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钱小贵的脑袋都恨不得直接塞进自己的胸口,他死死地低着头,如果现在能直接消失的话,他也想消失。

哪怕这是皇上的意思,但他这样来传话的小太监,在各宫的主子跟前,也是要夹紧尾巴的。他如今还没在皇上身边服侍,没几个人会看他的面子。

钱小贵等了片刻,他没等来内殿这位主子的怒火,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轻叹,“多谢公公。”

钱小贵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松地就离开了琉璃阁,在被纪青霭身边的大宫女夏菽送出门时,钱小贵还有些深一脚浅一脚。

等到回过神来后,钱小贵不由在心里感慨,这琉璃阁的青美人可真是好脾气啊。他不是第一次给皇上后宫嫔妃们送避子汤,但没有谁像是刚才那位如此平静地接受。运气好的话,他就听个响儿,运气不好的话,宫里折磨人的方法多的是。

此时,在琉璃阁内,房间里有些过于安静。

春麦看着纪青霭,心头有些难受。

“主子……”

纪青霭听到春麦的声音时,已经抬头。她看着春麦那张如丧考妣的脸,不由轻笑一声,“你这是什么表情?委屈什么?”

春麦紧紧地抿唇,没吭声。

倒是这时候从殿外风风火火折返回来的夏菽,脸上充气,鼓起了腮帮子,看起来被气得不轻。

“小姐!皇上也太过分了!”夏菽进门,确定院子周围没有别人,闷着声音说。

她还像是知道点分寸,没有大声嚷嚷出来。

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咬牙切齿。

纪青霭听着她连称呼都换了,看来是真生气。纪青霭再转头看向春麦,后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流露出来的意思跟夏菽差不多,春麦也觉得桌上的这一碗避子汤很碍眼。

“就算是皇上不喜咱们国公府,那当初太后娘娘在提出来送小姐入宫时,他难道不会拒绝吗?就算是没能拒绝,那小姐进宫后,他为什么还要让小姐侍寝!侍寝还给,给,给这避子汤,这不是作弄人吗!”夏菽气得眼睛都发红,一双圆眼恶狠狠地盯着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避子汤,目露凶光。

纪青霭看着夏菽好像快要上火的样子,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喝点,消消气。”

夏菽:“……小姐!”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家小姐竟然还想着消遣她?!她才不想喝茶!她现在都快要被气死了!

纪青霭将茶盏放在桌上,那只戴着一只喜鹊登梅的金手镯的手在桌上很有节奏地点了点,淡粉色的指尖接触在桌面时,发出了几声轻响。

“可你气什么呢?我们荣国公府本来就不被那位待见,不是一开始都知道的吗?再说了,有没有这碗避子汤,结果都一样。”纪青霭在说这话时,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枚药丸,她直接就着一盏茶,吞服了药丸。

纪青霭并没有因为李同显派人送来的避子汤感到愤怒,因为就算是没有李同显,她自己也会想办法不受孕。

“可,可是……”夏菽觉得自家小姐说得很有道理,但她还是很生气,“可这不一样呀。”她闷闷道。

主动选择和被动接受,总归是让人心里的感受不一样的。

夏菽是觉得自家小姐被折辱。

纪青霭并非不明白春麦夏菽的想法,她身边的人觉得愤怒是因为这药是李同显送来的,无论对方先前给了自己什么赏赐,但有后面一碗避子汤,这就足够说明李同显不曾将她放在心上。

可,她跟李同显又不是寻常夫妻,她自打入宫,就没想求这天下最尊贵最有权势的男人的真心。她想要的,一直都很明确。

纪青霭真的很难生气,但现在好像她也需要生气。

这天晚上,皇上摆驾彩云宫。

在彩云宫里,李同显跟菱修容坐在一块儿用膳。

面前的晚膳丰富极了,珍珠团,黄芪蒸鸡,烧鹿筋,黄焖鱼翅,爆炒凤舌,八宝肉圆,还有一盘香珠豆小食,每样菜看起都色香味俱全。

谁不知道彩云宫的菱修容最是得圣宠,就算是前些日子新进宫的青美人,也必然是比不上这位娘娘的。

菱修容动作熟练地给李同显布菜,她跟在李同显身边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摸到了些李同显的口味。

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李同显用了两筷子,就停了下来。

“皇上?”菱修容有一张极具异域风格的脸,五官深邃又精致,看起来妩媚动人,“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菱修容不仅仅容貌上佳,就连嗓音,听了也能叫人浑身酥麻。

李同显按住了此刻放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只纤纤玉手,这手的主人刚才已经挑开了他胸口的衣襟,想要探进去。

这动作不可谓不大胆,换做旁人,可不一定敢。

但这人是菱修容,她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李同显的怀中。

李同显脑子里有些意外地出现了昨天自己尝过的几道很清淡却又格外开胃的小菜,他伸手推开菱修容,靠在软榻上,“有凉饮吗?”

处理了一天政务,他觉得有点烦闷。

菱修容直起身,立马就安排人去膳房准备。

“皇上最近心情不好?”菱修容问。

李同显:“各方来使都汇聚京城,白日里不得空闲。”

他觉得自己不是心情不好,只是太疲倦。

菱修容:“那妃妾给您解解乏?”

说完这话,菱修容细腰一扭,也不知道她那步子是怎么移动,只见裙摆像是海浪一样优美晃动。她柳腰柔软,扭动起来的时候能勾出惊人的弧度,可谓是玉骨冰肌体段香,妖媚十足。

纪青霭在收到李同显留在彩云宫的消息时,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让春麦将桌上的那幅画收起来。

“收起来?主子不是准备在万寿节的时候献给皇上吗?”春麦低声问。

纪青霭轻笑一声,“我又绣了个荷包。”

春麦不理解,她记得先前她家主子明明已经放弃了送荷包的想法。她手里这幅画,栩栩如生,将年轻帝王的威严和伟岸,都生动地勾勒了出来。这若是放在余杭,不知会有多少人会争相购买。

作好画却要束之高阁,春麦觉得自家主子做了一番无用功。

虽然春麦不明白,但她还是按照纪青霭说的那样,将这一幅新画收了起来。

直到万寿节之前,纪青霭都没见到李同显。

彩云宫那位的确得宠,敬事房的消息传来,接连着三日,她们这位皇上都留宿彩云宫。

春麦和夏菽等人虽然觉得宫里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主子并不适合她们家小姐,但皇上这段时间都没有来琉璃阁,也难免有些浮躁。

倒是纪青霭很沉得住气。

李同显又不是一般的男人,后宫里什么样的绝色佳人没有?就算是她模样再好,也不可能让李同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自己情根深种。何况,她又不是不知道她们当今这位皇上,看荣国公府很是碍眼。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引得李同显对自己感兴趣。

一旦对方好奇,她就有机会。

纪青霭有把握,至少说,在太后薨逝之前,李同显不会轻易对她丧失兴趣。

万寿节这一日,后宫里除了现在都还在被禁足的钱御女,各宫的娘娘主子都到了御花园。

这也是纪青霭第一次正式见后宫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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