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了


不出一上午时间,盛京城内的百姓们都知道温大人从白水城回来了。

之前受过帮助的百姓们,纷纷带上自家最好的东西,结伴而行朝着温府走去,路途上还经过了周家,此时周自宴刚好带着孟思雨和媛儿姐站在门口,等待着先生们光临。

“她王婶子,也不知道今儿是啥日子,大下午的竟然看到这么晦气的,真是脏了我的眼睛啊。”

“哎呦,要是我夫君敢把外室领回家,老娘狗腿给他敲断,子孙根撅折了!”

听到这些混不吝的市井话,自认清高的周自宴脸色青紫,咬紧牙关装作不在意,可紧握的拳头早就出卖了他。

配上那张五颜六色的脸,让看好戏的人纷纷噗嗤笑出声。

她们往大了猜想,这脸肯定是温家大姑娘打的,就算不是,看着也够喜庆的。

“夫君……别生气,她们都是些市井妇人,嘴上没个把门的,咱们犯不上和她们发生争执。”孟思雨嗓音柔柔道。

看她出声,刚才那群骂周自宴的女人们把战火转到她身上,挺着腰板子开始阴阳怪气。

“瞧瞧,怪不得有人能从外室摇身一变成了平妻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会吹枕边风是吧,勾栏做派,真是让你爹娘蒙羞丢人。”

“可不是呢,听说啊,俩人在外面厮混了三年,这娘们不是啥好人呐,知道对方有正妻,还恬不知耻地给人生孩子呢,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

“快看骚狐狸身边的丫头,骚狐狸带着小骚狐狸回来了哈哈哈。”

……

这帮女人从来都是哪里火不旺,就往哪里添柴,嘴里说出的话听得人直摇头,不堪入耳啊!

孟思雨脸色苍白,狠狠瞪了眼乱说话的女人们,抬起胳膊想要冲下去甩她们一嘴巴。

可看着她们膀大腰圆的身子,再看看自己这小身板子,怕是还不等下去,就要被她们撕碎给吃了。

况且自己刚入盛京城,虽生下周家嫡长子,可始终还没有正式被抬为平妻,连周家族谱都还没进去,本就在婆母和夫君面前失了心,她可再不能失了仪态了。

于是,周自宴和孟思雨只好强撑着脸色,装作听不见左邻右坊的窃窃私语,继续站在门口等待。

等了一个时辰过去,也不见一个教书先生的影子。

“阿爹,媛儿姐好累……”陪着站了许久,不到三岁的孩子早就腿软腰疼了,她扯了扯父亲的衣袖,试图撒娇回去休息。

从小生活在山里,媛儿姐被惯得无拘无束,回城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她不知道从前抱着自己亲亲的母亲,为何只抱着弟弟,若是自己摸了下弟弟,还要被责骂,说她手上不干净,可她已经乖乖洗过手了啊……

就连祖母也是不再喜欢她,每日只抱着弟弟,嘴里说最喜欢祖儿哥了。

若是从前,周自宴听到女儿的撒娇,早就心软地将她抱在怀里,可如今只是冷眼扫去,斥责她不要不懂事。

“阿娘……”  媛儿姐双眼含着泪珠,可怜兮兮向孟思雨看去,伸出手想让母亲抱抱。

孟思雨敷衍地拍了拍她的小手,她今日穿得繁琐,可不能让小孩子弄脏了衣服,随口道:“媛儿姐乖,父亲说得对,不要不懂事,不懂事的孩子是不会被别人喜欢的。”

“若是一会儿老师过来,瞧见你趴在母亲怀里定要说你娇气了。”

别看媛儿姐岁数小,倔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听孟思雨这么说,并没有老实认错,反倒推了下她,紧绷着小脸朝府内跑去。

月子没做好,孟思雨本就身上没劲儿,毫无防备地被推了一下,整个人向后面仰去,摔了个狗吃屎,脸擦着台阶划过。

眼角湿嗒嗒一片,伸手一摸,白皙的指尖被鲜血打湿。

“啊!”孟思雨捂着伤口,不可置信地向周自宴看去,“我的脸,夫君我的脸怎么了?”

周自宴在看到孟思雨脸上的鲜红时,脸色突然大变,心下一紧,急忙上前过去。

他沉声道:“别碰眼角伤口,我这就让人去请郎中过来。”

说完抱着满脸鲜血的孟思雨快步走到百淳阁,一路上也不曾看到下人的影子。

鲜血流入眼睛里,孟思雨左眼血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想到自己可能要,心下慌张起来,顾不得语气,疯狂在周自宴怀里挣扎起来,拼命大喊:“快去把郎中请来,我不要变成瞎子!我不要!”

周自宴本就伤了的脸上又添了好几道伤口。

孟思雨的指甲尖,挣扎时用了全力,周自宴根本就抓不住他,没几下脸上和脖子处就被划得血肉模糊。

“够了!”他厌烦极了。

“夫君,我的眼睛要啊……你快把媛儿姐这丫头带过来,我要打死她!”孟思雨那点母爱早就给了儿子,如今女儿害得她鲜血直流,一路上心里脏话就没停过,发誓要狠狠打媛儿姐一顿,给自己出气。

周自宴不耐烦地把孟思雨放下,他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不过是石子把眼角划破了的一点小伤。

“行了。”

“这次本就怨你,媛儿姐还小,被我责怪后自然要找你哭诉,不过是抱她一下,你竟说些不知所谓的话。”

对他来说,娘子永远不如孩子重要,孩子身上有他的血,娘子又没有。

由此可见,山里的农女当真不如城中女娘,竟不知如何教养孩子,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图新鲜,吃了她这碗白粥。

再好吃的白粥也不如大鱼大肉吃得好。

周自宴冷冷瞧着她,就算心里早就后悔了,可到底还是有点情谊的,不然也不会与她生下两个孩子。

“你后悔将我带回家了,是吧?”孟思雨一听这话,顿时满脸怒色。

好啊,这才回来多久,他就开始嫌弃她了。

一定是温之瑜这个该死的贱人从中作祟,她用以退为进的法子想来逼夫君和她离心,这女人实在太恶毒了。

周自宴满身疲倦,他也不知道往日乖巧的爱人为何会变得如此狰狞,他不想和她吵架,当即沉下脸从身旁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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