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半公半私
“不能报官。”钱掌柜的声音沙哑，解释道，“大小姐，贡品失窃是件大事，官府必定会大张旗鼓的调查。如今这世道……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您上下打点都得费一番心思。”
“更何况，此事传到京城，可不仅仅是丢了皇商资格这么简单，若是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凌家商号恐怕会面临灭顶之灾。”
凌心悦的心止不住的颤抖，她知道钱掌柜分析的全部都是事实。然而，毕竟出了人命，若是不上报官府，将来追查起来凌家同样难逃隐瞒不报之罪。
最重要的是，她要如何跟两个死去的伙计的家人交代？
她紧紧握着双拳，双眸之中更是增添了几分猩红。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在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示。
她站在原地思忖良久，慢慢走到了两具尸体前，缓缓跪了下来。
钱掌柜和其他几个伙计见状，也跟着下跪。
“对不起，是我凌心悦无能，不能保护你们周全，如今……为了凌家商号更多的人，我……我迫不得已要隐瞒你们的死讯。你们英魂不远，尽管放心。”
“我用我的生命起誓，我一定会找到凶手还你们公道。只要我凌心悦还活着一天，就会帮你们照顾家人。”
凌心悦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后钱掌柜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眸中晦涩，轻声哀叹。
“大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您给拿个主意。”
凌心悦深吸一口气，吩咐道：“你亲自去两个伙计的家里，跟他们家人解释清楚，带一笔银子做安家费。若是他们还有别的要求，你尽力满足，不要讨价还价。”
“是，我立刻去办。”
“另外，再召集绣坊之中的绣娘们。离上贡还有时间，虽然紧迫，但是多花点心思和时间，大家辛苦一下，说不定还来得及再赶制一批。至于调查贡品去向和杀人凶手的事……”
凌心悦的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敢对贡品下手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竞争对手那么简单。
“我会亲自处理。”凌心悦藏在袖中的手逐渐松开，凝结在眼中的那一抹寒霜逐渐散去，她扫视了一圈，“钱掌柜，还有你们……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大小姐放心，我们都明白。”
凌心悦点点头，她把善后的工作交给了钱掌柜，让钱掌柜锁住仓库并继续派人看守。
她回到家之后叫来了沈逸商量，沈逸江湖经验丰富，到仓库去勘察了现场。
“大小姐，说来奇怪，仓库被人打扫过，一尘不染。我猜，当时的情况，来搬运贡品的人应该十分从容。而且……”
“您想想，贡品已经完工，放在哪个码头哪个仓库，办得都十分低调，对方想要精准知道位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杀了人。”
凌心悦一边听一边思索着：“沈逸，你的意思是我身边有内鬼？”
“八九不离十了。”沈逸蹙眉深思道。
凌心悦的后背不由得升起了一阵寒意。
无论是做生意还是打仗，最忌讳便是叛徒，如芒刺在背，让人寝食不安。
“这几天你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替我暗中调查，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内鬼是谁。”
沈逸诧异的看了凌心悦一眼，心头缓缓涌动着一股暖流。
她让他去查内鬼，就是说，她已经将他排除了嫌疑。这份信任，让他胸中豪情万丈。
“大小姐信得过我，我必须不辜负这份信任。”沈逸持剑拱手，暗暗下定决定，将来不管发生任何事就要护眼前的女孩平安。
沈逸走后，凌心悦陷入了沉思。
她独自一人在院子里下棋，脑海之中不断闪现各种画面和人脸。
一连几天都是风平浪静，绣娘也逐渐进入状态，开始重新投入到绣品之中。
“大小姐，知府大人来了。”嬷嬷疾步走来禀报。
凌心悦放下手中的笔，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重新整理了衣裳和发髻，带着敏儿便来到大厅迎客。
知府坐在上方位置，慢条斯理的品着香茗，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
凌心悦调整思绪，微笑着迎了上去。
“民女参见知府大人。”
“起来吧。”知府放下杯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意犹未尽的笑道，“凌家不愧是京城首富，家中随便一点儿东西，都是上乘之色。”
凌心悦抿嘴浅笑，从敏儿手中接过托盘，将一盘糕点放在了知府的手边。
“知府大人抬举了，民间小门小户的东西，也就是您愿意与民同乐，不嫌弃罢了。”
知府大笑起来，他发现和凌心悦说话实在是一件心旷神怡的事情。
“听说大人是扬州人士，就是这么巧，我们厨房有位扬州来的糕点师傅，手艺还不错，您尝尝。”
知府没有拒绝，拿起糕点轻轻咬了一口，便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嗯，不错，很地道。”
“您喜欢就好。一会儿我让我的婢女给您准备一盒。”凌心悦给敏儿使了个眼色。
敏儿会意的退了出去，她让厨房重新做了一份，放进食盒里装好，又去账房支取了三百两的银票，塞在了食盒下面。
同时又拿了一些散碎银子，打赏给了随同知府一起前来的衙役和轿夫，面面俱到。
“多谢凌姑娘的好意了。”知府笑着又喝了一口香茗。
“大人今天亲自前来，不知是有什么吩咐？”
知府放下杯子，两根手指夹着杯盖，有意无意的轻轻敲打着。
“凌姑娘不必紧张，本官今天来呢……算是半公半私吧。听说，凌姑娘要上贡给皇上的绣品都准备了，是不是？”
凌心悦的心顿时就紧了紧。
“本官想要先见识见识，凌姑娘，应该没问题吧？”
凌心悦的笑容依旧，从容淡定。
“知府大人想要看绣品，派人来说一声，民女给您送过去就是了，何必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呢。”
“无妨。本官说半公半私可是真话呀。凌姑娘第一年做皇商大概还不知道，本官是有职责要监督贡品的完成情况的。所以，本官必须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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