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归去来兮古佛可堪情
他的身体一僵,慢慢松开了我,眼中是沉沉的痛,“你回不去!你可以来这里是因为你本属于这个时空。你回不去了。”我脚一软,坐在地上,他弯腰将我抱起,放到床上,“夕儿,你身子很虚,要好好休息。”
我望着床顶,眼神空洞。“你走吧,我想静一静。”他看着我,转过身离开。我扭过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悲凉。
“小姐,小姐”,睁开眼睛,看到韵律站在床头叫我,她扶我坐起来,一坐起来,就听到肚子咕咕叫,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游弋走后,我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睡着了。韵律见我不好意思,笑着看我,“小姐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吧。夫人说要带小姐去白水寺上香呢!”
“白水寺?”我看着她,眼神里是迷惑不解。
“对呀,白水寺可是我们澜国的圣地。许多皇家贵族的小姐都喜欢在那里祈求姻缘,听说很灵验呢!”小丫头说起来眼神中带着憧憬。
我勾起嘴角笑了笑,不可置否。倘若真那么灵验,我是不是也可以找到回去的路呢?
看着镜中的脸,看到眼角处的一枚浅蓝色莲花,这个是?我伸手搓了搓,没有下去,韵律看着我,“小姐你做什么?”
“没什么,这个是?本来就有的吗?”
韵律歪头想了想,笑着说,“不是,是冷公子帮小姐解毒后才出现的。不过很漂亮呢!”原来不是天生的,那是什么原因呢?
坐在轿子里,看着街道上热闹的场景,记得韵律跟我介绍这澜国的民风,说这里的女子都热情开朗,像是北方的姑娘,不如江南女子那般小家碧玉,温婉内秀。而三日之后,又将举行民俗庙会,将会更加热闹。
跪在佛像前,虔诚参拜。你为佛,可了解因果轮回?为什么会让我离开那个我最爱的人?你看似救济苍生,可高处不胜寒,你又了解多少人情冷暖?
“默儿,该回去了。”
我睁开紧闭的双眼,抬头望着眼前的佛祖,那样慈悲的眼神让我更加心痛。“娘,再过半个月,默儿就要进宫,请娘允许女儿在寺里静一静。”
她的声音有些急切,“默儿,你要待在这里?”
转而松了口气般,“也罢,韵律,照顾好小姐。”
“是,夫人放心。”韵律在一边应道。
“韵律,你随夫人回府,将七弦琴抱来。”
听着脚步声,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只留我一人跪在佛前。我怎么会是这个时空的人呢?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我的亲人也在那里。这到底是为什么?眼泪滑落,打在黄色的蒲团上,留下浅浅的印记。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过分执着?既来之,则安之。”佛殿后走出来一位僧者,长须白眉。
“师傅知道我的事?请师傅指点。”头磕在地上,在寂静的大殿上传得很远。
“一切皆是命中注定,顺其自然便是最好。阿弥陀佛。”说着转身走出佛殿。我呆呆地跪在蒲团上,心中悲凉。从蒲团上站起来,再望一眼高高在上的佛祖,嘴角带笑,沿着一路的菩提树走到厢房。
“小姐,韵律过来的时候,坊间已经热闹起来了,听说,皇上的同胞弟弟隐王要回朝了。”韵律抱着琴,几乎是跑着进了厢房。看她冒冒失失的样子,我赶忙将琴抱在怀里。
“冒失鬼!摔了我的琴可不饶你!”将琴放到桌子上,调了下音。
韵律走到我边上,“小姐,听说皇上要帮隐王选妃呢!”
我低头看着琴,没有应声。
“小姐,您怎么不说话呢?韵律听说夜沧国的王子也会来,小姐,您就不担心吗?”韵律有些急了,站在一边急得跳脚。
“担心?担心什么?担心不被皇上选中?顺其自然就好,若是真的入选,跟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生活,也不会快乐。”我拨动琴弦,清亮的乐调流转而出。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呀。”韵律扣着手指,看着我。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累了。”不再多说,停下拨琴的手。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道了声倒退,退出房去,关了门。
接下来等待我的是什么呢?站在窗口,手扶窗棂,看着天空明亮的月亮,这个时候的默辰在做些什么呢?
