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是你
几位现役大天使，到底还是被宫殿的主人那给请出了神殿。
站在门外的几位大天使，此刻给人的感觉有点萧瑟。
加百列和梅塔特隆对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怎么说呢，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们非但不会感到陌生，还会产生一种“果然如此”的理所当然感。
当年，路西法还不是魔王，依然是天界的骄傲路西菲尔的时候，他们只要每次被要求去神殿开会，都会发生和今天差不多的情况。
可以说，基本上除了米迦勒和路西菲尔能够留到最后，他们这些大天使都是中途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迫离开的。
拉斐尔还以为，这一次因为路西法殿下被忌惮，在身份上有所改变，他就可以陪伴对方到会议结束才对，谁能想到——实际上的情况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只要路西法和那位之间产生矛盾，那么之后的谈话就会只剩下他们两位，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余地。
加百列本来还觉得，路西法可能要被处刑。
要知道，他们的这位神看起来对他们十分宽容，可是他是有一个底线的。他从来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威严，只要有天使对他们产生质疑，就会对那个天使降下神罚。可是明明已经严苛到这个程度，却一次又一次的为路西菲尔破例。
不得不说，路西菲尔不愧是公认的对方最为宠爱的天使啊。
思及路西菲尔如今的处境，就又不得不谈一下真正堕天的那位了。
沙利叶有点吃味：“路西菲尔和米迦勒，到底是和我们不太一样的。就算他们曾经犯下了那样的错误，吾神还是没有处置他们的意思。一个已经直接归还了大天使长的位置，另外一个……居然要我们活捉。真的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
知道沙利叶一直和米迦勒不对盘，梅塔特隆也就没有就对方这番话指责什么，毕竟这一次对方所说的都是事实。
好像只要有路西菲尔和米迦勒，他们的那位神就会无限降低要求，而底线这种东西是压根就没有了啊。
拉结尔扶着晕乎乎的脑袋，连日来的工作让他身心疲惫。自从天界不断发生问题，他的工作量一下子暴增到让他没有休息的程度。在那位神的命令下，他不得不将已经破坏的，尚未被碰触结界，一一进行局部修复和调整。
天界的结界本来应该是牢不可破的，就算路西法知晓每个细节，也不代表他就可以轻易破解这些。
拉结尔作为结界天使，自然有着自己的底气，就算对手是路西菲尔这位昔日的大天使长，他也不觉得自己的结界一点用处都没有。
对于他们的那位神，拉结尔想的很简单，既然是那位的要求，那就好好完成就是了。至于会不会改变什么，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就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了。他曾经和米迦勒走的很近，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旦米迦勒想要破除结界，那么就算是他构筑再强大的结界也是白搭。原因无他，米迦勒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天界所有天使，所谓的结界根本困不住他。
这么一想，他觉得正在进行的工作更加无聊了，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在其他人视线望过来的时候，他用一种极为无聊的口气问道：“会议开完了，为什么我们还不能回到各自的领域中？”
对于这位同僚，其他大天使都是一脸的头疼。拉结尔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对于周围发生的事情很少会去留心。
就好比此刻，他们只是被“请”出了神殿，路西法还在神殿内和那位沟通，而这并不意味着会议已经结束。
“拉结尔，再等等吧。”
开口的是加百列，这位手握好几支天使大军的大天使叹了口气：“路西法还在里面，我们需要等他出来，才能确认后续安排。”
说什么之后的安排，无非就是收拾天界的烂摊子，比如之前本来要跟路西法一起堕天，却留下的天使。
还有——将那位堕天的大天使给找回来。
他们虽然贵为大天使，可是也并不清楚，一个已经堕天成为了魔王的大天使，真的还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和性格吗？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路西法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先一头黑色的长发，又一次恢复到了原先的金色。
