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囚禁
静岚小筑,红墙黛瓦,银装素裹,像洒满了昂贵的珍珠粉。
结冰的水月湖宛如一面光滑的镜子,反射着冬日柔和的太阳光。
此处得天独厚,美轮美奂。
然而,如此绝妙的景致,却因重兵把手而破坏了它的恬静美好。
身着戎装,手持利刃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这座小筑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知道的还以为其中关押了什么重犯。
事实上,这里面确实锁了个人。
数九寒冬,点了炭火的屋子里并不冷。
正中央,一个人吊在那里,此人未着片缕,双手双脚都被冷冰冰的镣铐牢牢锁住,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他身上虽无严刑拷打的伤痕,可白皙光洁的肌肤却斑斑驳驳,紫青色的吻痕新旧叠加,还有为了洗净某种液体而浇在身上的冷水。
如果拨开那些凌乱的发丝,可见此人惊为天人的容貌。
但再美丽的脸,在一次次惨绝人寰的凌虐中也会变得憔悴、凄楚、不成人形。
他垂着眸,眼中再无光亮,宛如被残忍地挖去了眼瞳般,双眼空洞,了无生机。
这名男子是岚王晏泠的重犯。
晏泠怕有人不死心来救他,于是安排了三千亲兵把守。
并且每一天,不分日夜,晏泠都会亲自前来审讯这名重犯。
无需任何刑具。
晏泠自己就是刑具。
日日夜夜,哪怕对方再咬紧牙关,仍有痛不欲生的呻吟从静岚小筑里飘出来。
今日,是祭祖大典。
文武百官齐聚永生殿,祭祖大典隆重盛大,进行的很顺利。
在大典结束后,誉国年轻的帝王来到岚王晏泠面前。
“岚王近几日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晏泠恭敬地朝江晟施了一礼,道:“好事……倒也谈不上,只不过是臣终于养了一只金丝雀。”
“养了一只金丝雀?”江晟一脸费解。
不过区区一只鸟,至于晏泠高兴成这样?
“这只金丝雀本来就是臣的,多年前他狠狠伤了臣后逃跑了,后来被臣抓回来,却一心向往外面的世界,然后故技重施,又试图逃跑,好在这一次……臣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注视着晏泠脸上残忍的笑意,江晟恍然大悟。
原来此金丝雀非彼金丝雀。
“岚王……”
“臣在。”
与晏泠面对面,江晟欲言又止。
一时间,他发觉他并不知道要对晏泠说些什么。
抑或是,说不出口。
江晟是喜欢晏泠的。
但他对晏泠的这份喜欢,放在天平上去与他的江山衡量,微不足道。
他认为为君者,江山美人,择其一,只能选江山。
而晏泠身为他的臣子,也应该将身为皇帝的他放在首位。
可是……
江晟做了个深呼吸。
“陛下可是有心事?”晏泠盯着江晟的脸看,双手抱拳,“臣愿为君分忧。”
“朕无碍。”江晟摆摆手,不苟言笑,“朕只是想提醒岚王,切勿玩物丧志。”
晏泠眼帘一抬,眸光狡黠,莞尔一笑,“臣谨遵圣命。”
目送晏泠离去的背影,江晟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病态的执着与占有欲……
何尝不是一种对自我的囚禁?
静岚小筑,固若金汤。
晏泠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士兵们对于岚王的到来早就习以为常,因为原本作为别院的这座小筑,自从重兵把手后,岚王每天都会来,比回王府都要勤。
绕过绣着百鸟朝凤的大屏风,晏泠看到了被铁链高高吊在屋子正中间的男人。
“阿雪,本王回来了。”
披头散发、赤身裸体的绯雪就像死了,一动不动,一言未发。
“呵!”晏泠冷笑一声,解开了玄狐大氅,脱掉了锦衣华服。
眼前的绯雪已经被他蹂躏得没了人样,但晏泠的眼中不仅没有一丝怜悯与同情,反而溢满了浓浓的快感和情欲。
“这是你自找的,阿雪。”
从绯雪选择了姬如风,背叛他,甚至处心积虑地想要置他于死地的那刻起,就注定了只能是现在的下场。
时至今日晏泠也不明白,绯雪是如何从爱他,变成几次三番想要陷害他的。
明明曾经绯雪是他最信任的人,然而绯雪却一次又一次地背叛他的信任。
“阿雪……告诉本王,你到底为何要做这种事?你真的……不再爱本王了么?是不是姬如风怂恿你陷害本王的?你说啊……”
晏泠从绯雪的身后抬起绯雪的下巴,把自己的手指插进去胡乱搅动一番,一根根银线顺着绯雪的嘴角无助地流了下来。
“与姬兄……无关……”
又是这句话!
晏泠脸色倏地沉下来。
他不止一次给了绯雪机会解释,只要绯雪承认这个陷害他的计谋是姬如风的主意,那么他就承诺会解开绯雪身上的枷锁。
然而,一次又一次,绯雪回答他的都是这句话——
与姬兄无关。
晏泠恨得咬牙切齿。
当初绯雪失踪数日,他得知那段时间里绯雪都是单独和姬如风待在一起的,而后两人还有书信往来,他从那时起就有种直觉,姬如风会成为他与绯雪之间的第三者。
那个时候就该除掉他的!
