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有个大叔他姓马
第三十五章有个大叔他姓马
等了一阵儿，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听见哗啦啦的水声和屠夫粗重的声音：“你这人，问你鱼你闭眼睛干啥？到底卖不卖？”
“卖、卖的。”胡苗苗睁开眼勉力蹲下去，心还是跳的厉害，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很糟糕。
“大叔你要来一条鱼吗？”
屠夫刀尖在水桶里搅来搅去，指着最大最鲜活的一条，“我要这个最大的，回去给孙子煮了吃，没长几颗牙咬不动猪肉。多少钱一条？”
“十文钱一条。”胡苗苗想说七文钱，海宁鱼很便宜，这样的一条草鱼也就六七文，可想想这里是北方，没准会贵一点，而且要高了万一人家讲价还得降一点也就差不多了。屠夫看了胡苗苗一眼，伸手捞出自己看中的那一条啪的一下摔在地上，看鱼挣扎几下捡起来随手丢在肉铺旁边的一个木盆里，带着水的大手在身上围裙上抹了抹，从脖子上挂着的布袋子里掏出一把铜板，数了数递给胡苗苗：“别人要问就说十二文一条，这地方鱼贵着呢。”
“哎。”胡苗苗接过钱，一枚一枚数，一共十五文，心情复杂地说，“大叔，您给多了。”
屠夫用抹布擦案板，不在意地说“这个最大，十五文不多。”
“那、那您会杀鱼不？我帮你把鱼杀了吧。”胡苗苗说着就要伸手够那条鱼。
“你大叔我杀几百斤的大猪都跟玩似的，一条小鱼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别人买要杀你再给杀，我这用不着。”说着还冲胡苗苗挥了挥自己手中的菜刀。
阳光下，刀片雪亮，映在屠夫的脸上，胡苗苗头一次觉得满脸横肉的人是那么可爱。“谢谢、谢谢大叔。”胡苗苗饱含感激的说。
“叫我老马就行。”马屠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你就在我这卖吧，没人敢欺负你。”
“这鱼怎么卖啊？给杀不？”不知道什么原因，鱼竟然出奇地受欢迎，一桶鱼没一会儿就被人买光了。
“马大叔，这些虾你拿回去吧，用水煮或者用油爆炒都香着呢。”大家都买鱼，虾基本上没有人问。胡苗苗来的时候没带刀，杀鱼的刀还是跟马屠夫借的，碰上鱼腥味不好洗胡苗苗挺不好意思的。
老马伸头往桶里瞅了一眼：“行，给我吧。这地方人不稀罕吃这玩意，主要还是不知道咋吃，我以前在南边待过，晚上都煮上。你帮我倒这个盆里吧。”
胡苗苗弯腰拎起自己的木桶刚要倒，发现鱼下面放着一堆泡在血水的猪肝和大肠，马叔，“还有没有别的盆了，鱼虾跟这些掺一起不好。”
“有味是吧？”老马搓搓手，“我这就倒了去。”
“哎……那个，马叔、你是说不要了吗？”胡苗苗有点不好意思。
老马端盆要走，“对呀，不要了，倒了喂狗，这玩意没有人喜欢吃，又臭又脏除了喂狗没有啥用。”
“马叔马叔，给我行吗？”胡苗苗脸有些红，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喜欢吃。”
老马一愣，随后紧着说“行啊，等我找个地方放你的虾。”
怀里揣着卖鱼挣的九十二文钱，拎着半桶马屠夫送的猪下水，胡苗苗虽然饿的肚子直抽抽却还是高兴的不行。
没想到鱼这么好卖，九十二文钱对于此时身无分文的她来说等同于巨资啊。
路旁有卖包子的，一文钱两个，馒头一文钱三个。胡苗苗买了三个大白馒头和两个包子，把两个馒头两个包子包好，自己则拿着馒头站在路上吃起来。
一小口一小口，胡苗苗不敢大口吃，绵软、温热，碳水化合物特有的香甜味道在口腔中四散。胡苗苗吃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卖馒头的大娘看自家铺子前这个瘦的都快脱了相的孩子和他身上破了一处又一处的旧衣裳，叹了口气从笼屉里又拿了两个热腾腾的馒头塞进胡苗苗怀中，“吃吧孩子，多吃点，啥难事都能挺过去的。”
胡苗苗的眼泪越发大颗往下落，嘴里鼓鼓囊囊，腮帮子上坠着泪，停都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忍住哭，谢过大娘胡苗苗又去买盐买面，一包粗盐二斤白面拎在手里，跟来时一样踉跄着往回走。回去的时候比来时快多了，虽然桶里的猪下水比鱼要轻一些，但最主要原因是胡苗苗心里有劲，她急迫地想把好消息告诉林和西。
离家还有两里多地，西天的晚霞将大地染成橘色，拐过一道山梁，胡苗苗瞅见对面有一个人正拄着拐棍艰难地向这边挪动着。不是林和西又是谁呢？
“不是说让你在家等着我吗？跑出来干什么呀？”胡苗苗紧跑几步把水桶撂地上。
林和西讨好地笑着说，“在家也待不住，出来接接你。”
从胡苗苗早上走他就一直在茅屋前的路上站着，站累了坐着，坐累了又站起来，一会儿想苗苗会不会路上遇到坏人、一会儿想那边到底有没有镇子，离得到底有多远，天黑之前能不能会来。
越想越坐不住，索性拄着拐棍一瘸一拐往前挪。“自己都不能自理呢还出来接我，你说我是扶着你回去啊还是把你丢在这自己回家？还不够给我添乱的。”胡苗苗扶林和西坐下自己也蹲下来，一边埋怨一边把胸前的包裹解下来打开。
林和西丝毫没生气，依旧笑眯眯地看着胡苗苗。除了受一点风尘其它都跟早上走时一样，他吊着的一颗心终于下落。
“当当当，少爷你看，这是什么！”
“馒头。”林和西眼睛亮了。
“当当当，这是什么？”
“包子。”林和西笑的愈发灿烂。
“当当当，这又是什么？”
“钱！都是卖鱼得的？”
“那当然了，一桶鱼卖了九十多文呢。”
“这么多！”林和西有些不敢相信，而后赞叹地说“苗苗，你真的太厉害了。”“我的本事多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胡苗苗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拿起一个包子递给林和西：“少爷你吃，我还买了面和盐，我们有钱了，以后都不用吃野菜了。”
“你也吃。”
“好。”
“好吃吧？”
“嗯，真好吃。”
“今天一切顺利吗？”
“顺利，那个镇子叫三道镇，里面好多店铺和人家，有个卖肉的大叔姓马，别看他长得吓人其实心肠可好了，这些就是他给的……”
夕阳的余晖里，两个人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仿佛能走穿岁月和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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