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梦中的理想国
第六十一章梦中的理想国
方东的身躯向后暴退，重重落下，左腿砸在地面之上，呈现单膝跪地的状态，而两侧的盾兵则纷纷涌上，想要将他围在当中。
但方东咬紧牙，在第一时间抬起头来，看向刚刚那个对他出现的人。
那也是瓦伦撒军团成员之一，明显的破败盔甲、明显的腐朽之躯，但他披着一件肮脏的披风，盔甲的样式看起来也比别人要豪华一些，面孔却早已腐烂不堪，根本看不出模样来，只有最深切的恐怖与狰狞。
但真正引人注目的却并不是这些，而是他的身躯——他只拥有一半的身躯。
这个家伙整个人，就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镰刀居中分开了一般，整个右半边的身躯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左半边的身躯，用左脚站立在地面之上，左手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是一个根本不可能活着却活着的人。
方东看了一眼他手里那锈迹斑斑的长剑，瞄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剑。
对方的实力惊人，在刚刚的那一次碰撞之下，他那把花了好几个金币买来的长剑居中裂开一道裂痕。
方东咬了咬牙，直接挥起手中的长剑，在两侧的盾牌之上各劈了一刀，借此逼退他们，而借着这个空档，他直接向前冲去，冲出了包围，毫不犹豫的冲向那边的那个“半个人”。
在那家伙的身后，就是康格里狄。
此时此刻，已没有什么可以谋划的了，方东所要做的，就是砍碎自己面前的一切，直接冲过去，冲到对方的面前，直接一剑，将康格里狄杀死。
那“半个人”在原地动也不动，直接高高扬起手中的长剑，向方东落来。
这是平平无奇的一剑，甚至没有任何可以称道的声光效果，但方东却在一瞬间生出死亡警兆，他直接动用自己的魔能，强行灌注进自己手中的剑刃之中，与其剑锋硬生生对撞。
紧接着，被黑暗力量所缭绕的长剑在瞬间斩断了对方手中的长剑，继而刺进这个“半个人”的身躯之中。
在那一刻，这个只有半边身躯的怪物咧开他的那张嘴，骨头与腐朽的血肉因为负荷的崩裂开来，而它也由此，发出了它这具身躯永远不可能发出的怒吼声，它高高举起手来，长剑腐朽斑驳、残败不堪。
然而，紧接着，它的身躯向后，重重栽倒下去。
方东紧接着收回长剑，在喀拉的一声脆响声中，他的长剑也是就此断裂，落在了地面之上。
他迈动脚步，向前走去，然而地上的那半个人仍然没有死，它的长剑跌落、便伸出手臂来抓方东的脚踝，然而当它扣住方东脚踝、发力的瞬间、最先崩解的却是它腐朽的手臂。
方东看都没有看它一眼，继续向前走去，他的整个右手已失去了知觉，而那些盾兵就在他的身后，一旦他被盾阵封进去，几乎没有什么活着出来的可能，因此，他把断剑换到左手，直接冲向康格里狄。
然而康格里狄……
这个人就站在这里，根本动也不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方东把断剑的断刃送进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在那一刻，那些在方东身后，疯狂向他冲来、想要保护自己的将军的战士们的脚步瞬间凝滞了。
那半个人腐朽残破的头颅重重砸在地面之上，再也不动了。
披着大氅的康格里狄看了一眼插进自己胸口的断剑，发出一声浅浅的嗤笑。
他没有露出愤怒或者任何不甘心的神色来，恰恰相反，他的神色显得很安详平静，就和他之前一直呆呆的看着天空的时候的样子一样。
方东松开手中的断剑、向后退去。
康格里狄也向后退去，再一次沿着花坛坐下来，他一只手按着插进自己胸膛里的断剑，一只手按在花坛上支撑自己的身躯。
方东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位瓦伦撒之手所裸露出来的双手上满布某种黑色而恐怖的花纹。
康格里狄却缓缓扬起头来，他看了方东一眼，转眼看向那边地面上那半具死去的尸体，目光却显得悠远而深邃，像是在看极远的地方的风景，道：“他叫贝奇，贝奇·利奥波特，生在鲁道夫的乡村的农夫之家，那是坐落在瓦伦撒边境、小到地图都上不会被标记出来的城市，也是战争开始的时候，第一座被摧毁的城市。
“我抵达那里的时候，那里只剩下一片灰烬与废墟了，我是在废墟里找到他的。
“他见到我就哭，问我他们是不是瓦伦撒的臣民、问我瓦伦撒的军队为什么不能拯救他们。”
方东这时候才意识到，康格里狄口中的贝奇是刚刚那“半个人”。
