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我沉吟了一下，也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我总是隐隐约约觉得有诈。算了，管它什么，随机应变，将计就计吧。我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

中司令的脸上有了笑意：“哪里，哪里，娘娘肯在寒舍住上一晚，那就是寒舍的莫大荣耀，何来劳烦一说呢？”

风吹过，廊上的风铃环佩叮当。飞花扬起，层层叠叠如花雨。“皇上想要将寂妃认您为父，不知道大人同不同意？”我抬头，正视着他，眼中的寒意立现，“皇上是真的很喜欢寂妃，若不是觉得大人劳苦功高，说不定就不会给大人留下后路了。也许现在本宫就不是在这里跟大人安然的说话，而是在灵堂里吊唁了。”

给一颗甜枣，再给一个巴掌，威逼利诱，我倒要看看，这个中司令能死抗到何时。

“皇上喜欢寂妃，难道娘娘也喜欢吗？”中司令仍是想混过去，“娘娘恐怕不是真心实意的吧？”中司令伸出手，接着一片被风吹起的梨花瓣，闻着香气。

两眼微闭，并不看眼前的女童。说实话，在此之前，他是有些不屑的。区区一个小小的女童，也有资格攀升到玉容的位置。不过今日，他必须承认，她有这个实力，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说不定这未来的皇后之位，都是这个女童的。天，快要变了。

奸诈！我暗暗的骂着。不过表面仍然温婉的笑着：“敢问大人能否保密？”中司令一听，连忙说道：“臣能保密。”

看着中司令跳进我的语言陷阱里，我得意的笑了：“既然大人能，那本宫也能。”中司令现在才回过神来，雪玉容已经让自己不知不觉的跟着她的思路走了。也就难怪跳进了陷阱里。

“大人，刚刚本宫的问题大人还没有回答呢。”我提醒他。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呵，敢在本宫面前耍滑头！

这样一来，这个问题中司令倘若不回答，则我就可以说中司令不尊重本宫；若是答了，但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则可以说他敷衍本宫，忤逆圣意。这两个罪，哪一个都不好受的。闭眼轻笑，看着中司令如何狡辩。

“这……”纵然中司令再怎么能言巧辩，面对雪玉容如此直白的询问，还是犯了难。

“大人请回答。”我抬眼，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眼中威胁的意味更甚。中司令的冷汗流了下来，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慌。事到如今……难不成真的要寂妃认自己为父？……可是，可是这根本都不是自愿的……若是让他人知道，必定笑话自己的……

偏巧这时，乌云蔽天，雷声滚滚，波涛如怒。雨，滴落在地。糟糕！怎么这个时候下起了雨？我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恨的看着这该死的鬼天气，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天气搅局，恐怕中司令已经答应了。

功亏一篑……再想要让中司令直白的回答，恐怕就不是那么的容易了……

中司令则是感激的看着这天气，是这天气为自己解的围，如果不是这天气，自己可能已经被迫答应了。现在则可以好好的思量一下，如何应对明日的责难。

有一夜的时间用来琢磨，也不愁时间不够用的。“娘娘，下雨了，快回房去避避吧。”中司令说道，“若娘娘无事，臣就先告退了。毕竟男女有别……”

我点了点头。这个家伙！为什么我跟他聊了这么久，他都没说“男女有别”，偏偏在这个时候，道貌岸然的说“男女有别，先行告退”。分明就是逃避！看来明日又要费一番心思了。

转身，离去，看着倾盆大雨飞流而下。小巧的水榭楼台，往外眺去，一切都是被雨雾遮盖，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似是年少时的江南水乡，儿时的青梅竹马羞涩的递上一束早春的花束，不好意思的微笑。

婉约的水，温柔的月，一切一切都是如此的令人着迷，让人忘记了一切。玉指轻拨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如同慌乱的心。

如此安谧的想着，任凭外面的大雨肆虐。哗啦啦，哗啦啦。在如此嘈杂的雨声中，反而更能衬托出静谧和落寞。略有些哀伤的往外面看着，雨雾中朦胧着一个人的面孔。

我的心猛的一痛。自己不是青楼四娘的女儿吗？为何？缘何？会想起那遥远的江南水乡？会想起一个少年的模样。这都是自己的幻觉吗？可是……

头部传来些许的痛感，手指轻柔的抚摸。这感觉如此的熟悉，仿佛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不屑的笑了笑，看来自己还真的是多愁善感，一场春雨而已，竟然能够虚构出这么多的事情，并且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转身，离去。

裙摆旋转，在青石琉璃的小道上铺开一朵巨大的花朵，随着我的摆动而时而重生时而毁灭。一步一步的，走向远方点灯着的华丽客房，也走进了黄金的囚笼。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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