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揭穿
等待的时间并不多难捱, 很快宋可玲就看到父母亲回来，两人较早上离开时状态并没有不一样。
施悦看到女儿已经等着了, 加快了步伐, “不是说半个小时后么，怎么这么早就在这等着了。”
宋可玲说也是刚来，期间观察两位长辈的脸色, 什么也看不出。
门打开, 施悦解开丝巾，宋起航带上房间门。
施悦放下包, 又脱掉了鞋子换成室内拖鞋, 剩下的装束就不换了, 问女儿：“今天去哪儿玩过了？”
宋可玲如实回答：“本来是去爬山, 途中碰到点意外, 就提前回来了。”
施悦再问：“遇到什么意外啦？”
宋可玲沉默了两秒, 反问她：“母亲说找我有事说，是什么事？”
施悦想了想，找了个稍微正常的切入点, “听你哥说, 你捡到一个小女孩, 却谎称是师姐家的妹妹, 实际上，派出所的电话都打到他那了。”
宋可玲沉默，心想果然猜对了, 就是为了这件事来。
施悦：“捡来的小孩去哪里了？”
宋可玲叹气, 说：“母亲, 有话您直接问就好了。”
“我听说你还养了一条小蛇。”
“对。”
“哪里来的？”
“野外实习时捡的。”宋可玲说：“您既然要问, 肯定什么都已经调查好了, 您直接问就行，我什么都回答。”
宋起航见女儿浑身紧绷，路过摸摸她的头，“玲玲别紧张，你妈妈没有恶意，只是关心你。”
宋可玲：“嗯，我知道。”
施悦便没有再说，只是拿过包包，从里面拿出被一方丝巾手帕，里面显然包裹着什么东西。
打开手帕，就是一个剔透的玻璃种手镯。
施悦没递给女儿，而是把手镯连同手帕一起轻轻放在桌上。
室内灯光明亮。
桌子上流光溢彩。
宋可玲看着，脑海中连续闪过很多猜测的画面，其中一个就是，翡翠镯子怕磕碰，倩倩既然从山上摔下去，这手镯就绝不可能完好无缺。
除非这镯子是一对，这不是送给倩倩那个。
可母亲应该不至于故意套她的话。
施悦也不等女儿坦白，就直言：“这世界上存在很多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妈妈很惊讶，从小接受科学教育的你能接受得那么快。”
宋可玲知道这是摊牌了，眼神微微黯然，再也不抱侥幸，低声说：“其实也不快。”
施悦便问：“倩倩呢？”
宋可玲：“在房间里。妈妈不是让我别带着它吗。”
“今天受惊了吧？”
“有一点，但还好。它忘性大，而且也挺乐观的，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施悦于是也不拐弯抹角了，看向女儿：“玲玲，你告诉妈妈，你养着她，是出于什么心态？”
宋可玲沉默不言。
施悦：“妈妈知道你喜欢女孩子……”
“应该并不是这种感觉。”宋可玲先打断，然后说：“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对它负责。毕竟是我把它带到人类世界里，我救下它，它只相信我，所以……”
“所以，你并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成责任，当成像普通猫猫狗狗提供陪伴价值的小宠物？”
宋可玲动了下嘴唇，但答不上来。
她觉得这话有些残忍，而且她不清楚妈妈这样问到底持什么态度，要怎么处理倩倩。
正常思维来说，长辈为了孩子们着想，肯定不会同意孩子接触危险。
古往今来多少跟妖产生联系的文学、影视作品里，主角都没有好下场。
人妖结合天理难容。
不是天道惩罚，就是人妖殊途，人会被妖有意或者被动吸取精气。
所以，宋可玲最终应的是：“是。”
门外细长的小白蛇微微抬着头部，两个小巧可爱的角鳞斜顶在门缝上，整条一动没动。
倩倩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什么都不懂的小蛇了，它当过人那么久，听得懂人话，也知道里面的人在谈论什么话题。
都明明白白提到它的名字了。
它什么都听见了，又恨不得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原来宋可玲早就知道它是小蛇变的了，它慌里慌张的那些，在宋可玲看来，都很可笑吧？
还有那晚说的交往、结婚的话，也都是骗人、不，骗蛇的。
宋可玲把它当猴一样耍。
养着它，只是养着小动物一样的心情。
宋可玲一点都不喜欢她。
只是责任。
倩倩知道责任是什么，人类需要遵循着某种社会道德，与自身情感无关，全是外界因素。
换句话说，是负担。
宋可玲把它当做小宠物。
原来它只是小宠物……
是啊，它本来就只是一条蛇啊，一条会被小孩随便捉住和杀掉的蛇。
半晌，倩倩伏下小脑袋。
它不想再听下去了。
它很伤心。
如果放在韩剧里，现在外面应该下着倾盆大雨，就像它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
现在摆在它面前有两条路。
右边通往它和宋可玲的房间，不对，是通往宋可玲的房间。
左边，尽头是一扇大敞着的窗户，通往山庄外面。
倩倩朝左边游去，它要离开宋可玲了。
它是一条有骨气的蛇蛇。
“倩倩知道吗？”
“它以为我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对你的感情？”施悦说：“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也很粘你。”
宋可玲垂目，“因为它接触的人不多，我又救了它，所以，它比较粘我。”
