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惺惺相惜
“巫启前,他来做什么?”
听帐外传来巫启前的声音,赵怀洲有些惊愕。
他没料到,这位兵部侍郎,竟突然跑到这大营中来。
听他那“旁听审讯”一说,似乎他对赵怀洲二人的行动,知之甚详。
似乎他一路追踪跟随,紧跟来盯哨查探。
赵怀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免迟滞呆愣,拧眉陷入纠结。
这般纠结姿态,自然引起苍雪的警醒。
“此人能被叶猛委以重任,定是不简单。”
“他多半是叶猛的心腹,你可要小心提防!”
苍雪探头朝帐帘缝隙瞄了过去,压低声量提点道。
为求公平,此番调查的纠察官员,共由三方组成。
女帝方面是赵怀洲出面,魏九千则派出嫡长子魏炎。
而这位兵部侍郎巫启前,便是叶猛派出的人手。
他既被委以重任,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苍雪点出此人的势力归属,旨在提醒赵怀洲,莫要放他进来。
但她这般提点,非但没能劝服赵怀洲,却起了反作用。
赵怀洲一听苍雪的话,脸上的错愕纠结旋即消失。
他倒像被苍雪开解了一般,幽然轻笑起来:
“我对这位兵部侍郎,倒格外有好感。”
“至少,比起那魏家公子哥儿来,他要和善得多!”
巫启前生得周正端方,又寡言多礼,这样的人,虽稍显古板,但却给人以“有涵养”的印象。
尤其是,他的身边,又有一个高傲激进的魏炎作比对。
赵怀洲对于巫启前的好感有迹可循,但在苍雪眼中,这般轻信于人,实属不智。
“你可要格外谨慎,此人是叶猛的心腹,他比起那魏炎来,还要凶险三分!”
苍雪拧起眉头,郑重其事叮嘱道。
在苍雪看来,叶猛身负罪嫌,且他的罪行,已逐渐昭彰败露。任何与查案有关的线索,都为叶猛所不容。
巫启前身为叶猛的“代言人”,自然不能容忍真相大白。
此刻他来旁听审讯,怕是存了歹毒心思。
“无妨,便叫他进来旁听又如何!”
赵怀洲却幽然轻笑,全不在意苍雪的苦心规劝。
他随意摆摆手,示意苍雪退放松警惕,又朝外呼喝道:
“巫侍郎,且进来吧!”
话音方落,帐帘被人掀开,一身文官袍服,却自带武官气场的巫启前,撩帘而入。
眼见赵怀洲不听劝告,苍雪紧了紧拳头,颇有怨念地叹了口气,摇头折回赵怀洲身后。
“巫侍郎竟一路护卫到营中,真可谓用心良苦啊!”
二人一碰面,赵怀洲率先出言揶揄。
是个人都能瞧出来,巫启前是刻意追到营中来的。
赵怀洲此时的调侃,倒不含恶意,不过是二人心照不宣的试探。
“下官瞧见赵大人深入大营,特地追了过来。”
巫启前一脸沉肃,他的回答也算得上坦率。
二人各怀心思,却都又秉持着坦诚的默契,叫这帐内气氛十分怪异。
这各为其主的两人,竟给人以惺惺相惜的错觉。
这般感觉,叫苍雪很不受用。
但好在,这不适感很快过去。
因为赵怀洲接下来的话,就不那么友善了。
“那巫侍郎此刻闯入帐中,是为了旁听审讯,还是担心本官捏造证据,陷害大将军呢?”
这话暗含机锋,点明巫启前的立场,倒显得赵怀洲有几分睿智。
但苍雪犹是不满。
早有这般计较,何苦要放巫启前进来?
那巫启前倒是不恼,难得轻笑了声,拱起手道 :
“大人说笑了,下官武将出身,又领了纠察副使之职,本就有随行护卫、辅佐大人察案的职责。”
这话姿态极低,乍一听,像是卖乖讨好。
可苍雪细一琢磨,又听出言外之意来。
这巫启前,该不会是夹枪带棒,暗含威胁之意吧?
要说这军营大帐里,能有什么危险,何须要你来护卫?
坦白说来,没有他巫启前,这里倒还安全得很。
可巫启前一到,这大帐反显得危机重重了。
兵部侍郎,叶猛心腹,他可是有指使兵将的能力的。
万一这案子查得不遂他意,只怕他……
一念及此,苍雪心中一颤,赶忙又朝赵怀洲贴了一贴,计划随时出手护佑。
可转念一想,这军营大帐里兵多将广,她只有一人,哪里能护得住赵怀洲?
她只得改变计划,又暗暗将脚步挪了一挪,朝巫启前贴近了几步。
擒贼先擒王,擒下巫启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片刻工夫,苍雪的心里,已上演了数般武功套路,她甚至已在测算巫启前的身手,估量着几招之内能将其制服。
但这般激烈的心理活动,显然不为赵怀洲所知。
他似没听出巫启前话中的威胁意味,竟全当巫启前在讨好交心。
上前一把揽住巫启前,赵怀洲拍了拍他的肩头,格外友善道:
“巫侍郎,那你便在旁盯好了,本官正要审问这重要人证。”
“兴许,此人能帮咱们探得通匪案真相,追查出逆匪下落!”
安置了巫启前,赵怀洲无视苍雪的眼神提点,转身便瞪向那小六子。
小六子自先前被丢进帐中,兀自抖了好一阵儿。
这会儿,颤抖的劲头儿过去,他只蜷缩着不再动弹,偷眼朝赵怀洲瞄着。
“听好了,我问一句答一句。”
“照实交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这谋反大罪降下来,你便只有死路一条!”
赵怀洲威声一喝,便吓得小六子又抖落起来。
颤颤巍巍蜷跪起来,小六子不住点头,作磕头状:
“大人饶命,小的……小的都招!”
他也不管赵怀洲要问什么,抢先磕头求饶,作出恭顺姿态。
赵怀洲见好就收,直入主题道:
“你与那高老三相熟吗?他可曾向你透露过,那逆匪的线索?”
“那高老三可曾与你说过,逆匪猖狂作乱,实是因为他们在官军之中早有眼线?”
小六子埋头陷入回忆,不多时,他抬起头来,咬牙切齿作义愤填膺状:
“呸!那些个遭天杀的东西,先前拍着胸脯夸下海口,说是在官军中早有内应,绝不怕朝廷围剿。”
“结果官军一来,这些人全都跑没影了,只留下咱们这些跟风吆喝的在这等死!”
“三哥当真可怜,遭这些歹人蒙骗,揭竿做了个小头目,不想白白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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