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自证清白
在场所有人全都惊呆了,尤其是当饶朔看到云殊正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他时。
“不是,云殊你听我解……”
饶朔话音未落,只见云殊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冲过来,一把抽出绯雪腰间的短刀,笔直地刺向他。
这一刀,饶朔不是躲不开。
可他不相信云殊会真的刺他。
他与云殊之间,即便没有爱情,也是有着肌肤之亲的关系。
现在云殊寄予厚望的花无眠死了,那株天底下唯一可解纵欢草的绝情草也死了,云殊还剩下什么呢?
不是唯有他了?
这就是云殊的命。
上天注定云殊只能一辈子依赖纵欢草,依赖他饶朔。
因此饶朔有信心,云殊不会真的想杀他。
更何况,他也不信云殊对他连一丁点的眷恋之情都没有。
扑哧!
利器刺穿血肉,响起的声音是惊心动魄的。
当短刀整个没入自己的左胸,饶朔呕出一口鲜血,目瞪口呆地看着云殊。
云殊近在咫尺,双眼血红,眼中全是恨——
对他的仇恨。
恨他折磨他,蹂躏他,囚禁他,用纵欢草控制他,还剥夺了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这一瞬间,饶朔感觉呼吸困难,头昏脑涨。
他的心似乎碎了。
也不知是被云殊的短刀扎碎的,还是被云殊的眼神切碎的。
总而言之,他很痛。
莫大的疼痛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围,饶朔第一次红了眼眶,鼻尖发酸。
原来……
都是他一厢情愿。
本以为多多少少,云殊对他会有一丝情分在。
结果……
饶朔认为自己就是个小丑,却笑不出来。
“你……想杀我……”
带着一身血,饶朔的身体踉踉跄跄,脚步不稳,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你想杀我……”
就像着了魔一般,饶朔反复呢喃这句话,声音越来越虚弱,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映入眼帘的饶朔的面庞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揉搓,五官都痛得扭曲了。
然而云殊眼中却不见一丝对饶朔的同情。
“对,我想杀你,我想杀你很久了,你怎么不去死?你给我去死!!”
云殊几乎是用尽全部的力气将短刀往饶朔的血肉里扎,如果可能的话,他是连刀柄都想一并扎进去。
羌砾在后面看不下去了。
饶朔毕竟是他亲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饶朔被云殊杀掉。
然而羌砾正想出手制止,却被寒秋拦了下来。
“羌砾兄,饶朔对云殊的所作所为你是知道的,他挨这一刀不冤。”
“可是……”
“若你执意要阻止云殊,我只能阻止你了。”
见寒秋当真摆开架势似乎要同自己动手,羌砾烦躁地搔搔头,进退两难。
云殊那边,他松开了握住短刀的手,转而跪在地上开始挖土,试图将那株早已枯萎的绝情草再重新种进土里面。
然而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绝情草抢救不活了。
云殊的双手挖的全是黑泥,指尖流血,可绝情草却只是越来越蔫,仿佛在嘲笑云殊的徒劳。
饶朔左胸插着短刀,一边向后趔趄,一边看着云殊在急躁与绝望中落泪,心脏的痛楚加倍。
就这么带着致命伤,他从众人的视野之中消失,留下一地鲜血。
直到饶朔消失,云殊都不曾看饶朔一眼。
这一幕羌砾看在眼中。
他了解他自己的亲哥,他知道饶朔本可以躲开云殊的那一刀——
却没躲。
他也知道饶朔被刺后大可以拼尽全力给就在身前的云殊致命一击。
毕竟现在的云殊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然而饶朔没有。
饶朔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运功帮自己止血。
饶朔只是,默默看着云殊,仅此而已。
这是羌砾第一次看到饶朔眼里装着一个人,只装了那唯一一个人,再容不下其他。
这种反应,和迷恋寒秋的他不像吗?
