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室-Chapter 17
柳淮南的话让江榆在一瞬间呆愣住了。男人偏混血的眉眼带了点狡黠的意味,随意披散的头发使柳淮南多了一些颓废的美感。此刻的男人就像是他说话时的语调一般,漫不经心却又专注认真。
女人随即轻笑了一声,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打量了柳淮南一下,目光在男人左手的手腕上停留的数秒,意思明显:“你这是越狱?”若是要打架,江榆自问还有些本事,但要让柳淮南不受这个电子枷锁的束缚,江榆无能为力。
江榆的笑似乎是在说着柳淮南的天真。
女人眉梢挑起,一脚搭在另一脚上,语调漫不经心:“你打算带着这个?别说挪威了,连这个房子都出不去。”柳淮南手上带着的这个镣铐,里面有一个对于距离的估算系统,只要超过的原定范围,镣铐上的绿灯便会转为红灯。若是不在规定时间内回到范围之内,手环内部的机制就会启动,然后放出高压的电流。即便不死,也只能剩下半条命了。
江榆知道的,柳淮南自然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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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耸了耸肩,神情比刚才要轻松了许多。“那个男人让我留在挪威,他说他要培养我,让我变成一个好的接班人。”话音落下,倏然间,柳淮南脸上的笑意散得干净,他眼中漠然的情绪使得整个人格外冰冷与危险,“但他不知道的是,我想把这个家族都毁掉,毁得一干二净。”男人紧咬着后槽牙,看这模样也不是在说笑。
九月的挪威难得温暖,阳光照在身上都是暖洋洋的。可惜,这和煦的阳光也化不去柳淮南眼底的冰霜。他就像是从夹缝之中破岩而生的嫩芽,从此山高海阔,谁也不能束缚。
江榆无所谓地笑了笑,她的眼中是比柳淮南还要凛然的冷意。女人嘴角挂着的是薄凉的笑,开口的声音也格外清冷:“你要毁掉,首先你要得到。”江榆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眼前的男人连权力都没有掌握便想着将一切化为乌有的天真。
柳淮南听着江榆的冷言冷语,转而闭上了眼,深呼吸了数下,将自己的声音平静了下来,才开口说话:“那你的意思呢?”
江榆站起身,掸了掸衣上不存在的灰尘,抚平了细小的褶皱,抬眼之时,女人的脸上已是自信的笑容,眼中更闪着志在必得的盎然。“让我去见见你母亲的父亲。”江榆收起了那浅然的笑意,垂目整理了一下袖口的痕迹,“你该不会觉得,我能来见你是因为你需要一个人陪你解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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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淮南哑然地看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的女人,沉默了数秒后失笑道:“我真是服了你了……”男人一手扶额,双眼皆被笼罩在掌心之中,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他不知该如何对江榆言语,似乎所有的话在面对江榆的所作所为之时,都略显寡淡无味。
江榆在孤身一人前来之时,就做好了身陷敌营的打算。她这样一个走一步算三步的人,居然会容忍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柳淮南已是一只金丝雀,那么一切都要靠她去周旋。柳淮南面对江榆之时,难免自惭形秽。他适才对江榆所说的“越狱”,实实在在确有其事,可不能是现在。江榆这般剑走偏锋,大抵是因为国内出了什么事,才让她绝不能滞留在这里。
江榆原可以一走了之,可她却站了出来,坚定不移地走在了前面。
柳淮南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一片温润。
突然间,男人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处泛起一阵暖意。是江榆用她的手掌,安慰着此刻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柳淮南。
“我答应过李茂,要把你好好带回去的。”女人放柔的声音,就像是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流水,流淌过柳淮南的心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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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淮南不能离开房间半步,即便是出门,身边也是跟着人的。江榆临出门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轻声而笃定地说道:“放心吧。”就如同在多年前的雪夜,柳淮南打响了打火机,火苗簇动着,对江榆说道:“我们可以的。”
江榆走出门时,布鲁斯便站在门口等着她。男人倚着墙,头偏过来几分,模样与之前Simon找给她的丝毫未变,可气质却大相径庭。他见江榆出来后,先朝着房间里的柳淮南点了点头,随后对着江榆微微欠身,脸上是得体的笑容,轻声说:“霍夫曼先生想见您。”
江榆矜贵地点了点头,身姿挺拔,颔首道:“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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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布鲁斯上了三楼之后,江榆才发现,这一整层楼层都之时一个房间。布鲁斯推开门之时,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使得江榆不适地皱了下眉。房间中的陈设古旧却是价值连城,单单是正门口挂着的《屠夫公爵》就曾在拍卖场上拍下过两千四百万英镑的天价。
“请。”布鲁斯的手摆向右侧,示意江榆往右边走。
江榆点了点头,将屋中的陈设一扫而过。
江榆要见的人此刻坐在黑檀木做得摇椅上,正对着窗外景致尚好的花园。阳光洒下之际,娇花竞相开放,喷泉洒下的水珠,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就如同一颗颗闪耀的钻石一般。老人痴迷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连有人走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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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轻咳了一声,老人才回过神,头微微侧了过来。
江榆这时才看清老人的样貌。他与自己几年前在某本杂志上看到的模样相差甚远。那时,即便已是七十多岁,可老人仍是精神抖擞,可现在却是老态龙钟。
江榆想:怪不得要急着把柳淮南留下来。
“你们中国的姑娘是不是都那么迷人?”卡特·霍夫曼说话有些含糊,还带着一点怪异的腔调,但江榆肯定,她听到的是中文。她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霍夫曼将没有说完的话说完。“我的第一任妻子就是中国人,她跟你一样,一样的温柔美丽。”霍夫曼望着江榆这一张东方人的面孔暗暗出神。
“恕我直言,霍夫曼先生,如果您之后没有又娶了三个太太,我相信您的深情会更令人动容。”江榆冷嘲了一声,嘴角是讥讽的弧度,目光隐隐中带着不屑。
霍夫曼眼神暗了暗,“你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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