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投机之辈
大太太待在松云居里养病，崔琬又忙于思量如何摆脱二太太给她挑的亲事，另嫁如意郎君，靖阳侯府一时之间，竟然像是回到了七年之前的平静祥和。
崔瑜有时跟兄姐们玩闹，有时又到松鹤斋陪着老夫人说话，时不时的也跟崔珍去自己幼时和父母一起居住的鹿溪苑，看看收整的进度。
闲暇时光过的飞快。
朝廷派往西北御敌的大军，在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里，回京了。
京师里的大街小巷人头攒动，俱是自发涌入街巷，迎接凯旋大军的大雍百姓，也不乏达官显贵之家的公子小姐，包下街边茶馆、酒楼的雅座，想要一睹大军风姿。
“这次我朝大军能这么快击溃西戎，多亏小裴侯出奇制胜，绕后包抄汗王大营，率先拿下汗王的左右臂膀，要不然，不知道有多少边关百姓会被西戎铁骑所杀。”
临街的雅座里，一个锦袍玉带的年轻公子语气艳羡道：“这离去岁北伐大胜才多少功夫，小裴侯便又立了此等奇功，也不知道朝廷又会有什么样的封赏。”
“朝廷？”跟他同行的蓝袍公子面带嘲讽。
“朝廷赏不赏，如今还不都是太后娘娘说了算？谁不知道不听太后娘娘的话，便要拖去午门打板子？有这么位掌摄朝政的姑母在后面撑腰，他小裴侯便是了无纤功，也能较咱们过的不知道滋润多少倍呢，没看那位花天酒地的国舅爷，还捞了个侯爵当呢，咱们没人家会投胎，便歇了吧。”
“话也不能如此说吧？”卲景知好脾气地笑笑道，“国舅爷怎么样，跟小裴侯有什么关系？难道便因为国舅爷外戚封侯，诸位兄台便能否定裴家祖上的开国御敌之功，否定小裴侯立下的赫赫战功？”
蓝袍公子看他一眼，不屑道：“我还当是哪里传来的犬吠呢？原来是听岔了，不过小裴侯现在人都不在这里，怎么卲世子也忘不了做他的哈巴狗呢？”
卲景知眨眨桃花眼，也不同他生气，唰的一下收了折扇站起身，抬步便要往外走。
“景知兄！”先前的锦袍公子稍稍愣神，看看旁边满眼无所谓的蓝袍公子，只好硬着头皮打圆场道，“褚兄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全是开玩笑的，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是吗？”卲景知停下步子，歪头看向蓝袍公子。
锦袍公子也赶紧给那蓝袍公子使眼色，提醒他不要将人得罪死，就算卲家如今正失势，可到底也是开国侯爵，卲景知和裴昭的私交又着实是不错的。
谁知蓝袍公子却完全不理好友苦心，一样是侯爵之家的世子，他又自恃胞姐得到了皇家赏识，即将带着全家翻身，更加不把落魄了一朝的文信侯府放在眼里。
他指着卲景知，混不吝道：“我说的难道有错？是他没有日日跟在小裴侯身边套近乎？还是小裴侯没有做太后的姑母撑腰？”
锦袍公子险些被他噎死，已经暗自后悔碰上这两个冤家，还邀他们一同用膳了，只能勉强笑道：“这小裴侯征西伐北伐，确然是军功卓著，卲兄心存钦佩，与之相交，也是人之常情，褚兄快别开这样的玩笑了。”
蓝袍公子却还记着之前自己讨好裴昭，却不被他待见的仇，当即冷冷笑道：“谁知道那功劳到底是怎么立的呢？”
“想他小裴侯爷也不比咱们大上几岁，都是吃一样粮食长大的，难道他就比咱们会长些？保不准就是边关也有如同卲世子这样的哈巴狗，上赶着要替他保驾护航呢！且不说先前几次北伐，就说这次西征——”
他自诩正义地撩袍起身。
“若无崔大人率部拖住西戎主力，小裴侯何来机会绕后奇袭？便是崔小将军也是少年英豪，斩敌无数，没了他们配合，仅凭他裴云霁，焉能立下此等奇功？可惜到了他们这些哈巴狗嘴里，便全成了裴云霁一人的功劳了呢！”
锦袍公子冷汗直流，讪讪道：“都是国朝的将士，崔大人和崔小将军有功，小裴侯也有功，这任谁都没法否认，咱们都是得他们护佑，才能在京师安稳度日的人，何苦非要说这群将帅的闲话呢。”
蓝袍公子却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卲景知手里的折扇一转，风流倜傥地拱手朝锦袍公子道了声“告辞”，又勾唇对那蓝袍公子笑道：“还请褚兄放心，我这只哈巴狗定然不会有负褚兄期望，你今日这番高见，我定将一字不差地传达给小裴侯知道。”
他话落便潇洒转身，再不理会身后之人的解释和挽留。
锦袍公子留他不得，满目忧愁地连连叹气，“褚兄明知道他跟小裴侯交情甚好，做什么还要说这些不妥当的话呢？谁也没昧下崔家的战功，你与他们府上往日里也无甚交情，何苦替他们伸这莫须有的冤屈？你就不怕传到了太后娘娘的耳朵里，得罪了娘娘？”
蓝袍公子冷哼一声，老神在在地端盏饮了口茶。
他恨不能这话今日便能传进皇宫里去呢。
他胞姐褚妙清虽然跟着圣驾去过广梁行宫了，但他心里明白，凭他们永成侯府今时今日的权势，是万万没有办法与崔、冯两家相提并论的。
唯有跟太后划清界限，投靠皇上，才能替他姐姐添些胜算。
太后娘娘已经老了，可是皇上却正是好年纪。
何况他刚才可没忘了替崔家说好话，若这话也能传到崔家人耳朵里，没准儿崔家也会视他们褚家为助力，拉他姐姐一把呢。
都是投机之辈，可惜卲景知那厮跟他祖辈一样蠢笨，站错了队，也赖不着自己拿他做筏子，讨好皇上。
卲景知从誉临台走出来时，凯旋大军已经走进了皇城。
猎猎旌旗前，裴昭和崔四老爷翻身下马，解下配刀，走入皇宫觐见。
靖阳侯府里也是一派的喜气洋洋。
喜鹊领着丫环们一边摆膳，一边笑着对老夫人道：“宫里都赐下筵席了，四老爷他们一时半会儿怕是还回不来呢，奴婢都叮嘱过小厮们了，只要四老爷和四太太一带着五公子出来，保准他们立马回府禀报给您知道，您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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