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是蛇妖
宋可玲看着小孩顿时欢天喜地地从自己手臂下钻进卧室里, 微微错愕,回头看, 就见她径直往床上扑。
小小的身板都腾空了, 下一刻,被宋可玲拎住了领子。
倩倩仰头。
宋可玲:“先洗澡,不能跟之前一样随便往我床上扑了。”
倩倩嘟嘴, 心说昨天那个女的都没洗澡, 但她不能说,一说就暴露了, 只能老实巴交地说:“我不会。”
“……”宋可玲:“我教你。”
倩倩以为要泡那个总会蓄满温水的池子, 但进了浴室才发现, 原来那个盥洗池很小, 根本装不进变成人的自己。
于是倩倩脑子又灵光到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幕。
扭头看向淋浴间。
洗澡要去那里!
上次小学妹就在这边的, 而且没穿衣服。
蛇蛇是没羞耻心的, 变成人了也一样。
倩倩低头就开始脱衣服,但衣服有扣子有拉链,设计还挺复杂的, 研究无果, 她直接缩起脑袋将衣服从头顶往外摘, 像蜕皮一样。
宋可玲进浴室看见了, 连忙阻止,然后抱着复杂难言的心情,教她怎么解和系纽扣, 怎么开关拉链。
倩倩一点就通, 学会后伸手就要帮宋可玲解衬衫的扣子。
宋可玲一把抓住她的手, “干什么?”
倩倩兴冲冲, 很热情:“我帮你脱!”
宋可玲:“不用, 我不洗。你好好学,我就教一次。”
倩倩歪头看她:“为什么不洗?你不睡觉吗?”
宋可玲:“……我在自己的床上睡觉可以随便洗不洗澡。”
倩倩:“噢……”
“来,这个圆的瓶子叫洗发露,洗头发的,这个长方形的是沐浴露,擦在身上的。这两个,都要在把头发或者身体淋湿后再擦。”
“擦就这样,按压挤在手心里,然后搓……”
“洗头的时候微微仰头,不要让揉搓出来的泡泡和水弄进眼睛里,冲水的时候,闭上嘴巴和鼻子,不要把水吸进去,会呛到。”
宋可玲尽量教得仔细。
但倩倩仍然有许多疑问,比如:“我知道怎么闭嘴巴,但是要怎么闭鼻子?”
她仰头皱小鼻子给宋可玲看,“你看,我闭不起来鼻子。”
宋可玲:“……”
宋可玲在教她屏息和帮她洗头之间权衡了下,果断说:“头我帮你洗,你不用闭鼻子了。”
“噢噢。”倩倩乖乖点头,可体内的好学分子仍未停歇,拽着她的袖子继续问:“你还没教我怎么闭鼻子。”
宋可玲:“……先洗澡,我们先洗。”
小孩身子白玉一样。
宋可玲本来都有点不好意思,尽管年龄差摆在那,但她是家里最小的那个,没伺候过谁洗澡,也没见过哪个光溜溜的小孩。
好在倩倩自己完全不觉得别扭。
对倩倩来说,人类脱衣服就像蛇类蜕皮一样,只是更简单更方便。
而且人类的衣服可以穿穿脱脱,每天换不同的款式。
蛇就不一样了。
长什么样,长大就是什么样了。
适宜的热水一淋,原本冰凉的体温就升上来了。
倩倩喜欢洗澡,热乎乎的很舒服,在宋可玲往她身上抹泡泡的时候,她开心地在浴室上跳来跳去。
地面湿滑,半蹲着帮她抹沐浴露的宋可玲怕她摔倒,连忙一把将她按住,但这一按,按到的是她大腿处。
小家伙浑身只剩条粉色纯棉小内裤,细条条一双腿跟藕段一样又白又滑。
宋可玲看向自己手指压住的地方。
哪哪儿都白皙光滑,只这里留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了少许的增生痕迹。
尽管如此,宋可玲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惯用的缝合手法。
那瞬间她大脑完全空白。
尽管心里做好了准备,也让自己接受这样离奇的事件,可真等到看见证据,还是手抖,差点两眼一黑当场昏过去。
倩倩很快就被洗干净、裹着大浴袍抱出去了。
期间宋可玲一句话都没说,把小孩放到卧室的沙发上后,拿出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倩倩仰头看她,心里有些惴惴,不知道自己刚刚哪里做错了。
可能是因为玩水……
也可能是因为她不会闭鼻子。
宋可玲手指梳开潮湿的发根帮她吹头发。
小孩的头发又细又软,颜色不如瞳色那么深黑,看着有些营养不良,发尖偏银黄色,形状微卷。
“小学妹……”倩倩手指小心抓住她要抽开的衣袖。
宋可玲正在走着神绕吹风机线,闻言回过神,看向她,这一看,堵在脑子里的某个疑惑骤然茅塞顿开。
小学妹小学妹。
如果这小孩就是倩倩,这不就是苏一俪学姐曾经喊她的称呼吗?!
苏一俪只在倩倩面前喊过两回,那个时候,倩倩就已经是条蛇妖了?
