桃树竟像是被无名烈火灼烧般，剧烈的颤动，不多时那原本遮天的茂盛树冠，竟快速的枯萎，树叶化成一缕缕黑灰落下，粗壮的树干也变的干枯没有水分，眼看活不了几日了。
如果要问我，小城究竟是输了还是赢了，我只能说，在最擅长的围棋上他输了，当年但凡他多熬一天，等到老裁判的到来，或许这一生就改变了。
但在他不擅长的地方，他又赢了太多。
只能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起起伏伏，坦然面对才是常态。
如若不然，轻则是小城，重则就成了魏三妹。
不知哭了多久，小城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了起来，他说：“我一会就过去，在去之前，我很想请你，帮我把门上那副对联的横幅，加上去，可以吗？”
我顿时拱手道：“诚惶诚恐，不胜感激，只是我水平有限，怕拉低了这对联的意境。”
小城笑道：“不妨事，这是你我之间私下的事，与你的诅咒任务无关。”
他这么一说我才释然，敢情是类似于笔友交流，能跟小城交交心，我也挺满足的，当即抬头再次看向对联。
繁华落尽空留恨。
燕子归来不见人。
横批应该写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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