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要开门
许清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手术室的，他看着恒温箱里那柔软的一团，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将席慕抱了起来，却不敢看他......
他的手是抖的。
席慕强撑着精神，抬起爪子按在了许清安的胸口。
想安慰他一下。
可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外面的天色忽然阴沉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哪怕手术室点着灯，席慕也觉得周围黑漆漆地。
头顶传来许清安的声音。
有些崩溃，而后又像是找到了救他的方法，声音逐渐坚定起来，“慕慕，你不能死......你不能死......谁都不能让你死！”
外边雷霆炸裂，照亮了许清安的半边脸。
席慕看见他被照亮的半边脸在流血，不，准确地是说，他的眼睛在流血。
四目相对。
许清安的眼中有着席慕读不懂的悲哀和不舍。
他笑着捉住了席慕的一只前爪，随着他的手，一下子就穿透了他的躯体......
一时间，鲜血喷射而出。
许清安闷哼一声，嘴角扬起一抹笑，“这样......你就不算是死了......”
起初，席慕不明白许清安是什么意思。
直到周围的世界逐渐崩解，席慕才知道许清安在做什么。
原来这是许清安的梦......
如果这是个美梦，就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席慕迷失，他自己也清醒的沉沦在梦里......
但如果变成了噩梦，梦的主人就会惊醒......
看着即将消散的许清安，席慕挣扎了起来，疯狂地喊着他的名字。
“许清安！”
“许清安！”
席慕的身体似乎轻盈了不少，似乎脱离了猫的躯体，恢复成了自身。
他奋力地抓住许清安的手，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揽在自己的怀里。
“许清安？！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许清安！”
梦境坍塌，一道白光乍现。
刺的席慕睁不开眼睛，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等到适应了灯光的强度，席慕才发现这是一个古典的殿堂。
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点着白色的蜡烛，摆放着餐盘和刀叉。
一旁矮小的骷髅正在演奏着一首钢琴曲。
他在钢琴键上跳跃舞蹈，钢琴键发出清脆或是低沉的声音......
谱写成章，倒也听得过去。
心有余悸地席慕脸色凄凄，根本没什么心情欣赏这曲子，也没心情吃什么东西。
幻梦坐在餐桌前，双手交叠，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笑眯眯地望着席慕，“怎么了我的小殿下？闯过了第一回，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席慕敛了敛心绪，坐在了餐桌上，望着幻梦，“刚刚那是梦吗？”
幻梦轻轻一笑，起身拉住席慕的手，“当然了，我的殿下。不然你怎么会好好地坐在这里呢？”
可那一抹笑容，让席慕觉得嗜血又阴森。
不由地脊背发凉，汗毛树立。
“刚刚那是一个猫主人的梦，他很爱他的猫，他的猫陪伴他了很久。”
“只可惜......他的猫被虐猫的人哄诱走了......”
“找到的时候，就剩下一张风干的皮了。而且他的猫生前所遭受的虐待，被录成了视频，散布到了网上......猫主人本身就有些心理障碍，看到那些视频和图片之后，受不了就跳江自杀了......”
席慕深吸了一口气。
在梦中他的恐惧，他的疼痛是那么真实。
如果不是许清安来了，或许他就是幻梦口中的结局了。
只是没想到，许清安借他的手杀了他自己......
一滴滚烫地泪从席慕的眼角滑落，落在地上......
滴落在了另外一个空间，凝成了一滴冰晶。
许清安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溢出些许鲜血，滴落在他的神袍上。
周围一片苍茫的云海，水汽逐渐凝实，凝结成冰......
幻梦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冰台上，见许清安醒了过来，瞥了他一眼，鼻尖发出一声轻哼，“第一次见在我这里主动送死的，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许清安轻笑不语，抬手接过一滴冰晶，神色有些复杂。
幻梦扶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抬头看向许清安，“你不会是想给我一个罪名，让我成为主神空间的公敌吧？”
“你要是死在了我这儿，我就成了众矢之的！被你的部下追杀到天涯海角！然后死无葬身之地！”
“天呐~你这个人好恶毒的心思！还好被我识破了~”
幻梦自顾自地说着，满脸自信，说的天马行空，表情浮夸地捂着心口指责许清安“恶毒”。
许清安归纳吐息了一番，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我的部下谁能杀死你？”
幻梦听到许清安的问题，愣了一下。
“诶？对哦？就那些小智障，估计连我的位置都找不到。”
幻梦自己沉思了片刻，又忍不住疑惑，“那你为什么巴巴地赶着送死？活腻歪了？不应该啊？”
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主神能活腻歪？大权在握，掌握天地法则，人人梦想着登上这至高至尊之位。
个个都巴不得多活两年。
能活腻歪？
许清安将手中的冰晶又放回天地之中，声音之中满是叹息，“吾之寿元将尽，只想护住一人罢了。”
幻梦抬头看着许清安满头华发，沉默了片刻。
相传主神的头发之前是黑色的。
只是杀戮太多，心力耗损过多，头发一瞬间全白了......
