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一番鸡飞狗跳。
冉宏不知道自家老板怎么忽然化身了正义使者, 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两人距离已经拉得很近。
“我本来以为你和那群不学无术的纨绔不一样，你居然也在背地里做这种事情, 今天要不是被我发现了, 你还打算为非作歹多久？！”项海潮愤愤不平道。
虽然当年喻丛言是帮过他，但是一码归一码，他绝对不会包庇敌人的！
“这个情况很明显是误会吧。”在旁边看戏的冉宏举手道。
冉宏是从夏晚声的反应里看出来这是误会一场的。
当事人被人找过来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但大部分人的情绪不是害怕就是气愤, 还有少数人已经陷入呆滞和绝望。
但都绝对不可能是夏晚声现在这种平静看戏的表情，见面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解释当时发生了什么。
两人之间的对话简直正常到令人欣慰。
项海潮也看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气场下意识就弱了一截, 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回过头去敲了敲夏晚声的桌子。
夏晚声疑惑的抬起头。
“他有没有对你有过强迫性行为？”项海潮严肃问询道。
“啊, 老板你这个断句稍有不慎就会出问题啊！”冉宏急忙阻止。
但无论从哪个断句方法来看, 答案都是否定的。
夏晚声诚实地摇了摇头。
项海潮不愧是能开事务所的人, 了解情况后迅速换上了一副哥俩好的表情：“好兄弟，我早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好久不见了快来贴贴~”
“没空。”喻丛言冷漠道。
刚才肾上腺素飙升，现在他的心跳还没有慢下来。
很多事情现在还没有说清楚。
比如忽然出现在自己邮箱里的那份文件, 不管是某人的恶作剧, 还是实打实的威胁, 他都需要从夏晚声这里知道真相。
一时间无人说话, 气氛慢慢往下沉。
“既然相逢就是有缘，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项海潮想了想提议道。
本来他大晚上来到这边也饿了，事务所好久没出现需要他出面解决的问题, 难免有点无聊, 现在难得遇见了熟人, 这不得高低连着聊上几小时。
“走走走, 我知道一家百年老店！”
两人还没来得及拒绝, 项海潮就默认他们俩答应了，叫上冉宏关灯就准备出发。
到达的地方是个很平易近人的小饭馆，看得出来项海潮是真的对这片区域很熟悉，一点都没有富二代的架子。
喻丛言一会儿还要开车，自然没有喝酒的道理。
全场就项海潮一个人喝醉了酒，开始拍着冉宏的肩膀叨叨道：“哥跟你说啊，两个人相爱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这是一切的基石，千万不能自以为对对方好就让他误会……”
冉宏好像已经习惯了，一边夹菜一边敷衍：“老板你说得太对了。”
转头向着夏晚声和喻丛言解释道：“咱们老板就是醉了之后喜欢说点鸡汤，不用在意，过会他就清醒了。”
“看得出来他酒品还可以。”夏晚声开口道。
对面的项海潮像是见冉宏半天没什么反应，闭了闭眼睛努力看清楚了面前坐的两人，勉强辨认出喻丛言。
一时间记忆涌上心头，转换了语气道：“来来来，让我给你传授一点恋爱经验，千万不能等到老婆跑了再去追……”
“呜呜呜我老婆不要我了，他一个人走了呜呜呜……”项海潮悲伤蛙道。
他一直絮絮叨叨，声音倒不是很大，也不算很吵闹，平添了一点人间烟火气。
聚餐结束的时候项海潮还恋恋不舍，老友相见总是嫌弃时间太少，冉宏和项海潮站在门口和他们挥手，总感觉下一秒bgm就会想起“常回家看看”。
“那我们就先走了。”夏晚声起身告辞，虽然事情和原本不太一样，但好歹通宵之后自己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骤然回到了暖和的车内，夏晚声感觉自己的疲倦就瞬间涌上来了，差点一沾座椅就睡着。
但好奇心还是压过了疲倦，夏晚声凑近还在发动车子的喻丛言问道：“项老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他现在选择的这条路可不太好走。”
可能是因为地理位置太小的缘故，书里也从来没有提到过所谓的“青江法律援助”。
往大了说，那书里根本也没有什么道德与法治可言啊。
喻丛言示意夏晚声系上安全带，见他系好了才开始解释道：“原本项海潮确实对这些事不感兴趣，本来他连继承家业或者学点东西的兴趣都没有，更别提创业了。”
当时的情况很简单，秦遇就和其他书里的倒霉白月光一样，有个欠债赌博的父亲，重病卧床的母亲，还有正在读书的妹妹。
然后债主上门频频打扰一家人的生活，还想要拿妹妹来做要挟。
当时还是个普普通通富二代的项海潮撞见了这事，对于人贩子绑架自然是重拳出击，救下了妹妹，两人也就此认识了。
夏晚声听着听着觉得这个剧情有点熟悉，翻找一番后来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了一小段。
好像这是原著边角料里的一对cp，是非常俗套的你逃我追的故事，你不说来我不说，就硬拖着误会。
白月光一开始就意识到富二代只不过是一时兴起。
很早的时候听到过二代哥和朋友随口聊天，朋友打趣他说最近捡了个人还对人那么好，是不是终于动心了。