金发碧眸的天使阴沉着一张脸 ，推开了神殿的大门。
当他重新合上门，大天使们已经全体跪下。对此 ，路西法眼中并未有讶异。
和无数次重复过一样，他作为这些大天使们的上级，会对他们发号施令。
重新掌权后，这位差点堕天的大天使长说出了会议中谈话的最后结果。
“两天后，加百列你带着五支天使大军，随我去一次地狱。”
即便地狱已经改名为深渊，对于天界的天使们来说 ，那也仅仅是对于恶魔们来说的。地狱改变成了什么样子，又多出来了什么新的名字，于路西法他们而言，本质上没有任何变化。
恶魔们愿意称之地狱为“深渊”，那是他们的事情，天界的天使没有迎合他们的必要。
加百列微微一愣：“攻打地狱？”
原先路西法还算是稳定的情绪，因为部下的一句话破防了。
他没有和他拉拢的天使们一起堕天，这件事已经足够离谱了。现在是怎样？还要他拉着天界的军团去攻打地狱？那些成功堕天为恶魔的原天使们，看到他真的不会想要拼命吗？明明他承诺的是真的想要去做到的，谁能想到最后被抢了堕天的名额？
这一刻，路西法是真的想要弄明白——加百列的脑子里都塞了一些什么东西。路西法只是给了加百列命令，其他大天使见并没有自己想要负责的工作，也没有被要求临时做什么，就干脆的回到了各自的领域。
拉结尔困倦极了，好几次都差点要站着睡着。现在听到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就想着回去午睡休息一下后继续加固结界，却被路西法给喊住。
“拉结尔，你准备一下，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地狱。”
拉结尔错愕：“我不觉得我能够打得过米迦勒，路西法。”
准备一下？准备什么？拿来砸米迦勒的攻击型结界？不不不，那太看得起他了。他只是一个结界天使，除了布置结界的事情，其他事情都别找他！
路西法不知道应该夸他识时务，还是过于胆小了。不 ，都已经成为了大天使，无论实力如何，作为这个职位具备的能力必然是很强的。
即便，只是布置结界这一个方面。“米迦勒也会结界，我有点担心加百列的军队会被阻拦，无法进入。”
拉结尔这会儿有点惆怅，忍不住对路西法说：“倘若路西法你真的担心地狱有米迦勒构筑的结界的话，那么我去不去都是一样的。”
路西法：“什么意思？”
拉结尔看向路西法的眼中满是诧异：“米迦勒擅长结界，当年天使学校考试全校第一。”
路西法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拉结尔差点就以为路西法没有听清楚了 ，这位的表现太过怪异，让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他才听到这位上司露出了迷茫的神情，说出口的话却实在是让人觉得费解。“我都不知道。”
他这么说。作为米迦勒的父亲，路西法也知道他一直都不够尽心。可这个天使毕竟是他带回来领养的，即便工作再忙再难抽出时间，他还是会努力去陪在对方身边，只为了给到那个孩子些许的希望。
路西菲尔自己没有创造过天使，却也明白这些犹如新生儿一样的孩子，是需要有人陪伴在身边精心呵护的。
最初那段时间，他也确实和自己养子相处不错，有时候会被对方一些奇思妙想给气到恨不得用神术砸人。
那段时间，他满脑子都在想，是不是教育的方式出现了问题，才会养出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天使。
只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没有了。
自从米迦勒某一天对上帝表示：想要去天使学校，和同龄人一起学习。
那以后米迦勒就彻底的离开了他。
而从对方去往天使学校读书开始，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看着自己孩子的成长过程 了。学校里教授了一些什么课程，米迦勒每次休息日回家倒是会和他提及。但是其他方面，像是有关于学校里的其他事情，像是交了什么朋友，老师们如何之类的事情 ，他从未听对方提起过。
米迦勒不曾说过，他也就不会主动去问，只知道他一切安好。
不，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强迫自己不去回想太多属于“路西菲尔”的过去。
若是没有意外，本应他堕天成为魔王才对。所以他现在就算力量恢复了，也只会是路西法，而不可能再变回天界天使们熟悉的那个路西菲尔了。
之所以答应了上帝的要求，只是路西法觉得……比起他，米迦勒其实更加适合光明一侧。
他去过地狱，知道那是一个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坦白说，地狱那个地方他看着都觉得压抑和难受 ，更别提身负光之力的米迦勒了。
想到这个，路西法就十分懊恼，他为什么会觉得米迦勒离开了天界就自由了？