羌砾皱眉。
再看云殊,一时间他竟分辨不清究竟谁才是心狠的那一个了。
“对不起,羌砾兄。”寒秋放下双手。
他自知没资格阻止羌砾,可不阻止的话,他又觉得对不起云殊这一路来所受的折磨。
绯雪无声靠近云殊,将云殊扶起来。
此刻的云殊渐渐从冲动中恢复些冷静。
“云殊,花无眠死于一剑穿心,非饶朔所为。”
清冷淡漠的嗓音钻进云殊耳朵里,云殊双眸圆瞪。
饶朔擅长拳法,不用剑,性格直接,真想杀花无眠,不可能刻意换成用剑捅。
“这种伤口……疑似青云山剑法……”
姬如风用了“疑似”,但如此一强调,反而加深了怀疑。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到了晏泠身上。
事实上,晏泠确实和饶朔一样,也有理由除掉花无眠,或者说是除掉绝情草。
这时,一个老汉背着柴火路过,寒秋立即上前询问是否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老汉说他上山砍柴时看到了一个戴面具的人,身形轻盈,一看就是个江湖人士。
寒秋回到众人之间,把老汉的形容原封不动说了一遍。
“既然对方戴面具,那我们更不可能知道是谁杀了花无眠了。”林清月面露纠结之色,却听姬如风反驳,道:“不,恰恰是因为对方戴面具,我们反而知道是谁。”
“谁啊?”林清月好奇。
“云鹤山庄庄主,不就是一直以面具示人么?”姬如风一边说,一边直截了当地将视线投射到晏泠身上。
事到如今,他若再不知云鹤山庄庄主就是晏泠,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这一路走来,无论是仙鹤助他们逃脱,还是给北原首领施压,亦或是派人接应,提供花无眠的消息,这些便利都来得太巧太及时了。
若非实时监视他们,根本不可能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然而身为高手的他却没有察觉到他们正被人监视,由此可见,那位云鹤山庄庄主本人就在他们中间。
而他们中有能力做这一切的,也唯有晏泠了。
绯雪也看向晏泠,一红一金的异瞳像凝了层霜一般冰冷。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云鹤山庄庄主,晏泠。”
身份被点明,晏泠也不必继续伪装,于是大方承认。
“没错,我确实是云鹤山庄庄主,但花无眠不是我杀的。”
“青云山剑法,戴面具,有毁掉绝情草的动机……晏庄主,你可全占呢!”
姬如风话音刚落就被晏泠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晏泠……”
这时,绯雪开口,声音平静却冷得人心寒。
“你若想自证清白,从此刻开始,别再跟着我们了,你我就此别过,分道扬镳。”
斩钉截铁的话语就像用剑划出的一条界线,横亘于绯雪与晏泠之间,绯雪正想转身,却被晏泠一把抓住手腕。
“你跟我过来。”
在绯雪道出“放手”前,晏泠直接把人拉走了,两个从背影来看十分般配的人渐渐没入树林深处。
姬如风无声凝望着不远处的树林,内心惴惴不安。
“你们说……真的是王爷杀了花无眠?”林清月还是难以置信,直到现在他也不习惯改口直呼晏泠名字。
“他确实有这个实力,也有动机。”寒秋无法为晏泠辩解。
想要克制纵欢草的力量,就必须断情绝欲,晏泠肯定不希望绯雪从此没了七情六欲,如此还不如中了纵欢草,至少还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占便宜。
树林里,沙沙作响,叫人分辨不出是风声还是树叶声。
唯有深秋寒意,侵肤入骨。
绯雪被晏泠拉着手腕走了良久,终究还是将晏泠的手甩开。
“如果你没话说我就回去了。”
“你知道不是我做的。”
从身后传来的晏泠的声音,沉稳坚定,字里行间的怒气不言而喻。
这是一种质问还是抱怨绯雪懒得去想,他只淡淡回了晏泠一个字:
“……对。”
若真是晏泠所为,会更做的更加滴水不漏,而不会如此破绽百出,让人指摘。
不过绯雪认为,也是时候让晏泠知难而退了。
既然能够克制纵欢草的力量是绝情,那么他断绝七情六欲是早晚的事,即便这次不是晏泠毁掉的绝情草,那么下一次呢?
晏泠想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注定他是不会给的。
还不如早早让晏泠死心。
注视着绯雪冷若冰霜的背影,晏泠感到一丝无力。
他曾经是亏欠绯雪良多,但他在改,他在弥补。
过去的大错已铸成,曾经的伤害已留下,他无能为力,唯有现在和未来,他想好好把握。
晏泠认为自己已经在改变了,他让自己变成一个同绯雪对等的人,甚至低绯雪一等。
他以为他的努力绯雪看得见,然而……
“阿雪……你就真的一点机会都不想给我么?一点机会都不能给我么?”
晏泠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发抖。
绯雪深吸一口气,惜字如金。
“……不想……不能。”
深秋的凉风在两人之间席卷,扫过满地落叶。
漫长的沉默让绯雪的内心出现了微弱的动摇,但晏泠远离他,确实对他,对晏泠都好。
“好,我走。”
终于,绯雪听见了自己想听的话,如释重负。
然而就在他身心都放轻松之时,从后背压上来的蛮力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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