不对,说不定从她救小蛇一开始对方就已经是蛇妖了。
毕竟妖好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炼成的……
宋可玲越想越恍惚,二十年来一点一滴扎扎实实建立的三观碎一地。
“小学……”
“你可以叫我姐姐。”宋可玲看向她打断说。
倩倩怯怯改口:“姐姐。”
宋可玲看她眼神似紧张惶惶,叹了一声,缓和语气说:“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
倩倩先说没有关系,又说没有吓到。
宋可玲:“头发已经吹干了,先穿睡衣吧。”
宋可玲找来之前从服装店买的衣服让她自己穿上,等穿好后,又检查了她的手指和膝盖。
上次见面还伤着的。
但今天看起来已经完全好了。
也是,妖的话,愈合能力应该很强?
也难怪之前给倩倩动完手术后,它好像就恢复得不慢。
在确定此倩倩就是彼倩倩后,宋可玲的心绪就又乱又复杂了。
她需要花多一点时间适应这个现实。
俗话说得好,当你发现一只蟑螂后,整个房间都是蟑螂了。
那她发现一只妖,说不定妖类已经在集结占领地球了。
妖有了,大师就是真实存在的,那就是也有鬼,有鬼就有神,有神还有可能堕落的魔……
当整个社会的设定崩塌,不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时。
宋可玲看着电脑上几篇打开的英文文献,视线中,全成了扭曲会爬的鬼画符。科学不存在了,那她还在研究什么?
宋可玲睡觉的时候,看着天花板,无意识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她希望这是梦。
但……痛!!
“姐姐。”
宋可玲下意识“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身侧的人,床很大很宽,但倩倩挨她的距离相当近。
宋可玲可以看到对方明亮的眼眸,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以及她瞳孔里映着的自己的样子。
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人形,应该是倩倩照着人类小孩的样子变的吧?
因为小孩更容易博取同情心?
那倩倩的原型什么样的,是人身蛇尾,电视剧里女娲后人那种样子吗?
还是大蛇历劫失败,身受重伤被迫变成小蛇?
又或者,山上那块落石其实是哪个捉妖师施加的封印,这小蛇看着无辜可爱人畜无害,其实作恶多端……
宋可玲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由一点风吹草动后发散的思维。
因为从现在开始,科学无法解释了,前面的一切领域都是未知的,既是未知,就是想象。
既是想象,那就永无止境。
倩倩有点担心地问:“你,你见到我是不是不开心?”
宋可玲一秒回神,说:“怎么会,我还挺好的,但可能就是,没怎么照顾过孩子……”
倩倩保证说:“我以后会自己洗澡的。”
宋可玲看向她。
倩倩立刻闭起眼睛,“你看,我会这样闭眼睛。”又睁眼抬手捏住鼻子,声线因此变得细细的,“可以这样闭鼻子,姐姐我是不是很聪明?”
宋可玲看她眼睛亮亮开心邀功的样子,也忍不住勾唇,“是呀,倩倩好聪明。”
好吧,人类孩子的形态的确更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谁会忍心拒绝或者弄哭一个小孩?
“嘿嘿。”倩倩被夸,开心地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宋可玲,得意忘形道:“我以后会更聪明的!到时候再给姐姐做娘子!”
宋可玲:“……”
宋可玲笑容僵住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其实话问出口,就知道自己没听错了。
宋可玲忽然想起最初那几天,自己在师姐们开玩笑之后,当着小蛇的面,也打趣了几句口无遮拦的话。
如果那个时候倩倩就是蛇妖,不也就当真了?!
宋可玲心脏停了半拍,立刻要澄清纠正。
那边倩倩却也已经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急得小脸儿涨红,连忙坐起来,摇晃着双手改口说:“没有没有没有,我是说以后给姐姐做饭!”
宋可玲见她这样,本来是要纠正的,不由语噎。
你好歹找个听起来差不多的,“做娘子”和“做饭”别说一点不搭边,连字数都不一样啊。
我这得是耳背成什么样才能相信。
真的需要担心这种小笨蛋侵略地球吗?
可事已至此,宋可玲也只能装傻,顺着台阶而下,说:“挺好的,但你先学会看书吧,做饭的事不急。”
以后不能乱说了,也不能再让她看白蛇传。
教坏小孩。
哦不,是教坏小蛇……妖?
倩倩见成功过关,好险地重新躺下来,又去抱住宋可玲的胳膊。
要是两人没有前一刻的话题,宋可玲说不定就由着她去了,但有过,她就拿开了倩倩的手,说:“躺平睡,那样的睡姿才健康。”
倩倩嘟了下嘴不是很乐意,却还是照着躺直,又带着稚气的声音问:“姐姐,那你可以牵我的手吗?”
宋可玲:“睡觉不用牵手。”
倩倩:“姐姐不怕我第二天不见吗?”
宋可玲眼皮跳了一下,“你想要去哪?”
倩倩乖乖保持着躺平的姿势不动,只转头看宋可玲,笑得圆眼都弯弯成月牙儿,“嘿嘿,我哪里也不去,只要姐姐天天回来。”
宋可玲听到这话,一愣,忽然就想通了今晚是个怎么回事。
她下午见了之前预约的心理医生那,以至于比较晚才回到小区,在倩倩看来,是不是以为她不回来了,所以急得变成人形到外面找?
卧室里的监控,的确也是在五点多才出现的雪花屏。
倩倩肯定也是不想暴露,不然上次“大变活人”消失后,就不会费尽心思跟她去学校,来了一出“久别重逢”。
倩倩想隐藏蛇妖的身份。
但现在为了找她,还是冒险重新变成人。
宋可玲闭着眼,不知为什么,想到这心脏酸酸涨涨的。
倩倩丢失过一次后,是不是没安全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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