结果二代哥在谈到这段剧情的时候对白月光并不怎么在意，说只不过是因为可怜加好看才一直搁在身边。
所以白月光一直很清醒地知道自己配不上，但两人相处的时候还是下意识贪恋这份美好。
再后来二代哥虽然对人动心也不知道表白，而是非常俗套的被家里人安排了去相亲。
然后白月光发现二代哥的相亲对象各方面条件都很匹配，也就不再继续贪恋这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美好，主动去往了异国他乡。
啧啧啧，果然是标准的火葬场风味。
“那项老板他打算什么时候出国啊？”夏晚声问道。
也不知道原书里面你追我逃的戏份此时已经走到了哪里。
应该没多久项海潮就要去国外追妻了吧，后期也没他戏份了，也不知道这个事务所还能开多久。
“他雅思没过，去不了。”喻丛言沉默了几秒道。
“啊？但他总是要去国外的啊，”夏晚声好奇道，“不然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分隔两地吧。”
这剧情一直放着也不是办法啊。
喻丛言听到这话疑惑了一下：“他为什么一定要去？”
夏晚声不明所以：“因为他白月光在国外……项老板刚才不是说他老婆抛下他一个人走了吗？”
而且两人之间还有这么多误会没有解开，当时他记得在原著里确确实实是二代哥追到国外去找人的，不然最后也没办法见面然后最终拉扯好久之后在一起啊。
“你别听他卖惨，秦遇就是去国外做半年交换生，应该过几个月就回来了。”喻丛言这才听明白了。
“只是出国留学……确定还会回来吗？！”夏晚声不敢相信。
这和他之前看过的剧情不一样啊。
原书里面是两人在国内一直没说清楚，然后才出现了后面的狗血逃追情节。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书里有些地方悄悄改变了？
“为什么不回来？他们俩感情一直都很好啊。”这下轮到喻丛言不解了。
“他们感情一直都很好？就没有过什么误会吗？”
“暂时没听说过，而且以项海潮的性子应该也很难出现什么误会，碰见委屈第一时间不去和秦遇求安慰就已经很好了。”喻丛言想了想道。
“那家里知道他们的事情吗？会不会给项老板安排相亲什么的？”夏晚声问道。
他在努力确认书里的细节。
之前夏晚声以为书里的剧情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才出现了一点偏差，但这事确确实实和自己没关系啊？
当然还有一个不太敢细想的可能性——
如果狗血故事的双方从某一刻开始都拥有了自我意识。
而且是两个人最根本的思想都和原书不一样，那么这个世界里或许还有其他人也会在某一刻脱离剧情，自己做出选择。
既然所有人都有自己做出选择的可能性，那他以为的书中角色实际上都是真实的，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听他提过相亲的安排，但是项海潮果断拒绝了，也就顺其自然和秦遇告白确认了关系，家里目前虽然担心他们俩的选择但也没有过多干涉。”喻丛言总结道。
他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些事，上次还是因为在公司招人的时候注意到了熟悉的名字，才知道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
“所以……他们之间从始至终就没有过什么误会，项老板的白月光真的只是去国外留学了？”夏晚声不死心地再次确认道。
怪不得刚才项海潮喝醉说鸡汤的时候还整了什么“信任才是两个人相爱的基础”，原来从这个时候就开始铺垫了。
喻丛言不太明白夏晚声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还是点点头表示认同。
“！！！”
夏晚声此时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五雷轰顶。
原书的剧情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反派总是在降智和聪明之间反复横跳，但最终总是会被主角打败；
比如明明只要解释开的误会就偏要水个几十章起步，不到最后一章绝不开口解释……
所以夏晚声一直以为小幅度的调整剧情是正常的。
但这次不一样。
这段剧情在书里只是稍微带过了一笔，剧情的双方虽然被相遇剧情推动见面，但后续的发展和思想全是来自于他们自己的选择。
书中的角色在某一刻开始，真正拥有了独立于剧情的意识和思想。
他们不是书里单纯被作者拿来衬托主要人物的绿叶，而是两个有血有肉有独立意识的，活生生的人。
那么——
作为故事主角的喻丛言，现在真的只是按照剧情走下去的普通npc吗？
夏晚声感觉自己之前好像忽视了很多东西。
之前这里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不能跳过剧情的角色扮演游戏，但现在忽然被告知在很早之前，书里的人物就有了自主意识。
“到家了，走吧。”喻丛言十分自然地停车，向着旁边人开口道。
然后感觉旁边的夏晚声不太对劲，似乎还在发呆。
“怎么了？”喻丛言问道。
好像刚才从知道秦遇只是去留学之后，夏晚声的情绪就变得不太对劲了，一副失落又陷入了迷茫的模样。
“难道你们之前认识？”喻丛言想了想道。
“谁？”
“秦遇。”
夏晚声摇摇头，他甚至是今天头一天才听见这个名字。
“我没事，外面还挺冷，我们回去吧。”夏晚声难得没解释清楚。
夏晚声现在的大脑很乱。
他一直只是把这里完完全全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游戏世界，但现在这个事情狠狠给他来了一耳光。
