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鸾栖宫中鸾凤和鸣
阳光穿过窗棂上的细缝,照在粉红色的纱帐上。我睡梦中醒过来,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直到我看到床头的那件白衣。
“公主醒了。”韵律扶我坐起来。
我点点头,看了她一眼,“凌楚清呢?”
听到我的称呼,她的身体有一丝僵硬,将一杯茶递给我,“王子殿下在皇上那里。”
想到昨晚凌景岚的话,披衣而起,吩咐有韵律往鸾栖宫走。刚走到御花园,突然皇宫各处都响起内侍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崩了!”
脚下一软,韵律忙扶好我,轻声叫了声公主。
我甩开她,就往鸾栖宫跑。殿门外,朝臣们齐刷刷地跪了一地。我跌跌撞撞地走进门,就看到凌楚清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床榻上凌景岚安静地平躺,嘴角依旧挂着笑意。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昨天还温柔拉着我手的男人,现在就这样冰冷地躺着。
人道帝王无情。不是无情,只是未曾遇到真正令之心动的那么一个。一旦沦陷在爱情的漩涡,生死无惧。
房间里的夜明珠发出清冷的光泽,凌楚清走过来扶起我,“跪了一天了,起来吃点东西。”
我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长时间的跪立,膝盖早已难以承受,脚下一软,就要跌倒在地,凌楚清连忙伸手揽住我,将我抱起来放在榻上。也不管男女有别,掀开我的裙子,看到膝盖上的淤青,冷冷瞪了我一眼,“不要你的腿了是不是?”我只是低着头,没有理会。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吩咐内侍拿了跌打损伤的药膏,帮我抹上,又用纱布小心得包裹住,“剩下的我来处理,你回斓羽宫休息吧。”
坐在辇轿上,又看了眼鸾栖宫,这里满是爱情的痕迹,是这冰冷的皇宫里最温馨的处所,可现在,爱着的人走了,这里又恢复了冷清。凌景岚和菱儿离了这污浊的尘世,更加幸福了吧。
三日后,大雨霏霏,凌景岚的棺木入皇陵,终于跟他心爱的女子同穴相伴。听说,一路上,荷香阵阵,两只缠绵蝴蝶紧随而行。民间传说,那是凌正帝和菱月皇后的精魄所化。这样也好,两个人比翼双飞,终于不再分离。
国不可一日无君,七日后,凌楚清将登基称帝。
命人搬了贵妃椅放在梧桐树下,自己躺在椅子上翻看一本棋谱,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落在书页上,星星点点。一片叶子翩翩从枝头落下,落在书页上,我捻起它放到鼻尖轻嗅,有淡淡的苦涩。
“公主,国师求见。”韵律走到我身边轻声唤道。
我将树叶夹在书中,放在桌子上。韵律伸手倒了杯茶递给我。我接过茶,看了她一眼,“请他进来吧。”
游弋进来后直接坐在边上的石凳上,伸手倒了杯茶,细细一品,赞道好茶。见我没有任何动作,他叹了口气,“夕儿,想不想学武功?”
我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会提出这个,却在他眼中看到了认真,“你知道,我不喜欢。再说,着金丝鸟笼一般的皇宫,会有什么危险?”
游弋愣了一下,想是明白我语气中的讽刺。将茶一饮而尽,“你知道,澜国这次来夜沧朝贺的是谁?”
既然是朝贺一国皇帝登基,来的人定然身份不低。难不成会是洛寒风亲自来?不会,最多也只是派一个不得宠的王爷前来。
“是洛寒离。”游弋的话刚落,我的手一抖,杯中的茶水猛然一晃溢了出来。洛寒离,那个与默辰相像的王爷,那个温柔似水,逍遥洒脱的男子。
手指紧扣,握紧了略微烫手的杯子,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白衣鹤氅,玉冠束发。笑意在脸上漫延,眼角微翘,“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游弋愣了一下,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先走了。”然后转身离开,行至门口,他停下脚步,微偏了头,“有什么事,来朝阳阁找我。”
我放下手中紧握着的杯子,手心被杯子灼伤,通红一片。韵律看到我手心的伤,忙吩咐别的宫女端了凉水过来,“公主,快到水里浸浸。”然后又手忙脚乱地帮我在手心里擦药。看着自己被丝帕包裹的手,这腿刚刚好了不少,现在又弄得手上不自在。我抬脚走出宫门,韵律忙撑了伞帮我遮阳,“公主要去哪里?”
