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想要见一见崔四姑娘
“淮南伯？”
天子行辕，贺恂食指轻轻搭在拇指上佩戴的白玉扳指上，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是，”项阮拱手再拜，恭谨答道，“那人自述为西戎四王子麾下的探子，八年前，他奉四王子之命，潜入京师，开设茶馆，为西戎王庭刺探情报，不久之前，那四王子也借行商之名进入了京师，不过——”
“那探子并未有机会见到与他主子合谋之人，个中消息，都是通过一个眉尾生有褐色胎记的人传达的，属下遍查所有有能力促成此事的人家，发现唯有淮南伯府的管家有此特征，而且，那管家在崔姑娘和姜姑娘被劫当日，也确然去过城门，并且借由为淮南伯办差之名，一路出了城门。”
而在那之后，锦衣卫遍寻山谷，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西戎四王子的踪迹，最后，只在一处狼族巢穴里，看到了与那四王子当日所穿的衣裳，纹样料子相同的、浸了血的碎布。
那日之后，淮南伯府的那名管家，便再也没有回到城内了。
确然是副杀人灭口，然后暂且远走京师，暂避风头的模样。
可是，项阮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这案子，查的未免也太顺利了些。
通敌之人隐藏多年，连那四王子的心腹，都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想是性子定然极其谨慎。
但是，这样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又为何非要派个特征明显，容易查到的仆从，去做这样要紧的事情呢。
总不会仅此一人可信吧？
如今一路查下来，给项阮的感觉，便像是他们缺少什么样的线索，便有人将这线索捧到了面前，又明明白白的将整条线串在了一起，生怕锦衣卫交不了差似的。
项阮甚至觉得，皇上若是此刻便降旨，命他查抄淮南伯府，锦衣卫当即便可以在淮南伯的书房里，搜到他私通外敌的书信。
“项卿怎么想？”豆灯昏黄的烛火下，贺恂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将目光从手里的供状上移开，抬眼看向面前禀事的人。
“属下以为……”项阮顿了一顿，躬身道，“属下以为，淮南伯未必是此事的主谋，可若是要就此断定伯爷与此事无关，也为时过早。”
到底是弃车保帅，还是与真正的幕后之人素有仇怨，被踢出来挡刀，总是要继续查下去，才能知道的。
“那便去查抄淮南伯府吧。”
项阮这一停一回之间，贺恂俨然已经提笔写下了一道圣旨，交由身侧的大伴盖了玉玺。
“皇上……”项阮蓦然一惊。
若淮南伯当真是无辜被人冤枉，这时再从他的府邸里抄查出了什么经人伪造的证据，那便等同于做成了铁案。
淮南伯九族蒙冤丧命事小，可是若是让幕后之人就此逃脱，岂不是要后患无穷。
“莫非项卿还有更好的法子？”贺恂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微微摇头道，“朕不想听什么通缉那眉尾生有胎记的管家，拿住之后，再行审问这样的话——”
“西戎的爪牙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我大雍京师置了据点，朕没有功夫，陪着他们玩什么捉贼拿赃的把戏，而项卿也没有办法向朕保证，何时才能抓住那管家，甚至是抓住了那管家之后，难道朝中通敌之人的身份，便会就此真相大白了吗？”
“属下失职！”项阮额角生汗，忙不迭的跪下请罪。
确实，大雍幅员辽阔，审问四王子的那些部下，已然花费了不少功夫，纵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真的要在茫茫人海里，寻到一个连往哪个方向走，都尚且不知道的人，又谈何容易。
何况，那管家如今是生是死，且没有人知道。
即便他们幸运，近日便能成功将那管家追拿归案，带到那探子的面前辨认，可是，莫说天底下眉尾长有胎记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个，他未必便真是那探子先前所见之人。
即便并非巧合，那管家真的通敌了，可是谁又能证明他这个淮南伯府的管家，背地里做的事情，真的是出自于淮南伯的授意呢。
最后，不还是要回到此刻的困境。
贺恂摆了摆手，“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便索性按幕后之人所想的去做，看看他究竟给朕，安排了什么样的好戏，至于会在淮南伯府里，搜出什么样的东西——”
贺恂起身拿起那把伪造的四王子佩刀，宝刀出鞘的瞬间，锋锐的剑芒映亮了他清明如许的凤眸。
项阮的脊背，在这刀刃出鞘的声音里，不由又弯下了几分，肩头却在下一刻被君王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按住。
贺恂的语调淡然从容到了极点，“朕并非是那囚笼之中的歹人，昭昭日月在上，又有项卿这样的良才辅佐，自然不会任由奸人蒙蔽。”
他在项阮肩头拍了一拍，“赝品，总是真不了的。”
“皇上英明！”项阮心里既是愧疚，又兼动容，双手接过大伴捧来的那道查抄淮南伯府的奏章，郑重万分的叩首再拜，“属下定当不负皇上厚望，尽快将案情查明，不让幕后贼人，再有任何通敌作乱的机会。”
贺恂点了点头，目送项阮走出大殿。
“母后仍是不肯见表弟吗？”他随手将那柄仿造的佩刀扔给了殿中的近侍，然后侧首问道。
西戎人潜入皇家围场，劫走崔氏和姜氏的事情，虽然不在贺恂的计划之中，但他却恰好可以借此机会，将贺呈妧以及贺呈妤被劫的事情，也安到西戎人的身上。
总归，西戎人潜入京师之事不假，两个长公主又从头到尾都处于昏迷之中，对实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这样好用的西征名头，贺恂实在是没有弃之不用的道理。
而征西之将的第一人选，自然是非他那位战无不胜的表弟莫属。
贺恂是真的不希望，裴昭这样一个上天赐给国朝的良将，会因区区亲情折损，那实在是大雍之殇。
“是，”缀着斗牛补子的穿红内侍恭身道，“接连两日，太后娘娘始终未曾宣召昭平侯进殿，连孝惠太子妃娘娘，太后娘娘也一概不曾传召，反倒是……”
他揣摩着天子的心思，小心禀道：“太后娘娘，想要见一见崔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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