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帝女精卫 18
无数怨毒的诅咒在嬴政耳边响起，阴森邪恶，仿若厉鬼咆哮。
那些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拽着嬴政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道站在哪里，周围都是不停翻涌的浓郁黑雾，黑雾中有影影绰绰的人脸，都是因他而死的人。
嫪毐、母亲、吕不韦、韩非、燕丹、启、荆轲、高渐离，以及六国贵族。
他们怨毒地盯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将他啃噬他的血肉，将他嚼碎了一口一口吃下去。
他们的面孔扭在浓雾中忽隐忽现，凄厉的哀嚎和恶毒的诅咒包围了嬴政。
嬴政挑了挑眉，浑然不惧。
诅咒我有什么用？要是诅咒有用，秦怎会一统天下？
这天下战乱太久，该有人来结束这一切了。
秦国自商君变法以来，历来先王励精图治，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所以啊，母亲，你是有多蠢，才觉得我会原谅你？！
你要情人，不要我，你想谋取我的王位，却还指责我无情无义？难道我应该把王位双手奉上吗？
呵！什么亲弟弟？乱臣贼子所生的私生子，也配做他的弟弟？
仲父，是父，还是贼？
韩非，固然可惜，然不能为朕所用者，当除之而后快！
丹、成蟜、启，少时情分，终至陌路。可国家大业面前，个人情感何足道哉？没人能阻挡秦一统天下，朕无悔亦无愧！
六国贵族？呵！土鸡瓦狗尔，朕能亡了他们的国，又何惧彼辈？
他们的荣光都已经逝去，如今是他嬴政的天下！
他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他要带领大秦，带领整个天下走向新的时代。
那些已死之人，就该安静长眠于地下，竟敢来扰他安睡？
不管这是噩梦，还是阴间鬼魂寻仇，他皆不惧。
他能杀他们一次，自然能杀得了第二次！
他们活着的时候惧怕他，死后也当如此！
嬴政冷笑连连，笑声嚣张又肆意，带着无尽的疏狂和蔑视一切的傲慢。
这笑声刺激得鬼魂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就像是某种野兽在啃食人的头骨。
他们怨毒地朝嬴政扑上来，干枯的鬼爪撕扯他的衣裳。
若是寻常人遇到如此情境，怕是立马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可嬴政是谁？
他是秦国数百年基业铸成的宝剑，又被礼崩乐坏的乱世和秦国的律法打磨，才成为这样一把一经出鞘，便举世无双的宝剑！
这把剑饮了无数仇敌的血，承载着秦人的信仰和秦国历代仙君的期望。
他锋刃锐利，刚强自持，威猛霸道，一往无前！
区区鬼魅，焉能让他惧之？
他放声大笑，一甩衣袖，如利剑出鞘，大步向前。
顷刻间，浓雾尽数散去，鬼魅从他周遭退开，此方天地终于现出真容。
漆黑的夜晚，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寥寥几颗星子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他站在一片空地上，面前是山林，身后是万丈悬崖。
方才，若是他在惊惧之下不自觉地后退，便会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但他没有，他大步向前，鬼魅便如潮水般褪去。
它们不敢再靠近他，只敢远远窥视着，窃窃私语。
“他怎么不害怕？”
“这下可怎么办？”
“要不，我们撤吧？”
“真是气煞我也！”
若有似无得声音传入嬴政耳朵里，他瞬间心有明悟：原来，鬼魅的强弱只在人心，人心生惧怕，便会被鬼魅欺身；人若心志坚定，鬼魅反倒会怕人。
思及此，嬴政勾唇而笑，心情很是愉悦。
他说过了，这些人活着的时候不是他的对手，死了更不可能是。
哼！真是不自量力！
他冷哼一声，饶有兴趣地朝鬼魅们逼近。
他进一步，它们便退一步。
他进三步，它们便退十步。
他眼中杀意弥漫，它们便一哄而散，落荒而逃。
嬴政只好遗憾地停下脚步，笑容嘲讽。
“呵！那些废物，果然不能把你怎么样！”正当此时，却忽然有声音自旁边传来。
嬴政一怔，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不知何时，他周围竟出现了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人和野兽。
有长三个头的巨大黑犬、长着蛇尾巴的鸟、全身青灰而肌肤似砖石的巨人、身上带着锁链的沉默男子、九条尾巴的狐狸、人面虎身的怪物......