“不，你把她当成宠物养在家里，她能接触到的人当然就少了。”施悦见女儿轻轻攥起了手，语气温和地说：“玲玲你想过没有，她毕竟和宠物店里的小猫小狗不一样，她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很大程度上，和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你不能关着她。”
宋可玲当然知道，可是社会上那么多危险。
倩倩现在心智还没那么成熟，很容易被欺负、被骗，被伤害。
她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一旦倩倩离开自己的视线，她很难形容自己内心的焦虑。
大概，说宠物并不准确，某种程度上，她像是养小孩一样养着、宠着倩倩，哪怕倩倩闯祸，自己也会无奈片刻再着手收拾烂摊子。
知女莫若母，施悦一眼看出女儿的心思，说：“玲玲，你是没有安全感吗？”
宋可玲却诧然看向她，“母亲你说什么？”
“因为你不了解她这种特殊情况，人都是这样的，只有对自己熟知的东西才有自信，有掌握感，也有安全感。”施悦一语中的，“你怕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怕她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或者说，你怕她粘别人，离开你了。”
施悦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很多事，说了往往不管用，还是得自己去经历去遇挫，才会慢慢开窍。
感情上的事尤其如此。
施悦重新拿起桌上的镯子，递给女儿，“你帮我转交还倩倩吧，很抱歉让她受惊了，这镯子是之前向青云山道观里的祖师爷求的，驱妖避鬼，本来是用来镇邪。没想到，阴差阳错，差点害了她。”
宋可玲看到面前的镯子，听妈妈这样说，心中骇然，脑海中迅速闪现过几个画面。
第一个就是倩倩最开始戴镯子的时候惊叫，说被“咬”了一下。
那时候她还以为是被冰到了。
可也就是那天，倩倩身上褪化出来蛇的症状，当时她严严实实捂着皮肤，是为了遮蛇鳞，那戴墨镜，是为了掩藏眼睛的变化？
就像今天一样。
倩倩的一切异常，都是早上戴上镯子之后……
宋可玲心里无数自责震惊，看向母亲，“那你还让我再拿？”
“现在已经没事了。”
“算了。”宋可玲语气有些硬，“倩倩如果喜欢，我以后可以买给她。”
施悦叹气，把镯子强行放进女儿手里，“你给倩倩戴上，她现在估计怎么恢复人形都不知道，你给她戴上就好了，祖师爷下过符，现在已经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了。”
宋可玲低眸看着手里的翡翠镯子，漂亮的浅色薄唇还是紧紧抿着。
施悦说：“玲玲，你早些跟她说开，我看倩倩是个好孩子，能修成人形的妖也不止她一个，都隐藏着身份在人类世界里，你哪能分得清？不也过得好好的？”
“选择权给她，才是尊重她。”
娘俩因为这事似乎有些生分了，宋起航怕妻子伤心，出声当和事佬：“这听起来玄乎，但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我们国家还有特殊的秘密部门管这事，任何会引起社会秩序和谐的信息，当然不会公之于众。”
宋起航说：“所以这事还是得看那孩子的意愿，如果要留下来，合理的身份就得搞一个，我可以吩咐人着手去办。”
原本略僵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宋可玲看向父亲，没怎么犹豫，说：“那麻烦父亲了。”
“傻宝贝。”宋起航疼爱地摸摸女儿的脑袋，又说：“妈妈爸爸就盼着你能开心自在，别的七七八八你都不用操心。你回去跟那个孩子聊聊，就坦诚以告，问问她愿不愿意留在人类社会。”
宋起航：“说不定人家更愿意回归大自然呢。”
宋可玲心想应该不会，那笨蛋小蛇还想着嫁给她当老婆呢。
宋可玲又看向妈妈：“如果社会中有很多妖，有很多这类，可能有镇邪作用的东西，那我要怎么分辨，让倩倩避开呢？”
施悦“这”了一声，迟疑，看向丈夫。
宋起航说：“你就让她戴着镯子，这镯子祖师爷加了符，能保护她。”
宋可玲质疑：“真的？”
宋起航：“你连你爸都不相信？”
“信，我信。”宋可玲说完收起了手镯，脸上也重新出现了笑容，对两人说：“父亲母亲辛苦了，早点睡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门关上，宋起航就看到妻子坐下原地长出了一口气，他看出愁意，过去坐下轻捏了捏她的肩，安抚：“没事的。”
施悦叹气，靠进丈夫怀里，“我可从来没想过，玲玲的对象会是条蛇妖，老公，这可怎么办啊？”
宋起航温柔哄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没看见玲玲好像不是那个意思吗？”
“你懂什么，她嘴硬呢。”
“我看真不是。”宋起航想了想，说：“看起来还是放不开，有顾虑。”
宋可玲不知道父亲母亲背着自己说了什么，她拿着手镯回到自己的房间，却站在门外一直没进去。
她现在心很乱。
收集到的信息太多，并且，她也不确定父亲母亲有没有骗自己。
又或者父亲母亲有没有被骗。
不怪她多想。
因为今天自己的确带着倩倩“逃”了，如果这镯子是法器，道士故意坑骗父亲母亲，想要把倩倩捉回去，怎么办？
算了，先进去，从长计议慢慢想。
宋可玲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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