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秀香中枪


因为昨晚餐厅的事情,佐藤涯加强了别院的保卫工作,大门口多了好几个黑衣保镖,个个神色凝重,眼露利光。

小点点正坐在草地上的秋千上,佐藤秀香站在他旁边,为他摇着秋千。

“姑姑,能不能再荡高一点!”点点咧开嘴笑着。

“已经很高了。”

秀香说完,听到大门口有一点嚣闹声,她转头看去,有几辆车正停在门口,好似有保镖拦着。

她认得这辆车是古彦的,她记得他有说过今天来找涯大哥的,没有想到来得这么早。

保镖通报了后,大门打开,古彦的车并没有开进来,而是他一个人走进大门。

古彦也看到了秀香,但不便走过来,只是冲着她淡淡一笑。

还是小点点看到大叫了起来:“古叔叔,古叔叔!”

他说得是日语,但古彦知道他是叫自己,也对小点点笑了笑。

古彦在保镖的带领下走进楼房后面的房子,那里关着阿昆,哦,正确的说是古越。

这里就是关古越的房子,大大的铁门被锁链紧紧锁着,旁边还把守着几个保镖。

古彦看到保镖打开锁链,门打开,里面有一股恶臭飘来。

走进,他看到了独自坐在角落的古越。

古越的脸色和几天前相比,苍老了许多,一张眼睛明显陷了下去,嘴唇无色,一张脸显得毫无血色,比死人脸还要难看。

他看到了古彦走进来,眼皮轻轻抬起来,又垂下。

“住在这里面的日子不错吧。”古彦一边向他走近,一边低沉的说。

“这里有床,有被,每天还有人送吃的,日子还是不错的。”

古越看着眼前这个一生出来以为是自己儿子的男人,九岁以后自从知道真相后再也没有见到他,直到前几天,才看到了他。可那时他还不知道他就是古彦,想想都觉得造化弄人,他笑着,那抹笑容苦不堪言。

“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吧!”古彦高在的身躯站在他的面前,一股黑影笼罩着他。

“知道,我杀了你妈妈,你要把我带到中国,在你妈妈的墓前赔罪是吧!”古越低着头,声音低落无力,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向自己招手。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古彦摇着头,虽然他也是被爷爷逼的,可妈妈终究是他的妻子,再有什么错他如何下得了手呢。

还有那个所谓的爷爷,正确的说是自己的爸爸,还真是杀人不见血,人也死了那么多年了,有什么仇恨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

“你妈妈死后,我一次都没有看过她,这么多年,我心里也是很内疚了,现在好了,终于让我见她一面了。”

古越的声音十分苍桑。

“你还算有一点良心。”古彦看了身后几个保镖,一个脸色后,他们冲到古越面前,把他的双手绑起来,然后架到了外面。

就在古彦走出房子的时候,看到了一脸黑沉的佐藤涯。阳光照顾着他那张侧脸,一半的脸映着红光,另一半脸则是阴沉的,就像传说中的阴阳脸。

“佐藤先生,您好!”古彦很礼貌地向他问好。

“古先生,要回中国了。”佐藤涯见他要出来了,所以没有走进房子,而是站在门口问着。

“是的,这次来日本总算没有白来,不仅买到了股份,还找到了仇人,真是一举两得。”古彦的话中带着谢意,可隐隐又觉得有一点敌对的意思。

佐藤涯一听接着说:“不只这些吧!”

“不知佐藤先生指得是什么?”明知故问的古彦皱着眉头,眉宇间多了一些深沉。

“你这次来日本还掳获了佳人的芳心吧!”佐藤涯带着嘲笑的语气。

“佐藤小姐是一个好女孩,有很多人喜欢,我能不能获得她的芳心,还要继续努力!”古彦没有否认自己对秀香的倾心,可还是带着一点谦虚。

“古先生还真谦虚,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是因为秀香长得像死去的比儿,才追求她的呢?”佐藤涯毫不客气地回答。

古彦向他走来,“佐藤先生,原来你还记得比儿呀。“

“为什么不记得?”

两双眼睛怒对着,一切好似又回到了五年前。

五年前的樱花园里,古彦来找他交出比儿,可比儿已经不知所踪,两人还因为那个破旧的芭比娃娃起了争执。

那时他们的眼神就是这样相对着。

“那你承认比儿死和你有一点关系吧!”古彦老事重提。

佐藤涯点点头,“我承认,比儿的死是和我有关系,但我也是出于好意帮她脱离你,没有想到会发生那样的意外,我也是无心的。”

他边说边拍了拍古彦的肩头说:“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比儿的死罪魁祸首是你,因为如果不是你把比儿赶出别墅,我又怎么会遇到比儿,比儿又怎么会被韦俊拐走呢?”