这些怪物磨牙伸爪，眼神垂涎地看着嬴政，好几个还流着口水，仿佛嬴政是十分可口的美食。
嬴政顿觉毛骨悚然，浑身汗毛直竖。
他之前面对那些鬼魅时，并不觉得恐惧，此刻看着周围这些怪物，却不寒而栗，有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将他包裹。
这种恐惧是天生的，就像是老鼠遇到蛇，蛇遇到老鹰，羔羊遇到狼群，再坚定的心志无用。
他整个人如同陷入沼泽，有阴冷的毒蛇从脚踝处一路往上爬。
他僵立着，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怪物们舔着唇盯着他，看他的眼神是在看食物，也是在看刻骨铭心的仇人。
“好饿啊，我的胃已经等不及了！”
“呵呵呵呵呵人皇的血肉，一定十分美味~”
“别废话，快动手，别被那位发现了。”
此话一出，怪物们诡异地安静了一瞬，脸上浮现极致的惊恐，甚至还有几个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
嬴政不禁眼神微动，心中暗暗思量。
那位存在？是谁？竟让它们如此忌惮。
但他来不及想太多，怪物们便齐齐朝他扑来。
嬴政惊骇不已，想要躲开，但却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他禁锢在原地，让他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难道，真要葬生于此了吗？
嬴政不甘心极了，用尽全力想要挪动脚步，以至于额角青筋暴起，双眸发红。
可一切皆是无用功，他始终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黑犬的三个脑袋已经伸了过来，各个张着血盆大口，嬴政顿时绝望地闭上了眼。
然而，下一瞬，一道神圣威严，还带点空灵的女声自高空中传来。
“孽畜敢尔！”
刹那之间，所有怪物都僵在原地，黑犬大张着的嘴都忘了合上。
它们齐齐扭头，惊恐地看着半空。
嬴政也猛地睁开双眼，朝空中看去。
漆黑的夜晚，月亮不知何出升了起来，为人间洒下一层清辉。
月亮月牙逐渐变成一轮皎洁的圆月，圆月正中心，有一人蹁跹而至。
她穿着火红色的衣裳，颜色是那样鲜艳热烈，就像是天边的晚霞，又像是早晨初生的太阳，赤红中闪烁着金光，是凡人绝不可能拥有的颜色。
她一头墨发被金色鸟形冠高高束起，鸟儿的两只眼睛是艳丽的红宝石，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远远一看，一闪一闪的，仿佛是活的。
她一头墨发束成高马尾，其中有几缕编成了小辫子，和马尾一起随风飘扬，尽显潇洒意气。
她眉心有一抹红色印记，像是燃烧的火焰，又像是振翅欲飞的鸟儿。
她左耳上佩戴着金色的羽毛耳饰，将她半张脸反射出金色的关辉，显得神圣而威严，令人不敢逼视。而耳饰被风吹得轻轻拂动，像是随着头发的节奏在舞蹈。
她的衣裳是交领窄袖的，紧贴着玲珑身躯，腰间系着一条缀着宝石的金色腰带，只是上面有几个豁口，似乎是被人抠掉了。
她华丽如鸟羽的裙摆下，红色鹿皮靴踩着一只巨大的红色鸟儿。
鸟儿头颅高昂，脖颈修长，羽毛艳丽，身后拖着五根长长的翎羽，振翅间周身有火焰升腾环绕。
这是......神鸟凤凰！
那凤凰背上的站着的是......
神女！
这是黔首们描述的神女的模样！
嬴政霎时瞪大了眼睛，狂喜和不可置信同时涌上心头。
他甚至忘了从黑犬嘴边离开，高抬起头，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高空中的神明。
“人皇？”神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唇轻启，声音空灵。
红裙和墨发一同飞扬，祂自九天之上降临，踏月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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