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四王子
她既然这样问,那便说明卲景知的解释,确然很有些与众不同了。
崔瑜不免便又想起了裴昭口中的卲景知。
她好奇道:“那卲世子是怎么同三姐姐解释的?”
崔珍支着下巴跟崔瑜并排坐着,闻言竟然神神秘秘地又往堂妹身边凑了一凑,附耳道:“那位世子爷跟我说,人生一世,瞧得见、瞧不见的规矩本便繁多,尤其是咱们这些生在勋爵之家的人,这样那样的规矩摆在眼前,已然是恼人的很了,何苦自己还要一门心思往那条条框框里面钻呢,他还说——”
崔珍顿了顿才道:“世间难得有情人,若是碍于些俗世规矩,又或者是一方胆怯不敢言,便就此错过,岂不可惜。”
“所以……”崔瑜一边听,一边观察着崔珍的神情,“三姐姐对他有了改观?”
崔珍委实沉默了一会儿,才面带纠结地问:“四妹妹你觉得呢?”
“规矩确实恼人啊,”崔瑜挨着她道,“譬如游春,若非今日是上巳节,咱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家,即便是再怎么向往外头的美景,也是定然没有机会看到的,可是,这世间的规矩,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却绝非一人之力所能改变,在这种情况下,守着规矩,反而可以活的轻松些。”
崔珍看着堂妹,又默了一默。
生在簪缨世家,这样的道理,她又何尝不懂,但是没有规矩束缚的生活,却总是能令人心怀向往的。
不过,也确然只是心里想想罢了。
崔珍自问,她没有去挑战这世间规矩的野心,也绝对不可能真的去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连累阖府的兄弟姐妹们陪着她颜面尽失的。
“所以,卲世子的想法,跟我很不相合是不是?”崔珍低着头笑了笑,“我还是得赶紧跟母亲讲的,若是让母亲这样继续跟邵太太商讨下去,最后亲事成不了,那可真是要因着我,跟文信侯府结下仇怨了。”
崔瑜小意点了点堂姐的额角,轻轻笑着问:“是不相合吗?”
若是卲景知那话,真的完全与崔珍的性子背道而驰,那他绝对不会在崔珍嘴里成功摘掉“登徒子”的帽子,变成“卲家世子”的。
崔珍更不会这样认认真真地跟自己讲起卲景知对她解释的那番话。
卲景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崔瑜不能妄断。
但是从他肯为着让文信侯夫妇放心,做了这么多年的纨绔,却又没有闯出什么真正的祸事来看,他也绝对不是一个完全离经叛道的愣头青。
崔瑜道:“这些话,三姐姐要同二伯母说,自然是应该,可是除了这些,我觉得,你也大可以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都告诉给二伯母知道,这样,二伯母给你挑选出的未来夫婿,才更会跟合三姐姐你的心意啊。”
崔珍“呀”了一声,面颊已经泛起了浅淡的薄红,她捂着脸道:“什么夫婿不夫婿的,好你个瑜丫头,竟然又拿我取笑起来了。”
她作势扑到崔瑜身上要挠她,崔瑜自然不肯乖乖就范,姐妹俩一追一躲,嬉闹了起来。
不过崔瑜自觉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
如今,她们都是小孩子嘛,论看人的本事,自然是及不上精明练达的二太太的。
既然有这样可靠的长辈在身侧,她们又何苦自寻烦恼呢。
另一边,刚刚从崔珍魔爪下逃脱,成功摘掉“登徒浪子”这一称呼的卲景知,却再次落到了裴昭的手里。
“不打了,不打了!”卲景知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了昭平侯府的习武场上,再也顾不上什么翩翩佳公子的倜傥形象,不住地喘着粗气道。
他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今日跟着裴昭回到昭平侯府了。
往日里,他甫一看到裴昭有空,便缠着他跟自己比试,可是从来也没有看到过裴昭这般有兴致应邀啊。
怎么今日这人竟是浑然变了个模样,这死活不肯离开擂台的人,也变成了他小裴侯。
卲景知左闪右躲,累的脑袋放空,着实想了一会儿才道:“你不会是还记着我误会你喜欢崔家四姑娘身边那小丫环的仇吧?”
也亏得今日崔珍相告,卲景知才知道自己先前,竟然猜岔了裴昭的想法。
可是他若是不喜欢那小丫头,那日死死盯着人家瞧做什么?
那日昭平侯府大摆庆功宴,他又约那小丫环的主子去说什么话?
卲景知满身的疲累,竟然因着这份疑惑清了个空,连那双桃花眼也再次泛起了光,爬起身便重新走到了那个自己方才还避之犹恐不及的玉冠少年面前,还好心地替裴昭打起了折扇。
裴昭因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稍稍愣了一下。
卲景知却犹如勘破了什么千古谜团似的,兴致盎然地再次开了口:“既然喜欢丫环是假,那你藏在心里的那人,莫不是那小丫头的主子吧?”
所以,甫一听说崔家四姑娘可能会被选入宫中,便逃命似的连夜赶去了广梁的行宫。
卲景知越想,越是觉得有迹可循。
他表现的如此明显,自己怎么会猜错了人呢?
都是誉临台那日的事情误他!
卲景知登时悔不当初,可是裴昭却没有留给他多少感慨的机会。
他手里三尺青峰锋芒一闪,既映亮了自己泛着红的耳根,也将身侧悠闲悠哉地打着折扇的人唬的猛然后跳了一大步。
卲景知眼里的兴味还未来得及收住,满脸茫然地看了看突然对自己发难的裴昭。
难不成他又猜错了?
可是现在却显然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卲景知向来奉此言如同圭臬。
他立时以手抱头窜出了四丈远,匆匆留下一句“改日再战”,便头也不回地逃出了昭平侯府。
街巷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卲景知登上自家的马车,一路顺畅地回到了文信侯府,预备着寻胞妹关切一番,问问崔家那小子对她如何。
同一时间,永丰街一处已然打了烊的茶馆里,也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那男子身高七尺,眼窝深邃,若是崔瑜或者裴昭在场,定然能认得出,这便是今日在水榭里胡搅蛮缠,妄图与他们争夺那张彩弓之人。
“四王子!”掌柜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持大礼相迎。
那男子抬步跨入雅间,解下披风,大马金刀的坐定在了漆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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