后来又为了凝聚自己哥哥的意识和肉身，日日夜夜以神血滋养，几乎耗尽了生机......
幻梦猛地皱了下眉头。
试探！一定是试探！
我们俩是对立阵营，他会告诉我寿元将尽？他不杀我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我才不会上当！
不过如果是真的......那我也不必出手，等他自己咽气了，反倒省些力气。
幻梦在心里嘀咕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这世间，唯有情之一字最难懂！我也不想懂！”
他寿元无尽，不知道见过多少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的生命中留下过痕迹。
但最后都一个个地走了......
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天地间，沉睡或者飘荡......
许清安的目光停留在远处，思绪有些渺远。
他和席慕相识或许远不止于此。
“如果有一个人能让你情不自禁向善，他也会对你意义非凡。”
幻梦赌气似的哼了一声，“此生绝不碰情，吃饱喝好睡好，老子开心就好！他们的寿元那么短，真爱上去，老子的心岂不是要碎成千百片？”
“老子不懂他们的真情，也不懂他们为什么能为另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地人牺牲自己！甚至那个人明明是在伤害他，还要继续爱下去，死不悔改......”
“我不懂！也不想懂......爱自己才是浪漫的开始！”
还不等许清安说什么，幻梦就赌气似的跑了......
幻梦离开了云雾缭绕的空间，走入了一个静谧的公园。
他看着娇艳的花，忽然叹了口气。
“人人想要长生，唯我真长生，却只想要寿数百年。”
“爱也坦荡恨也坦荡，一生满满当当......”
幻梦虽然寿元无尽，却不敢碰情爱，他怕对什么东西产生了感情之后，那个东西突然消逝......
所以他的地宫一直游荡在平行空间，偶尔会捕捉一两个飞船。
可每当他吃掉一个人，就会继承那个人生前所有的记忆。
他虽然没有碰过情爱，却常常能体味生老病死，爱不得，恨别离......
他也常常痛恨自己的能力，但就像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与生俱来，无法剥离，无法舍弃......
席慕用完餐，在小骷髅的带领下，随意走动着。
远远看见幻梦一个人站在花前叹息，连忙让小骷髅带着他去了别处。
“客人似乎在躲着宫主。”小骷髅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与席慕闲谈。
席慕听见小骷髅对幻梦的称呼，心底不由笑了一下。
公主？公主？！迪士尼的公主可不是这样的！
不说年轻貌美吧？最起码都是善良勇敢的姑娘！
这家伙不男不女先不说，光年纪，迪士尼的公主岁数加起来都没有他的大！
而且压根和善良不沾边好吗？
还公主？我看是恶毒的老妖精！
但心里逼逼赖赖归于心里，面子上终究还是要过得去的。
讪讪一笑，“怎么会？我是看你家公主似乎有什么心事，不便过去打扰他。”
小骷髅停下脚步，仰着脸看向席慕，似乎是在思索他话的真假。
过了许久才说道，“客人没有发现，餐厅的宫主和花园的宫主不一样吗？”
听他这么说，席慕眉头忽的皱了一下。
嗯？
席慕仔细地思索了一下。
餐厅的幻梦给人的感觉好像阴森一些，花园的幻梦似乎有些阴郁。
难道是人格分裂？
难道幻梦他有......精神病？
小骷髅继续带着席慕逛循回地宫，“宫主有很多道分身，每道分身的性格都不一样，大致可以分为两种......善与恶......”
就在这时，墙壁上的钟敲响了，浑厚的钟声回荡在循回地宫之中。
小骷髅带着席慕走进了一个豪华的房间。
略显暗黑风的装修风格，能看的出来主人的内心很是阴暗。
小骷髅快速地对席慕交代着。
“尊敬的客人，这是你今天休息的地方，明天早上九点准时早餐，希望不要迟到！”
“夜晚如果听到敲门声，请不要理会！如果听到有什么声音也请不要理会！”
“祝你好梦！晚安我的客人！”
说完，小骷髅就推着席慕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又把房门关上了。
要不是席慕躲得快，就要夹到他的后脑勺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尝试着拉了一下门把手，发现打不开。
“打不开，还要嘱咐我不要开门？！”
他觉得小骷髅可能随了自己那精神病主人，有些神经病。
发现打不开房门之后，席慕内心的安全感瞬间升满，转身向里面走去了。
正打算脱掉身上的衣服，去洗漱一番，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席慕当然会听小骷髅地嘱咐，不会去开门，也没打算理会。
只是那敲门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大！
仿佛下一刻会把房门凿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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