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书-Chapter 54
在很久很久之前,在秋林的记忆里,那些事情都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他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姓甚名谁,对于自己十岁前的过往,他的印象一直都十分的模糊。记忆开始清晰地始端,是那个男人将他从桥墩下抱到了研究所的时候。男人问自己叫什么,但是他答不上来,于是,他便有了一个名字——秋林。
秋林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名字,他听着各种语调喊着他的这个名字,既新奇又得意。
也就是在被男人带回去之后,秋林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而这活着的十几年以来,唯二出现过两次光亮的时候。一次便是玛门被带到研究所,那一双湛蓝、透彻的眼睛,成了秋林黑白灰的世界里,少数的光彩。玛门比他大了好几岁,长了一副很优越的相貌,特别是那一双湛蓝得宛若蓝宝石的眼睛,在他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
还有一次,便是四年前,江榆那一袭明媚得宛若烈火的红裙,手中是泛着森冷光茫的刀,面无表情的脸上是一双冰冷幽暗的眼眸。这时第一次,秋林从中感受到了冰冷世界中的炙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是那一片白皑皑与冷冰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的色彩。
而现在,玛门对他说道:“你觉得沙利叶与从前相比,有什么改变吗?”改变……其实若真说什么,秋林还真说出不来,但他确实感受到了女人的不同……只觉得时隔多年之后,女人比当初更为耀眼,而他们,都已被她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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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林的眉头一皱,褐色的瞳孔像是被染上了深思一般,带上了朦胧的氤氲。他回想着那时与现在的沙利叶,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在其脑海中不断闪过,最后,秋林的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了江榆看向他的那一眼。
从前的江榆冰冷,但是脆弱。她就像是一块精致的琉璃,在灯火阑珊中熠熠生辉。而现在,那一层冰冷之外多了一层坚硬的铠甲,她开始真的站在了浓雾的中心,以一己之力对抗着暗潮汹涌。她似乎,就这样,真正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秋林默默垂下头,适才松开的双手又重新握紧成拳,掌心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指痕,他却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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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门将秋林情绪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嘴角又再次上扬,湛蓝的双眸中透着戏谑的光茫。他认识秋林实在太久了,久到光凭借着一个表情便能猜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明白,沙利叶在秋林心目中的位置,这个位置太特殊了。
作为理想国度新的主人,他当然欢迎沙利叶的归来。但这一点的前提是,回来的,是当初的沙利叶。
玛门又似安抚地拍了拍秋林的肩,说话的语调中就像是染上了一抹叹息一般,“如果当初的沙利叶能回来,那就太好了。”男人又稍稍凑近了秋林的耳畔,眼中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茫,“如果是以前的沙利叶,那么她就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们了。”
而当玛门的话音落下之时,秋林就像是突然回神一般,倏然将头撇了过来,正巧对上了玛门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秋林眉头一皱,将玛门搭在他肩上的手打掉。他几乎不会干这种让玛门没面子的事情,即便是私底下也是如此。“别这样看着我。”
玛门不在意地笑了笑,抬步走至大门前站定:“去看看我们的沙利叶有没有醒。”
说罢,男人便抬步朝外走去,秋林也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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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秋林离开房间后不久,江榆便醒了,她拒绝了一旁人的帮助,双手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秋林下手没个轻重,搞得她现在后脖还一片酸痛,脑袋也有些晕沉。她抬头问一侧站着的人:“现在几点了?”
“五点十分,小姐。”看那侍者的做派便知道是玛门的人。也只有他有这种恶趣味,会让现代的人穿越回中世纪,身穿燕尾服,手里拿着一个怀表。大抵是他觉得,自己应当是那个时代的王公贵族,应该享受这样靡丽的生活。
若他真以为如此,那么他早已应当是一副骷髅,淹没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想到这,江榆将嘴角扯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是吗,都那么晚了……”江榆下了床,光脚踩在铺了毯子的地面,走至窗边。外头是一片陌生的景色,夕阳将天边晕染成了一片赤橙色,太阳徒留下柔和的光晕,而夕阳下,所有的景致似乎都提前披上了黑暗的薄纱,只能在景致的顶端看到些许的光亮。
江榆想着今早的日出和现在的夕阳,一天的轮回大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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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江榆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光景之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门也随即被打开。
“Long time no see. My dear Suriel.”那极具磁性的嗓音,舌尖轻卷着音调,伴随着的是那被江榆刻意丢弃的,四年前的记忆。
江榆转过头,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在外头夕阳的映衬下就像是闪着璀璨的光亮一般。她所正对着的那双湛蓝宛若宝石的眼睛,含着笑意与冷意。
“好久不见,玛门。”
男人朝她张开怀抱,而她却直立不动,仅是冷漠且警惕地看着那两个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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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戈赶到姜家老宅的时候,法医和痕检科的同事正在里面勘探现场,容戈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让其他人先行。他自己走向了那个倚着外头的栏杆,此刻沉默不言的男人。
容戈走近之时,原给姜淮楼录笔录的警员立正问好。容戈朝他点了点头,随后接过他手里的记录本,轻言了一句:“你下过去吧,这里我来。”那名警员立刻点头离开。
容戈没说什么,只是以姜淮楼相同的姿势倚着栏杆。陪着他一同沉默了许久之后,容戈才开口说话:“要抽烟吗?”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提及关于谋杀案的细节,容戈就像是遇见一位朋友,然后相互寒暄,自然且温柔。
姜淮楼摇了摇头,脸上是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居然还带着烟吗?”之前听江榆偶然聊闲话时说起,警局已经到了全员禁烟的时候了。心中想过那个女人,姜淮楼的眼中划过了一抹黯然,混杂着原本的悲伤以及无可奈何。
“你是江榆的大哥,怎么样也得安慰你两句。”此刻,容戈的眼里也划过了与姜淮楼几乎同等的情绪,除了这些以外,还多了一丝气愤。
姜淮楼是为了江榆而来到这里的,可现在,姜胥死了,江榆不见踪影。他们都只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再被那些人圈好的界限内,无休止地打转下去。而江榆,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想清楚过自己的处境,也没想过,他到底会有多担心。容戈此刻便觉得自己对于江榆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他的担心难受,对于她而言也是无足轻重的。
“呵。”姜淮楼冷笑了一声,抬眼看了容戈一眼后,讥讽了一句:“彼此彼此。”
容戈微微偏过头,看向了身后承载了岁月的屋子,夕阳还留下了一点光晕,落在房屋的屋檐顶上。“很多年前的房子了……”
“确实,埋葬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姜淮楼就是这样语气不详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后便再次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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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分钟,容戈将脸上的情绪一收,站直了身子,一脸平静地对眼前的男人说道:“私人时间结束,现在是工作时间。”容戈打开了被他阖上的记录本,也不知低头写了些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死者的?”
容戈瞬间的转变让姜淮楼不由愣了一下,但依然思路清晰地将问题回答了出来:“我五点四十到的这里,刚一进门便觉得不对。走到客厅的时候,便发觉我父亲躺在沙发上,胸前是一大片的血迹,我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已经……”姜淮楼不由一叹,又重新将话题拐回了正题上:“我打电话报警的时间是五点四十四分。当我到的时候,屋子里除了我父亲的尸体以外,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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