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树碑立传
第一百八十四章 树碑立传
“陛下胸襟，臣感佩不已。”
“陛下之教诲，臣等必然牢记。”
……
御书房中，内阁和六部的红人，大多是红了眼，房中不多少，竟然喜极而泣声音传了出来。
作为内首辅，侍奉的三朝皇帝的刘健，此刻哭得不能自已。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帝王，此前身上有着很多的缺点，贪玩，无法无天，宠幸宦官……
于社稷江山而言，这显然是不幸的。然而现在，甚至是前面种种事情中，刘健自己感慨不已。这位曾被很多大臣私下诟病的天子，终于长大了，而且，已然有了一代明君的风范。
他的见识，他的德行，他的睿智。
绝对不输于孝宗皇帝，便是纵观历朝历代的帝王，刘健都觉得，这位少年皇帝的所展现出来一切，都超过很多人了。
大明有此明君。
何愁不兴？
大明有此君主。
天下定安！
年逾七旬刘健，此时此刻，感觉自己真的很幸运，新帝如此，他就算时候死后到了九泉之下，也有颜面去见大明的列祖列宗了。
……
弘治十八年秋。
十月十三日。
宣政殿早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朱厚照站在阶梯之下，背对着百官，面朝大殿之上的龙座以及那层层的阶梯，微微躬身施礼，过后，手捧圣旨，高声宣读罪己诏书。
满朝文武皆寂，个个面色沉凝，跪伏在地上。朱厚照那洪亮的声音，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久久不息。
罪己诏！
这种特殊的诏书，在大明的历史上，不在少数。不过以往，罪己诏的出现，均是天灾人祸出现时，皇帝出于自责，出于社稷目的，会颁发这种东西。
而今日。
朱厚照为了一个区区知县的死，代父罪己，实属开了大明的先河。今日过后，这诏书所云，将会以最快的速度，呈现在大明数千万百姓的面前。
罪己诏之后。
朱厚照回到龙位上，再度颁布了一道诏命。
由领班太监诵读，内容主要是关于江知年的其人。在这则诏命中，朝廷肯定了江知年为百姓，为社稷所做过的一切。已经死了十五年的江知年，被追封为忠义候，此外，朝廷将为其树碑立传，以慰起在天之灵。
五日之后。
由礼部尚书周经牵头，衡阳县竖起了一座高达的丰碑，其上记述江知年生平主要事迹，功绩。在落款方面，写的是弘治皇帝的名讳。
此事一出，加之此罪己诏的事情，衡阳之地，原本沸腾的民意，一时间暴涨不已。所有人在怀念江知年的同时，对于朝廷所做的弥补，无不拍手称道。
前后持续一月的江知年事件，最后也以这样的方式，画上了一个句号。
江知年之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在全国蔓延开来。和顺天庙堂之上，文武百官所担忧的恰恰相反，朱厚照这般举措，引得了无数人的称赞，便是那些一贯喜欢唱反调的士林中人，在这件事情上，都赞叹不已。
一则罪己诏。
一尊功德碑。
将皇家错误的决定，显露无疑的同时，也让所有人看到了皇家的广阔胸襟，看到了这大明新一代帝王的意志。
也是在这一日。
朱厚照之三公九卿的陪同下，亲自将入狱的韩恭，接了出来。宣布对其往事不纠，并赏赐金银钱财。
“朕听闻，你武艺不错，原是衡洲府下茶陵县衙的捕头。你可愿意留在京师，为朕听用？”
“我……”
莫名其妙的得了清白身，还被皇帝厚赏，让韩恭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从顶替自家师妹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被明正典刑的准备。国法无情，古往今来，杀了朝廷命官并且掀起这么大风浪的人，就没有活下去的道理。作为一个县衙的捕头，他对此深有体会。
然而此刻。
事情的结果，竟然成了这样。
作为江知年的“子嗣”，他不仅仅被赦免了罪责，还受到了皇帝的赏识，这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了。
“你不愿意吗？”
“我，还请陛下恕罪……”
韩恭突然跪倒在了朱厚照的面前，他的眼中闪烁着精光，半晌，开口言道：“韩恭并非江家子弟，此前所交代的一切，俱是韩恭欺骗之言。”
“你不是江知年的子嗣？”
朱厚照眉头一皱，看向韩恭的眼神，多了一丝冰冷。
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不成想，这最后一件事，却出现了这么大的转折，这让朱厚照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他一腔正义，竟是用错了地方。
这人！
为何会如此大胆？
“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为何要这么做？”
冰冷的声音，让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三公九卿们，顿时沉默了下来。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皇帝被骗了，他们这些重臣，也被人当猴子戏耍了。
“我，我知道，只是……”
朱厚照这般反应，让韩恭有些后悔了。
方才跪下前，他只是觉得，江知年所带在的一切，不应该被他承了。真正要被厚赏的，应该是他的师妹。没有人比他清楚，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都承受了什么。
出生的那一刻，她就没了母亲。
尚不知事的情况下，父亲下了大狱，其后被公开问斩。作为“赃官”之后的她，差点死在路边。
如今，江知年平冤昭雪，唯一有资格得到这些补偿的，应该是那个艰难活下来的少女，而不是他自己。
韩恭性子有些直，很多事情都想不到那么多。在他看来，朝廷既然做出了如此大度的决定，这赏赐应该给自己师妹，自己继续冒名，就显得不义了。
“只是什么？”
“我……江伯父只留下了一个后代，是我师妹……”
韩恭的表达，几乎没有什么逻辑，甚至有些紊乱的感觉。但朱厚照听完之后，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不知不觉间，他眼中的了冷冽，已经消弭不见了。
他看着这位跪在自己面前，满脸惶恐的青年，心头颇有几分震撼。撇开欺骗朝廷这件事不说。这韩恭所行所言所想，无不透露其人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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