古彦一听,脸色灰了下来。

他说得一点没有错,比儿的死与自己自私的爱脱不了关系。

这几年,他也是一直沉浸在这种内心煎熬的痛苦中,让他喘不过气来。好几次在夜里,他都梦到了比儿,浑身是血向自己走来。

她的死也让自己明白了什么是真爱,而不是只懂得掠夺与禁锢。

“佐藤先生,比儿的死和我有关,我并不否认,但对于秀香小姐,我真的没有把她当作比儿。”

古彦呼了一口气说:“比儿与秀香小姐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而且秀香也是一直劝我过去的事就把它忘了吧,一个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这么说,你是真心喜欢秀香的。”佐藤涯还在质疑着。

“当然,佐藤先生不觉得这几年我也变了不少吗?”

古彦的一句话让佐藤涯不可小看。

他变了,还变得很多,五年前他是浑身带着霸气的人,可五年后脸上的笑容很阳光,特别是看到秀香的时候,那抹笑容很真很真。

“你是变了,变得连我都不认识了。”佐藤涯的话中有话。

“佐藤先生,今晚我就要回国了,能不能让我和秀香道别一下。”古彦在回国之前最想做得就是这件事。

“没有问题。”

他的回答令古彦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佐藤涯连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

“如果古先生方便的话,中午可以留在这里吃顿便饭。”

这句话更令古彦大感意外。

“佐藤先生,你这是……”

“不要问这么多,饭后想和你谈一件事。”佐藤涯面容严肃了下来。

古彦看得出来他对秀香也是有意的,他们之间虽然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妹,可佐藤涯对秀香的爱也是不容置疑的。

“秀香在那边草地上,你快点过去吧!”一大早佐藤涯起床拉开床帘的时候就看到了草地上一大一小的身影,他有多希望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画面,可是想归想,当危险来临的时候,这些都成了奢望。

古彦朝着佐藤涯点了点头后,不解地离去。

他以为一开始的对质,两人的关系会水火不融,没有想到佐藤涯还会让自己见秀香,更没有想到得是还想留自己吃饭。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背,会疼,看来一切都不是梦。

当他来到草地上时,看到了秀香与小点点在荡秋千。

暖暖的阳光下,一个笑魇如花的女孩与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有说有笑。

“姑姑,我们能出去玩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秀香不知如何与小孩子解释黑道上的事,想了想说:“因为天气太热了,阳光太强了,姑姑怕晒黑。”

“那我们可以晚上出去玩呀。”

“小孩子不能晚上出去玩,要早一点休息。”

“哦。”

他们说得是日语,古彦一点也听不懂,可还是喜欢听,因为只要见到他们就有一种家的感觉,女得好像自己的妻子,男的好像自己的孩子。

他站在不远处,就这样看着他们。

一个是继比儿后,又让自己心动的女子,而那个小男孩自己也觉得很亲切,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

不久,秀香看到了他,可没有去叫他。

还是古彦走到了她的身后。

正在给点点推秋千的秀香对他淡淡一笑,他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到了秋千绳上,也推着秋千。

点点就觉得秋千比刚才荡得更高了,高兴地叫了起来:“好高呀,好棒呀!”

听不懂日语的古彦从他的欢笑声中听出来了小家伙很开心,自己也不由得心花怒放。

“小点点,玩了这么久了,不玩了吧,也快吃饭了。”秀香提醒着。

“好吧,姑姑,你就别推了!”点点很听话。

秋千停止了晃动,小点点下来转身又看到了古彦高兴地叫着:“古叔叔!”

古彦虽然听不懂,但他知道小家伙是在叫着自己,摸了摸他的头,只是笑着。

“古先生,你不是来带走阿昆的吗,怎么你还在这里?”刚才秀香看到古越被黑衣保镖绑着离开了别院,上了外面停的车子里。

“佐藤先生留我在这里吃便饭。”

他们用英语交流了起来。

“涯大哥留你吃饭?”

秀香也觉得很吃惊,涯大哥真是越来越怪了,昨晚莫明奇妙的话,今天的异常表现,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是的,你一定感到奇怪吧!”

“没有想到,涯大哥还留你吃饭。”秀香拉上小点点又说:“时间到了跟我去餐厅吧!”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点点伸出另一只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古彦。

古彦会意,也牵起了他的手。

小点点就这样一只手牵着秀香,另一只手牵着古彦,满脸堆着笑容走进了房子里。

————

别院的餐厅宽敞明亮,几个佣人正在摆放着碗筷。

这几个佣人中有几个在佐藤家已经工作了十几年了,只有一个比较眼生,是前十几天刚来的,是一个快四十岁的妇女,主要是负责端菜与打扫卫生的。

当他们来到餐厅时,佐藤涯已经端坐在餐桌的主位上。

佣人端上了菜,一切显得很平静。

“古先生,难得在这里吃一顿便饭,不要客气。”他对古彦说了汉语。

古彦拿起了筷子客气地说:“谢谢,佐藤先生!”