没有回答,只是沿着御花园的路线往鸾栖宫的方向走,这皇宫内院没有妃嫔的嬉闹,倒是比澜国要清净地多。凌景岚是个痴情的皇帝,可这凌楚清,我倒是一点都不了解,不过看他一双桃花眼,薄凉的嘴唇,想必会有不少的桃花债。看着眼前的红漆木门,雕栏画栋的宫门此时紧闭着,望着廊前的秋千架,依稀可以看到当年凌景岚和菱儿的音容笑貌,郎情妾意,儿女绕膝。“你们在此候着罢。”
推开厚重的宫门,几案上还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我好像看到红烛下凌景岚执一卷书,蹙眉深思,菱儿手拿银匙将烛火拨亮。香炉中的沉香木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令人忘却窗外的聒噪蝉鸣和喧嚣尘世。回首,看到衣架上的一袭紫衣长裙,好像这衣衫的主人只是短暂出门,不久便会回来。
“叩见皇上!”门外传来韵律的请安声。还未等我回过神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走到几案边,拿起一卷画,哗啦一声打开,上面是凌景岚和菱儿的画像,他看着画上的人,递到我面前,“默儿是想父皇了吗?”
我看着画中的人,凌景岚一身蓝衣,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他手执一把折扇斜靠在榻上,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手执玉杯,送到他的唇边。这样的帝后,更像是一对平常夫妻。
小心得将画卷收起,将它放回,“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
“嗯”凌楚清看着低着头认真卷画的女子。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遮着那双水珠般清透的眼眸。
“那我可不可以……不出席?”随手拿起另一幅画,就准备打开。却被凌楚清抓住了手,他解开那系着的丝帕,看着依旧红彤彤的手心,有一丝责备,从袖口里摸出一条金色的手绢,“怎么让自己受伤了?”而我的话好似这个时候才传进他的耳朵,他抓我的手的力道有些大,“你说什么?”
“我不想出席。”我看着仔细帮我包扎的凌楚清,心中似乎淌过一股暖暖的水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咬牙抑些什么,“默儿是夜沧唯一的公主。”
我抬头看着他含笑的眼眸,抿了抿嘴唇,没再说什么,其实,我何尝不明白,从我被冠上这个名号开始,就注定有些事情由不得我任性。可是,我要如何面对洛寒离呢?
凌楚清看我出神,揉揉我的头发,暖暖地笑了笑。“霓裳山庄送来了几套衣服,我们去试试。”
那些衣服一件件都繁复无比,想了想,因为尚在丧期,便取了那套白色长裙,衣袖上用银线绣了星星点点的梅花,裙角也是片片银色花瓣。简单的设计,却是婉约大方。凌楚清拿起一边的面巾,为我遮在脸上。退后两步看着我不住点头,“不错!如此,明日便不会有人认出我家默儿了!”原来,他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看着镜中自己被包裹严实,只露两只眼睛的脸,也安下心来。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素色玉簪插在我绾好的发丝。我抬手拂过那简单的玉簪,手心一片温暖,心中暖暖的,他在怀里揣了那么久,将这沁凉的物事儿暖的温温的。
凌楚清拉着我在御花园里散步,望着眼前娇艳的花朵,心中不免哀伤起来,花无百日红,开到极致,接下来就是死亡。他看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尝试着开口,“默儿还在担心明日的大典?”
我停下脚步,伸手拂过一片娇艳的花朵,凑过去嗅着浓郁的芳香。“没有!我在想你登基后要怎么办?”
“嗯?”他停下脚步,声音里有一丝不解。
“就像这桑兰草本生在澜国,却依旧摆脱不了被利用的命运。而国与国之间都依靠联姻来巩固国本。”不管到了哪里,我始终逃不了的是自己的命运,偷逃不掉一场婚姻。
他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扳过来看着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默儿,我不会利用你。”他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夜沧并不弱,没有必要非靠政治婚姻来牵制他国。”我看到他眼中的光泽,像极了默辰向我保证一辈子保护我时的模样,“哥。”他的身体一僵,似有千言万语却不得言说,伸手将我拉进怀里,紧紧拥抱,“默儿。”
吩咐韵律皇上登基的这几天不得出宫,想着既然苏雨默已经死了,那么就死了吧。从今往后便只有夜沧公主凌夕默。却也是知道这些都只是权宜之策,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一切的秘密都将揭示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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