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Chapter 89
程铮当然想活，他为了活着都疯魔了。如果不是为了活着，他也不会当了那些人的走狗，更不会杀了自己弟弟。
程铮能感觉到自己胸腔内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他的脑中不断略过自己当时在病床上生不如死的样子，那种痛苦仿佛深入骨髓，他一想到，浑身都疼得抽搐。
程铮深吸了两口气，深思尚且清明了些。他看向江榆，认命般说了一句：“你想要我怎么做？”
程铮的这个答案，不出江榆的意料。
女人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随意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程铮等着江榆的回答，脑门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却依然煞白，毫无血色。
过了大约两分钟，江榆才开口，“自首去吧。”
程铮度秒如年地紧张了许久，等到的却是这一个回答，不敢置信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自首。”江榆重复了她说的话，将搭在左腿上的右脚放了下来，头依旧低着，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江榆说得随意，可程铮却是如临大敌一般：“你让我去自首，跟要我死有什么区别？！”程铮的嗓门突然拔高，半撑起身子，面露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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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榆挑了下眉，见程铮这副模样笑了下，冷嘲道：“想要活着，又想要体面地活着，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江榆又将目光放回了自己的手上，她的手长得一般，胜在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江榆时不时会揉搓着左手的中指，想事的时候如此，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如此。
程铮一脸呆滞，说不出一句话。
江榆冷声说道：“活着、去死，两条路，你自己选吧。”随后，江榆补充：“想你死的，无非就是你背后的那群人，你被当作了弃子，他们不会管你了，甚至巴不得你马上就走上黄泉路。你去威胁他们，也不过是把自己的死期提前了而已。”
江榆笑了笑，“我再加个砝码。”江榆笑得神秘，程铮不自觉地看向她，“如果你不去自首，想杀你的就不止是他们了。”话音刚落，女人脸上的笑意撤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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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威胁我？”程铮的话音有些抖。他相信女人说的话。
她能比所有人都快地找到自己，把自己绑来这里，自然可以毫无声息地让程铮这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江榆认同地点了下头，“我就是在威胁你。要么死，要么活。”
程铮眼珠子左右乱转，想着自己手里仅剩的几张牌。江榆用脚趾头都想得到他在打什么主意，开口断了他的后路：“你不用想着去投诚，我巴不得现在就找到他们的人，然后送他们回地狱。”江榆装作恍然的模样，接着说：“程老爷子现在远在南极，恐怕远水难解近火。”
江榆“啧”了两声，表示叹息，“可怜程老爷子，年过花甲，两个儿子都不能承欢膝下，真是可怜。”
“不过，程老爷子在知道你刨了你弟的心脏，还能留着你。现在的这点事，他老人家应该也能承受得住。”江榆的冷嘲热讽一向直击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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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就没几个干净的人，清理掉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不过最令程铮恐惧的不是江榆说的这些话，而是说这些话的背后，是她对他们的了如指掌。
“程老爷子过往也是一号人物，曾也是金融圈杀伐果断的人物。年纪大了，心眼却是没了个干净，连带着心肝都被狗吃了。”江榆站起身，让老拐给人松绑。
之后的事情，老拐知道怎么做，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
恶心。
“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江榆出了门，回了隔壁房间。
李茂还在原处，透过监控将屋内情况看得一清二楚。现正打着电话，与柳淮南津津乐道着自家老板的手腕之时，江榆便走了进来。
“看得挺开心？”
李茂手脚利落地挂了电话，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江榆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突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对着椅子上的李茂说道：“走，去跟着程铮。”
“给他下一剂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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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拐把人带到了路口，就打算让他自身自灭了。
程铮一只脚还穿着皮鞋，另一只脚只剩袜子，配上他现在的这副模样，格外滑稽。这个点路口没有车，老拐也懒得管这人渣，把人赶下车就掉头离开。
刚拐过一个红绿灯，便看到一辆熟悉的车与自己擦身而过。
那是李茂的车。
回37层也不应该往这条路走啊……难道老板觉得自己太仁慈了，打算去亲自搞死那男人？不太像啊……
老拐心中疑云未消，跟着前面那辆车，又将刚开过的路又开了一遍。
江榆确实是来找程铮的。
她不怕程铮不老实，她担心的是程铮没到警局就死了。
深渊之中，无数的少女在哀嚎。她们曾被践踏、蹂/躏，在最美的年纪走向破败，所谓最美的模样被当作纪念品，被人高高地挂在墙上。
每一次的观摩，都是对她们的侮辱。可这种屈辱，她们只能忍受，连抗争的机会都没有。
她们死得不明不白，有些埋骨山郊，有些却是连尸骨都没留下来。她们的怨难熄，江榆却愿意做这个鸣冤的人，换她们一份清清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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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茂将车停在了不远处，和江榆一起偷偷在程铮后面跟着。“老板，你不会真的打算救这人渣吧？”程铮这种人，百死难赎其罪。
江榆轻声说了一句：“我不是在救他。”
程铮即便是现在死了，也只能算是死得其所，被人结束他这卑劣的一生，结局也算是配得上他的所作所为。
江榆想救的人，从来不是他。
人间百态，多得是恶鬼横行，既是魑魅魍魉，又何必故作慈悲。
江榆心知自己不是佛陀，渡不了这些心如鬼蜮的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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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楚喻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去完成他的复仇，对于舒雪妤，那只是一个与舒晴阳有关的人而已。魏楚喻不会为了她而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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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铮走了一段路，看到辆计程车就上前去拦，可这辆计程车不知发什么疯，见了他踩住油门就想撞过来。
江榆将李茂踹了过去，让他去拉程铮一把。
程铮从未见过李茂，只当他是热心的路人，把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深感后怕地跌坐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
刚刚那辆车，明摆着是冲着他来的。
他们想让他死，一刻都不想让他活着……想到这里，程铮的后背直冒冷汗。
魏楚喻一击未中，原想掉头重来，却看到了站在路口的那个女人。江榆的眼睛一直盯着，像是透过车窗注视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不过是一瞥，便让魏楚喻心里发毛，江榆在舒晴阳坟墓前说得那些话又重新涌入了他的脑海。他不是没想过放弃，不是没想过去自首，并把舒雪妤的罪名一并担下。他也说服了自己很久，但程铮就像是活在他心里的疙瘩，若是不除，他的心终究难安。
一想到他和舒晴阳阴阳相隔的局面是这个男人造成的，他便压抑不住心中的狂怒与怨恨。
只要程铮死了，他就去自首……
魏楚喻就是这样打算的。
他没什么可在乎的，他在乎的人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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