客套话后,开始进餐,管家与佣人则退到一旁站着。

佐藤秀香坐在小点点的旁边,时不时给他夹着菜,点点则大口大口地吃着,样子可香了。

别看他才四岁,已经会用筷子了,就是用得还不熟练,古彦看着拿筷子的样子胃口大开。

“姑姑,古叔叔难得和我们吃饭,你也为他夹菜吧!”小点点很懂事,这么小就知道了好客之礼。

佐藤秀香与佐藤涯听了都笑着看着古彦。

听不懂日语的古彦知道点点刚才说的话一定与自己有关,一双眼瞪得大大的。

“点点刚才和你说什么?”他用英语问着秀香。

“他说要我为你夹菜。”秀香说完真的为他夹了一块肉。

古彦毫不客气地吃着肉。

这一幕令秀香想到了五年前在高级会所的包厢里,叔叔也曾经为自己夹块肉,当时一点也没有胃口的自己看到肉就想吐,可五年过去了,心里对肉厌恶的阴影也没有了,反过来自己还为叔叔夹着肉,真是好笑。

“好吃吗?”

“好吃。”

他们就像一对十分恩爱的夫妻一样,一旁的佐藤涯都看在了眼里。

他们这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己就是多余的。

只听见‘当’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

点点的嘴里发出娇嫩的声音,“对不起,我把筷子弄丢了。”

秀香连忙对身边新人的女佣说:“帮小少爷拿新的筷子!”

女佣应了一声后离开了。

佐藤涯看她面生不免一问:“这个女佣是新来的吧!”

管家回答,“是新来的,才来十几天!”

“哦!”佐藤涯擦起了嘴角。

没有多久,女佣拿着新的自己筷子回来了。

她走到了秀香身边,笑着把筷子递给了她,可就在转身那一刹那,她掏出一把小小的手枪对准佐藤涯的头。

就在她想要扣动板手,在这危险的时刻,眼尖的秀香看到了那一把黑得发亮的手枪。

秀香不顾一切地站了起来,用身体挡住了枪口,并叫着:“涯大哥,快走,有危险!”

‘砰’的一声,一颗黑色的子弹从枪口射出,直接射中了秀香的肩膀。

顿时鲜血四射,餐厅里发出了尖叫声,一片混乱,佐藤涯与古彦看着秀香倒在了血泊中,黑长的头发洒开来,如同一朵黑莲花。

她的嘴里含着笑,眼中含着泪,痛苦的呻呤之中好像看到了妈妈在向自己招手,还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歌曲。

栀子花开,如此洁白,这个季节我们将要离开。

栀子花开,如此可爱,挥挥手告别欢乐和无奈。

栀子花开,如此清纯,日日夜夜将我们的青春灌溉。

栀子花开啊开,光阴好像流水飞快。

栀子花开啊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

在秀香叫喊的时候,餐厅外的保镖们闻声冲了进来,因为女佣还想开枪射击佐藤涯,所以情况危急,一个保镖眼快,开了枪,一枪射中女佣的要害,女佣当场毙命。

“秀香!”古彦与佐藤涯都跑了过来,古彦先抱起了秀香的身体,就往门冲去。

佐藤涯跟在了他的身后,心跳到了胸口。

小点点看到姑姑身上那么多的血,哇哇大哭起来。

“姑姑,我要姑姑,我要姑姑!”

管家过去抱起了他,尽量让他不要感到害怕。

古彦抱着秀香来到了院子,佐藤涯亲自开了一辆车出来,让他上了车,车子冲出了大门,速率飞快。

医院的抢救室外,古彦与佐藤涯一个站着,一个坐在长廊的长椅上,两人神色慌乱,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抢救结果。

古彦无助地站着,刚才看到秀香被女佣开枪击倒的那一刹那,他想到了妈妈的死,二十多年前,那一片白色花海里,妈妈就是这样被枪打中,然后倒了下来。

这个场景自己亲眼目睹,然后妈妈永远离开了自己。

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了心爱女人正承受着妈妈同样的痛苦,他的心乱极了,真的害怕她会离自己而去。

妈妈走了,比儿走了,如果她也走了,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活在这个世上了。

此时坐在长椅上的佐藤涯头埋得低低的,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黑黑的头发。

他的一只手托在了额头上,那手指还在颤抖着,手关节苍白到了极至。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个可以看到脸,可那张脸又阴又沉,好像世界末日到来一般的恐惧。一个虽然看不到脸,同样也可以感觉到一种窒息的气息。

一扇看过去冰冷的门隔着三个人,门的里面一个还在抢救着,她的存亡却牵动着门外的两个人。

亮闪闪的急救灯闪烁不停,古彦看着它,眼里产生了幻觉。

急救灯变成了秀香的脸,一张带着芳香的唇轻轻扬起,那抹笑容如同栀子花一样灿烂多姿。可一眨眼的功夫,那抹笑容不见了,变成了古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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