我坐在院中的菩提树下喝茶,茶香氤氲,让人忘却尘世喧嚣。
“小姐,府里来人说,冷公子想见你。”韵律站在一边垂首看我。我低着头,想着这些事,我与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去回了吧,就说我身体不舒服,需要静养。”
“是。”韵律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那一眼有心疼,有歉疚。抱了琴,放在石桌上,闭了眼弹一首《归去来兮辞》,归去来,哪里又是我的归处?默辰不知道在做什么,而这里又有几个人真心待我?我就像是迷失了的孩子,失去了原有的一切,留下的只是周身的冰冷和孤独。枝头的青鸟,你是否能穿越时空?告诉那个人,我在一个陌生的异度空间,很想你。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后悔……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琴弦上,发出一声脆响。突然一只帕子拂过我的脸颊,我一惊,手指一勾,琴弦断裂,手指被撕破,淌出血珠。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抓起我的手,不顾我的挣扎,将手指放到他的口中,为我吸血。我猛然抬头,看着这个登徒浪子,只那一眼,我放弃了挣扎,不再觉得痛,他就像一剂药,治愈了我所有的伤。感觉到我的注视,他停下来抬眼看我,那眼中装满了关怀和心疼,那样熟悉,那样温暖。“默辰,”我下意识地喊出口,那人也是一愣,放开我的手,温柔一笑,“姑娘,在下寒离,多有冒犯,请姑娘恕罪。”
我也清醒过来,微微一笑,“公子哪里话,是夕默要谢谢公子了。公子请坐。”然后起身,倒了杯茶给他。
“好茶!”他赞了口茶,看着我微蹙眉头,“方才听姑娘弹琴,虽动人却是异常悲戚,不知姑娘是否有为难之事?”
“并非什么为难之事,只是想顺其自然,却又不甘心接受命运安排罢了。”
“姑娘无须多虑,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他上下看了我一眼,“听闻这澜国崇尚热闹繁华,而且再过两日便是庙会,姑娘怎会在这白水寺内住宿?”
“白水寺环境清幽,只有这样的圣地才能远离尘世烦扰,无欲无求。”手握着受伤的手指,有微微的痛感,来这里何尝不是为了逃避,可到最后却发现自己已是避无可避。
“却是如此,人生太过热闹,总给人增添无限烦扰。”
“小姐,小姐!”韵律慌慌张张推开院门,一脸惊惶。
“怎么了?如此惊慌?”我站起来,扶住她,蹙眉问她。
她看了眼寒离,吞吞吐吐不知所云。寒离见她如此,不再停留,起身告辞。
“小姐,冷公子被丞相关起来了。”韵律压低声音,却依旧充满危机感。
我也是一愣,“关起来,为什么?”
“小姐,你怎么能忘了冷公子,小姐跟冷公子本有婚约,可现在,小姐你成了待选秀女。”她拉着我,扯着我的袖子。“冷公子要怎么办?”
婚约么?原来我跟他还有婚约在。我抚了韵律的手,抱起断弦的琴,走向房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上前两步拦住我,“小姐,这是冷公子给您的信。”看我愣愣地样子,她咬咬嘴唇,“奴婢告退。”
“夕儿,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带你来到这样一个没有默辰的陌生时空,我知道你会害怕,你会无助孤独。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默辰那般防备着我,连我见你的机会都被剥夺,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原谅我,我爱你。”爱,他当真懂得什么是爱吗?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手抚上桌上坏掉的琴,默辰最喜欢跟我躲在花房里听我弹琴了,指尖滑过琴弦,不全的五音似在诉说心中的痛。
“咚咚咚”房门突然被敲响,窗外已是一片漆黑,这个时候会是谁?
“谁?”
“在下寒离,夕默休息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我站起身,打开房门,“寒离?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他侧头向后面的小厮点点头,那小厮将一个长匣子放到桌子上,便退去了。
他走上前来,“寒离害夕默琴弦断裂,便寻了这把琴当做赔礼。”说着打开匣子,一把七弦琴呈现在眼前,琴身是小叶紫檀木,镶有两朵白玉制成的出水芙蓉,碧玉雕成的荷叶,甚至连露珠都被清晰地雕刻在上面,栩栩如生。是把上好的七弦琴。我拨了下琴弦,音色绝佳,“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好琴自然要配好琴师,你我之间不必客气”,他看到我受伤的手指,“怎么还没有包扎?”说着抓起我的手,从怀里摸出金创药。
我挣扎着不让他碰自己的手,他猛地抓紧,冷喝一声,“别动,我帮你上药。”严厉的话,带着些许温柔。他这样的举动让一旁的小厮看得愣神,他们家爷什么时候伺候过人。
看着自己背包成粽子的手,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谢谢你。”
他这时候猜想到男女授受不亲,脸色一红,行了个礼,“寒离冒昧了。天色不早,夕默你好好休息。告辞。”然后领着小厮走出去。
我看着他,笑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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