晏泠在心中后悔道。
如果他当初想方设法杀了姬如风,今时今日绯雪就不会为了姬如风而陷害他。
晏泠猛然间产生了一个念头。
会不会当年绯雪谋害晏氏,也是姬如风的怂恿?
“阿雪……你爱姬如风么?”
晏泠抽出沾满绯雪唾液的手指。
“……不爱。”
唇角上扬,晏泠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那么……你爱本王么?”
屋子里鸦雀无声。
两条手臂举过头顶,高高悬于梁上,绯雪看起来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不爱。”
一模一样的回答令晏泠的唇角倏然下垂。
晏泠猛地掐住绯雪的下颌骨。
“你给本王再说一次!”
“不爱。”
晏泠大手一挥,扇了绯雪一巴掌。
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流出殷红鲜血,可绯雪却似乎感觉不到疼。
“你爱本王!”晏泠斩钉截铁。
“不爱。”绯雪再次重复,结果又挨了一巴掌。
耳朵嗡嗡作响,绯雪始终低垂着眼帘。
无需看晏泠的表情他也知道晏泠愤怒到什么地步。
“如果我爱你……怎么可能三番四次害你……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
“你!”
晏泠目眦尽裂,雷霆震怒。
他抓起绯雪的腰,分开绯雪的双腿。
“不管你爱不爱本王,你都是本王的!”
“这么多天你被本王囚禁于此处,那个姬如风有来救你么?”
“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姬如风他对你只是玩玩而已。”
“没人会救你,你后半辈子就只能被锁在这里,日日夜夜伺候本王,直到本王腻了为止。”
耳畔全是晏泠毫不留情的羞辱,这些话语扇在他脸上,比方才的耳光疼得多。
绯雪认命了。
起初他还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跟晏泠解释:
“我没有背叛你!寒秋云殊都没有,这是晏澄的阴谋。”
“王爷你相信我,当年也好现在也罢,都是晏澄处心积虑在算计我。”
“和太后合作的人是沈凝玉,那半块虎符是沈凝玉藏在你房里的。”
“我没有给姬如风写过信,是晏澄模仿了我的笔迹。”
……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换来的都是晏泠无尽的嘲讽与粗暴的欺凌。
他被晏泠挑断的手筋脚筋虽然接上了,可是他的双手双脚再无一丝力气。他就像一件货,悬挂在房间里,不着寸缕,根本不像个人。
无论白天黑夜,每日,晏泠都会来,像之前那种对话,他与晏泠也并非第一次。
绯雪察觉到,只要是他说的话,晏泠就不会信。
晏泠只相信晏澄,和他自己。
比如,晏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逼他亲口说出这些陷害全部都是姬如风的阴谋。
哪怕这些事都与姬如风毫无关系。
晏泠不爱他。
却不允许他去爱姬如风。
在再三努力却惨遭更加激烈的蹂躏后,绯雪便不再解释了。
他不怪晏泠如此对他。
也不怪晏澄机关算尽。
他只怪他自己。
是他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作主张。
到头来自食恶果。
如果,在姬如风主动带他走时,他选择了果断离开;
如果,在看到太后掩人耳目入永兴寺时,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如果,在得知太后与沈凝玉的阴谋时,他选择了派人提醒晏泠而不是擅自行动。
那么今时今日,他的处境就会大不一样。
绯雪后悔了。
他真的后悔了。
因为得到的信息还不够全面,因为害怕晏泠不信他的传话而让太后得逞,因为不想让寒秋和云殊知道太多以至于更受牵连,因为太过自信和习惯自己暗地里做事。
因为……
高估了自己。
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尽在晏澄的算计之中。
关心则乱——
晏澄算准了他一定会因为太过在意晏泠的安危而安排寒秋和云殊暗地里帮他解决这件事。
如此一来,他就掉进了晏澄事先准备好的陷阱里,永无翻身之日。
是他……
错了。
错的离谱。
脆弱的身体在粗暴的冲撞下摇晃着,崩塌着,支离破碎、四分五裂。
……
寒冬腊月,燕京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日复一日,绯雪做着晏泠的泄欲工具,已经放弃挣扎了。
早晚有一天晏泠会玩腻他,然后无所谓晏泠是杀了他,还是把他卖到小倌馆抑或是充为军妓。
绯雪已经别无所求了。
他只求晏泠可以高抬贵手,让寒秋和云殊逃出生天,过上平静安生的日子。
然而,绯雪做梦也没想到,连他这点小小的心愿,老天爷都不肯实现。
那日,漫天飞雪,狂风呼啸,燕京城郊的山峦犹如一块巨大的墓碑,将整个燕京埋葬在白雪的坟墓里。
以为自己会永世被囚禁在静岚小筑不见天日的绯雪,第一次被晏泠带了出来,带到了国都气势恢宏的城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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