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退婚书
齐澜远画押认罪的消息，被人特意放给了齐国公。
齐国公匆忙入宫，请求告老还乡。
夕阳余晖中，齐国公苍老的身影，尤显沧桑，行动之间仿佛更老了。
“齐国公。”
太子的声音传来，引路太监连忙悄无声息地退到墙根。
“见过太子殿下。”
“听闻齐国公告老，本太子特来相送。”
顾明舟笑眯眯，姿态温和有礼，齐国公神色淡然，恭敬中带着一丝冷漠。
“老臣多谢太子殿下。此后老臣一家归乡，此生不再踏足云京，还请太子殿下，勿念。”
“国公爷是三朝元老，本太子如何不念？”
齐国公眼神一恨，又遮掩过去，佝偻身子，越发恭敬谦卑。
“老臣年事已高，也没几年活头了。齐家子嗣凋零，澜远愚蠢，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此后我齐家再无无登高之望。太子身在云端，他日更是九霄之上，还请太子，高抬贵手。”
最后四个字，才是齐国公祈求。
顾明舟笑容渐敛，盯着面前躬身的老者，沉默半晌。
“罢了，国公爷走好。”
“多谢太子殿下！”
齐国公高呼，小太监过来扶着他，朝宫外走去。
“齐国公，此前我深陷凶险局势，险些无力翻盘，其中有你三分助力，我怎会轻易忘记？”
齐国公的身影消失在宫道拐角，顾明舟眯眼轻笑，声音呢喃带着三分冷戾。
齐国公那不争气的孙子齐澜远，为了自己的白月光，将全部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并画押认罪，皇帝震怒，正要勾画齐澜远死刑。
齐国公进宫虽未求情，以哭诉告老还乡，还是让皇帝心软，念及三朝元老的功劳，将齐澜远改为流放。
“回乡路途多山匪盗贼，世道艰险，路路难行，齐国公一路，可要走好了。”
顾明舟低声轻笑，面上如沐春风，可双眸却透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罚慎司。
丛娇娇走出牢房，虽是一身狼狈，架子却端得很足，连赏戴泯一眼，都微抬着下巴，掀起眼皮看他，仿佛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东宫女主人。
“此番冤屈，我记下了，多谢戴大人的照顾。”
戴泯笑得意味不明，也不在意丛娇娇的态度，挥了挥手，有人抬出一具尸体，放在她面前。
丛娇娇抬袖遮住口鼻，一脸嫌弃。
“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丛小姐，这是跟你一道入罚慎司的丫鬟，叫什么来着？”
旁边属下补充：“春如。”
“哦对，既然丛小姐要走了，总要把人一起带走才是。不然，我罚慎司，就只能将这无主孤魂，扔去乱葬岗了。”
春如尸体上伤痕累累，血淋淋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变成黑污，杂草一般的头发，遮盖了大半张脸，可见死前受了多少酷刑。
丛娇娇脸色微变。
她都忘了春如这人了。
春如虽不如白玉她们跟她的时间长，知道的腌臜事多，但……
索性人现在死了，只是，这戴泯到底从她嘴里，撬出了些什么？
丛娇娇看向戴泯，戴泯依旧是那副表情，看不出端倪。
“烦请戴大人收留春如半日，我自会命人来带她走。”
走到罚慎司门口，外面的天空，仿佛都蔚蓝清澈不少，空气都是自由清新的。
父母正朝她招手，满心满眼的高兴。
这罚慎司，简直是人间地狱，耳边全是哀嚎，鼻间尽是血腥和腐臭，夜夜噩梦，能把人逼疯。
若非有齐澜远那傻子背锅，她恐怕走不出来。
脚步正要迈出，戴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低沉又隐隐带着莫名的笑意。
“丛小姐，一路走好。”
这话听起来刺耳，一点不吉利。
“多谢戴大人，也祝你，升官发财。”
出了罚慎司，一家三口正要上马车，一辆印着天家标志的马车赶了过来。
“丛小姐，皇后娘娘有请。”
看着礼貌却不卑微姿态的容禾，丛娇娇三人相视一眼，丛获忧心道:“小女方才出罚慎司，可否宽容时间，容小女回家洗漱，换……”
“丛大人，这是皇后娘娘的召见，耽误不得时辰，还请莫要为难奴婢。”
“爹，娘，你们先回去。有劳姑姑了。”
丛娇娇上前行礼，一股酸臭气直冲容禾鼻子，容禾面色不改，让开一步。
“请丛小姐上马车。”
上了马车，顾不得自己臭气熏天，丛娇娇莫名不安，好像这次进宫，会发生什么。
远处一辆寻常不惹眼的马车，微微掀起一角的车帘放下。
“娇娇，你没事就好……”
“按你要求，已经让你亲眼见到她出罚慎司，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我家公子不喜欢无信之人。”
这青年面无表情，正是给令光尘推轮椅的那人。
“我现在是你们阶下囚，浑身无力，我知没有活路，但我叶修棠向来说话算话！你们取东西可以，不得伤娇娇分毫！”
“公子只要东西，不要人。”
“那日我从郭家夫人身上取得的，是一支赤红的梅花珠钗，娇娇喜欢梅花，所以我特意留了送给她。”
“送死人的东西给你相好，你也不怕晦气。”
“什么晦气！娇娇不是那样的人！”
青年声音和表情一样，都很平，不管说什么事都没起伏，倒是一句话把叶修棠惹炸毛。
所以晦气的丛娇娇，此时正被皇后召见。
日暮时分，丛娇娇总算回到家。
同时到丛府的，还有皇后娘娘的旨意，以及退婚书。
一家三口脸色惨淡，心神俱伤。
宫里来人已离去良久，丛获拿着退婚书，总算回过神来，抖着手，反复念叨上面的两句话。
“婚服遗失，不敬天子，相欺无状，李代桃僵，大不敬……”
“啪！”
一巴掌呼到丛娇娇脸上，丛娇娇被打得站立不稳，扑倒在地，脸肿了，嘴角留下一丝血迹。
“你做什么？！她是你嫡亲的女儿啊！受了那么多苦，你不心疼就罢了，居然还打她！我跟你拼了！”
夫人被丛获一把推开。
“你懂什么？！慈母多败儿！女子被退婚何其羞辱？更何况这一纸退婚书，还是天家所出！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丛府日后，在云京还有什么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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