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琐碎一日之雅的别扭
已经三日，韵律依旧在沉睡。
她似乎深陷梦魇，有的时候，额头上满是冷汗，似乎梦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有时候，发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低低地像是在啜泣。
坐在窗前，看着院中开得绚烂的红梅，一丛丛，一簇簇好似燃烧着的火焰。手中紧攥着一块羊脂玉，那是洛寒离差人送来的，是他的信物。
想起边界的战事，突然有些了悟。我遇刺之事怕是已经传至他的耳中，以他的手段，自然能够查到，那幕后主使就是他的兄长，澜国的皇帝，洛寒风。我曾经整理过关于澜国的所有情报，澜国隐藏实力，几年间，国力有了极大的发展，已经打到了与夜沧不相上下的地步，此战若是持续下去，可谓是两败俱伤。
此番，洛寒离无故退兵，除了我的那封信，应该有其它原因。寒离身边的暗卫说，他们王爷之所以退兵，之所以帮我夜沧清除内乱，是因为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是我熟悉的。
洛寒离待我好，我是知道的，清楚地知道。可是，他要的，我给不了。
抬手按着太阳穴，这几日，总有莫名其妙的梦纠缠在我身边，有时是云雾飘渺的纯净天宫，是一个孤高清冷的背影；有时是寂寂的一池莲花，是一抹浅浅的微笑；有时是一片血红色的曼珠沙华，是一个温暖的拥抱，是一个宠溺的亲吻；
那里似乎在还原一个人的一生，而我却像是一个看客，无意深陷，只是静守着自己的内心，饶是如此，还是会在沉梦中突然醒来，望着漆黑的夜空，独自发呆。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我扭过头就看到，小牧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盘子，慢慢地走到我身边，才抬起小脸，甜甜唤了一声，“莲姐姐。”
我看着他因为过度紧张而冒出的汗珠，心中甜甜的，比抹了蜜还要甜。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精致点心，放到桌子上，然后将他倏尔抱起，让他坐在我的腿上。小牧也是满脸笑意，贼兮兮的，好像很满足。
就是喜欢她份天真，喜欢他无害的笑容。让我有些怀念被默辰保护的日子。捻起一枚小巧精致的点心送到他粉红色唇边，他看着我呵呵一笑，张口咬住，却莽撞地咬到了我的手指。
他身体一僵，顿在那里，眼中是盈盈的泪意，带着歉疚和不安，低着头不说话。
当他小小的牙齿挂到我的手，也只是微微的痛意，并没有什么损伤。看着他自责的模样，我伸手捏住他的小脸，笑眯眯地看着他，“小牧想吃我的手啊！那我把它砍下来给你吃好了。”说着就要作势找刀具。
他却猛地抱住我的手指，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要，不要。痛，呼呼。”说着嘴唇贴近我的手，小心地吹着气。
我将他揽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想起小的时候，淘气我就常常弄伤自己，每到那时，默辰都会小心地帮我吹伤口，虽然不能止痛，但那暖暖的气息扑到皮肤上的感觉，让我心中暖暖的，抬手捧起他的脸，盯着他水润的眼眸，叹了一口气，将那眼角的泪水拭去，“以后不许随便哭了，再哭就不要你了。”
小牧看着我乖巧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似地，从我身上跳下，跑到门口，从门外拉进来一个小姑娘，然后献宝似地看着我。
看到她我愣了一下，“之雅？”从那日认亲结束，小牧就常常往偏殿跑，关系倒是融洽。只是这小丫头一直不喜欢我，可以说，很讨厌。今日怎么有兴趣到我这里来了呢？她看到我惊诧的目光，想当然以为，我并不欢迎她，突然有些恼羞成怒，甩开小牧的手，转身朝门外跑。
“小姐姐？”小牧看着言之雅的背影，有些疑惑地回头看我。
我走过去，在门前站定，拉住小牧的手，我是不是应该去安慰她一下呢？“小牧，去找你姑姑，让她们来主殿用膳。”对于言甄，在那日愤然拂袖离开后，我就后悔了，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对于他们，忠孝两难全。
“哦”，小牧仰着头看了我一眼，就朝偏殿的地方跑。
一场酒宴有些尴尬，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言甄看出我的不自然，开口询问道，“公主知道中剑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哦，听皇兄说，也就在这几日了，皇兄会在尽快为言中剑正名，到时候，你和孩子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我执起银箸夹了一枚核桃酥放在言之雅碗中。言之雅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夹着送到的嘴里。
小牧看我没有给他夹菜，低着头，抱着饭碗不说话。看着他委屈别扭的小模样，心中轻笑，抬手盛了了一碗什锦粥给他。看到眼前的碗，小牧抬起头，“谢谢连姐姐”，那双看着我的眼睛像是小鹿一样可爱，我宠溺地笑了笑，抬手将他嘴角的米粒拂去，“好好吃饭！”
言之雅突然将筷子一撂，低着头，闷声开口，“我吃饱了，先回去了！”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转身离开。
留下我看着她的背影一阵莫名其妙。
言甄看着自家女儿，一副了然的模样，回头看着我，“雅儿她任性惯了，公主莫要责怪。”她夹了一片冬笋到小牧碗里，然后放下筷子，起身跪在地上，“主子，请主子恩准甄黛留在您身边保护您。”
我站起身，慌忙拉她起来，“你……你先起来。言甄你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夫君，他们才是你的全部啊！”转身看着殿中的珍贵摆件，装饰，笑着看着她说，“你也看到了，我身处禁宫，会出什么事呢？那日之后，这宫中的守备不知道加强了多少。你呢，就回去当你的将军夫人，我这里，你不用担心。”
看她还要说什么，我直接开口打断，“若是你担心那誓言，我可以以血为引，解了这羁绊。”
“不，公主。”言甄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若是有一天，公主不愿待在这皇宫了，请允许甄黛追随，您是我甄家世代守护的主子。”
她眼中是不容拒绝的坚定与决绝。看到我点头，她才笑着往小牧碗里夹了菜，“小牧，要替姑姑照顾公主哦！”
“嗯？”小牧咬着一棵青菜先是一愣，待看到言甄含笑的眼睛，才狠狠地点了点头。
用完膳，小牧捂着肚子靠在我怀里，不肯动弹。
一旁的小宫女端过来一碗消食的山楂汤，“公主，小公子吃多了容易积食，这个有助于消化。”
小牧抬头看着碗里的红色山楂，伸出鼻子嗅了嗅，看着我，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喝汤”。
看着小牧咕嘟嘟喝完一碗汤，我真的有些怀疑他那肚子是怎么长得，明明已经撑得滚圆，竟然还能喝下，将空碗递给那名宫女，想起言之雅有些莫名其妙的离席，开口吩咐道，“让御膳房准备些吃得送到偏殿。”
小牧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说，“给小姐姐的？”
我抬手戳了戳他的额头，“还不是你这小鬼，这下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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