“我告诉他说，因为我无能。
“从那一天起，我就把他带在了我的身边，他和我一起见证了整个帝国的帝都沦陷、三百万人被活活烧死在城市之中、也和我一起见证了我们的国家重新崛起，去屠杀别人的军队与臣民、掠夺别人的财宝与梦想，当然，也见证了我们的国家再一次毁灭。”康格里狄的声音很嘶哑，“我被封为帝国王侯、瓦伦撒之手，被称作帝国智将。
“大帝将他的权柄分与给我
“但毁灭之日降临的时候
“我的大帝让我带着瓦伦撒最后的希望往北远逃，瓦伦撒的十一位将军、留在这里待亡，将我当成最后的希望。
“因为我是瓦伦撒的智将，是让十三领闻风丧胆的谋者。
“但我清楚，神灵降怒，这世界已无瓦伦撒臣民的藏身之地
“但我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于是我从这片恶土奔出，往北行三天液，然后折了回来，我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废土之上林立的满是瓦伦撒人旌旗铸成的坟墓
“我带着瓦伦撒三千骑士、两万平民，在英格索尔大帝的坟墓上向神灵宣战
“我的大帝托军国于我，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因为我是无能之人。
“在瓦伦撒希望毁灭的最后一天，利奥波特仍然在我身边，他问我他为什么要生而为瓦伦撒人。”
方东扭头看向地面上那具尸体。
那个后悔生为瓦伦撒人的男人至死都在誓死捍卫他的将军。
康格里狄道：“倒映之界和雷姆里亚之间存在明确的界限，利奥波特是四阶的强者，我强行让他来到这里，便只能现界半个他，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快要死了。”
方东默然不语。
“他是个蠢夫，我也是个蠢夫。
“蠢夫之将，必是蠢夫。”
他说到这里，自己反而笑起来，他笑的时候才露出几分一代帝国的将军的气势来，他笑的极爽朗、苍白的脸色都透出一份透红来：“我不信奉神灵、也不追寻荣耀、更不相信信义，但最后，我也败在这些我所嗤之以鼻的东西上面。
“我败在我对英格索尔大帝、对瓦伦撒的忠诚之上。”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这边的方东，笑道：“这世界上，什么都不信的人能做成任何事，也做不成任何事。”
方东却听懂了这个人到底想要说什么：“你可以失败，但你的大帝永远不可能失败，这就是你的忠诚吗？”
康格里狄第一次直视他面前的方东，沉沉道：“这不是我的忠诚，这是我漫长人生存在的唯一意义。”
康格里狄说着，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把长剑来，那长剑的剑鞘是由玫瑰藤编织而成的，露出的剑柄上更是有一朵初访未开的鲜红玫瑰，看起来华美异常，他直接将这把长剑抛给方东，道：“这是玫瑰领的丫头要我带给你的，说是先支付的定金，估计有什么事情想要委托给你吧。”
方东接住这东西，微微愣了愣，瞬间冒出一顿问号：玫瑰领的丫头是什么人？定金委托是什么鬼？又为什么托康格里狄带给他？
康格里狄却缓缓站起身来，他按着插进他胸口的断剑，缓缓道：“小家伙，我从来没想过杀死人或伤害任何人，但有些事情，是我必须去做的，当然，单单是你的这个阳谋，你可能就比我更懂这个道理，但我和你说了这么多，我只是希望你……
“希望你……希望你不要把瓦伦撒人当成疯子、不要把瓦伦撒当成灾难。
“曾经，瓦伦撒是人间仙境、是富饶与瑰丽之地，每个人都向往的神圣之所。”
“瓦伦撒、瓦伦撒啊……”这个男人扬起头来，看向天空渐渐开始飘散的云朵，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躯也在渐渐变淡，“我希望这世界上的人能够相信
“瓦伦撒……
“不是被神诅咒的地方
“不是灾厄永存的恶土
“不是被火焰与死亡笼罩的腐朽国度
“瓦伦撒……
“那是我们的理想国啊
“那是我梦中让人心驰神往的理想国啊……”
有风从远方拂来，吹散了这位将军的身躯，吹散了他的军团。
天空中云开雾散、一线天光从空垂落，遍照整个德赛林。
……
……
我写这章的时候就想，这本书要是能不扑街就好了，那样就有好多好多人来看我的故事、来看方东、来看康格里狄的故事，有时候，费尽心力去讲的故事，到头来却根本没有几个人看……哈，那还真是丧气呢……
我真的在用心去写故事，我在用尽我的全力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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