要将米迦勒给带回来。
然后——路西法遥望着第七层的天空 ，轻轻闭上了眼。
他和米迦勒各自归位，他做他的魔王，米迦勒做他的大天使长，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谁亏欠谁的说法。
“拉结尔，我的命令不变，即使你不相信自己的天赋，但是也应该相信自己的实力 。你是掌管结界的大天使，米迦勒不是。而这，就是吾神下达的判断。”
拉结尔略微出神，他是委实没有想到……路西法居然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个差点成为七宗罪之一的路西法啊。丢下这句话，路西法张开身后的翅膀，朝着下层飞去。天界第一层，大天使雷米尔正拄着剑，站在天界的入口处。
除非战时，不然这位大天使是不可能出现在第一层以外的地方的，而没有理由和必要的时候，第七层的那位也不会找他。
一道身影 ，自空中落下。
原先宛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大天使，放置于剑握手上的手指微动，他看向那个出现的天使。
一如他记忆中那样，那个大天使还是一副璀璨的外表，那双色缎带上挂着一把同样耀眼的长剑。
光影打在那个天使的身上，那熟悉的身影朝着他走近，轻声唤他的名。“雷米尔。”
一直以来坚持的信仰崩塌。
**
米迦勒说三天后攻打天界 ，贝利尔一直觉得他在说笑，也就没有当真。不只是他，其他大部分堕天使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是以为路西菲尔会堕天，他们所追随的也只是那个天使。
魔王的位置谁坐他们无所谓，但是若是要让他们选择，他们绝对不可能听从米迦勒吩咐的。当第二天到来的时候，贝利尔睁眼。
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算昨夜喝了酒，也不至于记忆断片到到如今这个状态。
本应躺着的那张床，没有。
身上盖着的被子，换成了随处可见的粗糙货。
原先放置于手边的精美酒杯，也失去了影子。
很显然，他现在在的地方，和他睡前休息的……不是一个地方。
他扭头看向其他方向，发现了好几张熟面孔。而且好巧不巧，都是之前拒绝听从米迦勒调令的那些。
在场的堕天使们都是一个个干瞪着眼，搞不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晚上，怎么就天翻地覆了？
很快地，巴尔就出现在了台上，他的态度十分强硬 ：“传吾神命令，明天攻打天界。在场的诸位需要立即清点手上的兵力，下午我会来查看情况。”
这位古老的恶魔，好似只是为了传达这么一个普通的命令，而将他们给绑起来扔这里的？
不，对方就是这么做的！
说完了要说的话以后，巴尔就离开了原来的位置，从入口处回去了。
入口？贝利尔这才注意到，他们被扔在地狱入口处，只是视线一下子宽阔了不少 ，让他们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
可不是嘛，除了之前被米迦勒给踏平的入口，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这么空旷，空旷到扔了他们这么多堕天使都不会挤？
米迦勒来地狱以前，地狱主要的层数一共是九层，除去入口处还剩下八层。而越是往下的那一层，里面的居住者实力就越强，真就对应了天界的排序方式。只不过地狱是往下 ，天界是往上的，就像光和影一样，看起来很像 ，实际上是相对的。
由于初来乍到，就将地狱入口所在的一层给毁了，米迦勒自然是要想办法做一点表面功夫。那一天，巴尔和另外两个大恶魔，有幸看到了什么叫做天才。就像是随便动了动手，一道透明的屏障 将深渊这个地方给完全的包裹起来。哦 ，说一道结界还是过于含蓄了，这分明就是复合的结界。
他根本看不出来一共用了几个部分构筑了这样一个结界！望着那时隐时现的屏障，巴尔只想把之前那个嚣张的自己给暴打一顿。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过，他在和米迦勒签订契约后，逐渐的明白了过来。米迦勒之所以这么强，正是来源于他的光之力。
可是天界当年各种真真假假的传言，他也听了不少的，尤其是有关于两位大天使长之间的关系，没有几千也有几百。
抛开那没有谱的暧昧，有关于米迦勒的负面传言也不少。什么“明明是光之天使，却从未见他用过光的力量”、“名不副实的称号”、“不配被路西菲尔殿下看重”……诸如此类的说法，都已经从天界传到了地狱。种种迹象都表明，米迦勒从未使用过光之力，不然的话不可能有这些谣言 。
巴尔有理由怀疑 ，米迦勒是故意隐瞒的，这一点就连那些天使都不知道。而这其中，也包括其他大天使长，以及——路西菲尔。
力量这种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存在以前用不了现在突然间能够使用，而且还是那么的娴熟。
没有和米迦勒较量过，是不会知道对方对于力量细微处的把控到底是多么的惊人。