之前误以为所有人都只不过是围绕着自己转圈的npc，只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剧情有些变动。
但自己在今天之前从来不认识秦遇和项海潮，但他们依然做出了和原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的选择。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自主意识的呢？
夏晚声机械地躺在浴缸里思考，机械地给自己吹头发，机械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努力思考剧情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就和原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了。
然后悲伤的发现，从自己还以为这里是个梦境下意识要跳窗回家，喻丛言伸手拽住自己的时候。
从那时起，剧情就已经完完全全脱离原书掌控了。
而夏晚声当时居然只是天真地以为，霸总喻傲天肯定是对原主余情未了。
所以自己只要在方方面面扮演原主，就肯定能完成扮演白月光的任务，然后圆满下线。
后来想想，或许从一开始，在自己穿越被拽住的时候，就是喻丛言的自我意识做出的选择了。
夏晚声再也睡不着了，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对着脑海深处的系统发出质问：
“系统你出来，我们聊聊。”
脑海里的系统听出宿主的语气不对，试图装死：【您好，晚22点到早8点期间客服正在休息，请等待客服上班后再次呼唤。】
“行啊，那我直接和投诉通道说也行。”夏晚声无情道。
【不要啊亲爱的宿主，刚才是自动回复，我已经从游戏室回来了，很高兴为您服务~】系统一点也不想被投诉，立刻弹了出来。
“说说看吧，我当时来的时候，你们和我说这里是本书对吧，现在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
夏晚声没说得太清楚，但系统显然是听懂了。
因为瞬间它就不敢说话了，试图靠卖萌鬼混过去：【宿主啊，你看当时情况紧急，我当时要是不把事情简单解释清楚，那当时的反应就会出岔子对不对……】
“所以呢，这里我遇见的每个角色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什么原本就被设定好行动轨迹的npc？！”夏晚声质问道。
【其实这都差不多嘛，本来宿主你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真真假假也没什么区别吧。】系统试图辩解一下。
“回答我，是不是。”夏晚声难得没顺着它绕弯子。
【……】系统心虚地沉默了。
此刻答案显而易见。
细雨斜风，夏晚声悲伤地打开了窗打算吹点冷风冷静一下，坐在窗台上思考人生。
系统很不合时宜地试图安慰：【宿主啊，你看你也不用想那么多，就问喻傲天对你好不好？这个剧情发展本来也很不错嘛。】
“……”夏晚声现在不太想和系统搭话。
【而且原本测算结果是跪求原谅达成被虐结局，多亏了我新装的大数据测算插件在第一时间调整了任务，只要扮演白月光按时下线就行了，宿主你这都不夸我呜呜呜~】
系统生怕宿主又要和自己冷战，连忙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和我说？”夏晚声本来也没有打算真和系统生气较劲，只是忽然知道了这件事很感慨。
本来这里对他来说只是个游戏世界，所以游戏币的增减和认识的npc朋友也只是个短暂的美好体验。
大家都是按照剧情在给出符合人设的反应，他最终还是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的。
【这是我们的规定，之前但凡提前告诉宿主的，他们在做任务的时候都会束手束脚，而且很少有选择回家的，】
系统敏锐地感受到宿主好像没有完全生自己的气，连忙跟上来补充道，【后来我们就规定只能等宿主自己发现了……】
夏晚声正在独自消化情绪，但泡澡之后的疲倦渐渐涌上来。
他困倦之前看了一眼手机，上面还有季扬和芦明曦在群里艾特他，问他现在在哪，需不需要帮忙。
夏晚声强撑着一一简短回复。
本来以为这么晚了肯定不会收到消息回复了，结果那边几乎是秒回的视频电话。
两人顶着黑眼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看上去确实没受伤就是表情有点僵硬的夏晚声，总算是放心下来。
“我们俩就在这边对付一晚了，晚安拜拜。”两人挥挥手道。
然后电话就啪一下挂断了。
好像两人刚才只是为了确认一下夏晚声是不是安全，确认完之后就安心睡觉了。
手机屏幕已经黑屏，但夏晚声还是没动，而是望向了遥远的夜空。
可惜还在下雨，看不到雾蒙蒙的月亮。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的大家，所作所为都是出自真心，并不是因为那什么所谓的剧情推手。
这里的一切应该不是自己加班到恍惚之后做的梦吧？
系统在脑内幽幽上线，【不是哦宿主，其实你现在下线就知道真假啦，不仅能回去上班，还能让你体会到失去了五百万的痛心疾首！】
“……”夏晚声感觉酝酿好的情绪瞬间都没了。
当时就该劝劝系统不要同时装好几个杀毒软件，它现在看上去智商都下降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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