巴尔不相信，米迦勒这么精确控制的力量，从来就没有使用过。
想到那些堕天使偶然间提过的事情，巴尔觉得米迦勒还真的可能和他们所想的那样——只是给离开天界找了一个借口。之所以落脚地狱，不过是暂时没有想到要去哪里而为之。
传达了米迦勒让他下达的命令，巴尔回到了第二层的宫殿。
和之前几位怕得要死，恨不得将自己往最为深处的地狱塞的魔王不同，米迦勒选择的是靠近入口的第二层位置。
进入神殿后，巴尔才看清楚了米迦勒在做什么。
这位自封为深渊之神的魔王陛下，正双手负于身后，他身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地图。
巴尔走近了，才看到那张地图上标满了符号。
没有等这位大恶魔开口，米迦勒头也不抬道：“我打算去一次人界，这期间你替我管理深渊。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巴力和阿巴顿会协助你。”
巴力也就算了，阿巴顿是什么时候说服的？
越是和这位接触，巴尔越是能够察觉对方的雷厉风行。
在深渊的这段时日，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基本上就是——米迦勒做完了一件事，就会和巴尔吱个声，这期间很短暂。
别的事情，巴尔不会置喙，他也明白根本没有他说什么的可能。
只是涉及到人类的事情，那就没有这么好说了。
巴尔低垂着头：“如今的人界只有亚当一人，您这个时候去人界，是为了见他？”
米迦勒将手伸了出来，宛如隔空取物一样，原先落在地图上的一个石块，被他给挪到了别的位置。
“人类的话，可能只有亚当一个，不过其他生物的话……那条蛇怎么说？”
闻言，巴尔心中一凛，声音中带着颤动：“不瞒您说，这件事我真的忘了，并非不愿意告诉您。”
米迦勒朝着他摆了摆手，语气冷淡：“这种程度的事情我还不会去关心。况且，你已经和我签订了契约，你若是真的要算计我，我肯定会第一时间知晓。既然什么提示都没，你也没有被违背誓言反噬自身，就说明你确实不记得这件事。”
目光停留在某个点上面，米迦勒补充了一句。
不，应该说这就不是针对于他的阴谋。
救不救亚当？不，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出手的理由。
同为上帝的造物，米迦勒不觉得亚当不知道分寸，只是贪婪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就很难不去在意，跟别说彻底拔除这样的欲念了。
巴尔依旧不敢抬头。
米迦勒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好笑。
“放轻松，巴尔。”
拍了拍大恶魔的肩膀，米迦勒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我只是不想被人给背叛，才和你签订的契约。堕天使的话我还不会特别在意，他们就算是不满意我，也到底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他的话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也不会太过拘束。就像契约所说的那样，只要你不想着背叛，我就不会对你出手。”
可以的话，米迦勒是不打算用强硬手段牵制巴尔的，可是他也明白要让这样一个古老的恶魔听话，不可能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好在米迦勒也不是什么对于权利特别有执念的人，他交待了巴尔几句，就让其下去为了明天的作战做准备了。
巴尔离开后，一个身影从里面转出来。
来人有着非常明朗的笑容，身后黑色的翅膀整整齐齐的拢起来。
米迦勒只是瞥了眼这个恶魔，就移开了视线：“我还以为谁藏着，原来是你啊。”
“不是，什么叫做是你啊？好歹我也是跟着你一起堕天的，能不能稍微给点注意力？”
黑发红眸的深渊之神，只是用余光瞄了眼来者。
“真让我意外，玛蒙。我还以为你会在原地等着路西法，得知他不堕天以后就会留在天界。”
被成为玛蒙的恶魔哼了一声，几步走到了米迦勒身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天界，离开那里是迟早的事情。就算没有路西法，只要有人可以带我离开，我都不挑。”
米迦勒无可无不可的笑了笑，那还真是给他面子。
玛蒙和莉莉丝，是他以为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存在，没想到其中一个居然已经跟着下来了。
出于对米迦勒的熟稔，玛蒙倚靠在椅子上，打量着面前这位如今的模样。
“真是奇怪，明明是魔王的长相，却一点都不像魔王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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