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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


  周宴晖询问招商办主任,“湖春园在什么地方。”

  “大桥对面的湖上,一栋小木楼。”

  “倒是不远。”他低头,音量也低,微微的磁性,“烟粉小姐,赏个脸吗?”

  经理大喜,鞠了一躬,“周公子太客气了,是您赏脸!”

  “没你的事。”周宴晖不耐烦,“呱噪。”

  主任恼了,推开经理,“你不是约了客户吗,去考察吧,什么人也攀交情?”

  “不赏。”大厅乌泱泱的喧哗,在嘈杂声中,杜若开口,“我不爱戏曲。”

  周宴晖仍旧在笑,“不赏?无妨。”他不强迫,朝酒店大门走。

  杜若预感到什么,马上拨通了疗养院的电话,是护士接的,杜母昨天办理了转院手续。

  人去楼空了。

  她瞳孔涨大,追上去,“我妈妈呢!”

  周宴晖泰然自若,“我看完戏,再和你谈。”

  “现在谈。”杜若拦住,“去哪了?”

  “现在谈不完。”他笑意那么浮着,不增不减,由她选择,“情况复杂,病情不乐观。”

  杜若一颗心被他吊得忐忑不安,“活着吗...”

  “暂时活着。”

  她死死地揪住他衣袖,周宴晖一手扶她腰,一手拉车门,塞进后座。

  车调头,直奔大桥。

  风声烈烈,杜若没撒手。

  “在南郊疗养院,西式,独栋,德国的医疗团队。”周宴晖捏着她手,揉搓把玩,“一个月六位数,保你母亲不受罪,至于命多长,不保证。”

  “那病情不乐观...”

  “菁菁的母亲。”他唇边溢出笑,“你急什么?”

  杜若几乎崩溃了,捶打他。

  周宴晖胳膊一伸搂住,车上只有司机,是招商办的小员工,领导们的车在后面。

  他抚摸着她的马尾,挽得松,加上折腾,披散在肩头。

  “烟粉小姐。”他挨着她耳朵,逗弄她。

  光风霁月的周宴晖,最喜欢邪恶的情趣。

  在床上,她动情之际,他会突然开灯,一片明亮中,大汗淋漓戳着她的胸口,说她是粉色的。

  “你岳母病危了,你还有心思看戏。”

  周宴晖臂弯内是她长发,他一点点梳理好,扎紧实,“没病危,只是快了。”

  “你在外地,华小姐不查岗吗。”

  他无所谓笑,“希望她查我岗?”

  杜若一歪脑袋,躲开他。

  车厢小,不如红旗L9宽敞,周宴晖不得不弯曲双腿,虽然藏在裤管里,那种健壮的、男人力量感的曲线,勾勒得贲张而出。

  周宴晖没再搂她。

  过了桥,车驶入湖春园。

  主任一溜小跑,跟着周宴晖。

  戏园子在西边,穿梭过一条长长的木廊,是半落地的雕花护净窗,垒砌了一尺高的防水台,暮色夕阳透过窗子的图纹,覆了一地。

  周宴晖踩在那枯黄的菱格影子里,像一个十里洋场声色犬马的公子哥,不识人间疾苦,一步一锦绣,一步一风流。

  “焚香了?”

  “是百花香,戏园老板娘调制的。”主任亦步亦趋陪他,“木兰,槐花,茉莉,豆蔻,安神养性的。”

  “哦?养性子。”周宴晖驻足,侧过身,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杜若,“我买一罐,养一养白眼狼的刁蛮性子。”

  主任一懵。

  他解释,“家中妹妹。”

  二楼1号雅间有两张桌子,靠栏杆的位置视野最佳,主任安排周宴晖入座,匆匆去后厨准备茶水和菜肴。

  一盅黄山炖鸽,一份徽州一品锅。

  周宴晖清洗了餐具,舀了一碗汤,搁在杜若手边,“先喝汤,暖暖胃。”

  杜若没动。

  他忍着脾气,“这么不情愿?”

  下属对视,心照不宣。

  嗑到硬茬子了。

  柔情似水的,周公子见多了,腻了。

  要尝尝呛口小辣椒。

  越辣,越有劲儿。

  主任目睹这一幕,“你在乔尔什么职务?”

  杜若出于礼貌,回答了,“实习秘书。”

  “好好应酬周公子,他回去如果帮你美言几句,经理算什么啊,你老板都巴结你了。”

  她面色不大好。

  这群人是省企分公司的小领导,场面上的老油条了,市里扶持省企,省企完成下达的指标,对于招商引资任务,是只求利益,不择手段。

  “你们去吃饭吧。”周宴晖发话了,他们纷纷告辞,去另一间雅间。

  “知道他们为什么大献殷勤吗?”他拂了拂杯口的茶叶末,“为了招商周家,我感兴趣什么,他们安排什么,包括女人。”

  周宴晖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他们心知肚明,我订婚了。”

  杜若瞥他左手中指,一瞧就是男款的婚戒。

  除了腕表、珠串,权富圈的男人极少佩戴饰品,昂贵的太张扬,花哨的太浮夸,比较崇尚简洁。

  只要手上戴了婚戒,百分百有主儿了。

  给已婚的大人物撮合一场“艳遇”,在他们眼中,似乎很平常。

  世俗的礼义道德,统统是金钱荣誉的垫脚石罢了。

  “杜若。”这八年,他喊过杜若,也喊过若儿,唯独这一次,是意味深长的,“你在周家委屈吗。”

  她不吭声。

  “周家供养你一切,但剥夺你自由。”周宴晖点燃一支烟,“你一只脚踏进了耿家,是我强行拽回来的。绑了胡生,录了视频,收买被耿世清家暴的女人,统一口供,这出悲剧才结束。”

  杜若垂眸。

  周宴晖囚禁胡生,确实冒险了。

  万一胡家追究,告他绑架,他撇不清罪名。

  只不过,胡家畏惧周家,没追究。

  “叶柏南肯做吗?”

  台上是悠扬婉转的徽剧戏腔,台下是忽明忽昧的火焰。

  烟味飘出围栏,飘下楼。

  “我要置耿世清于死地,起码要他无期徒刑,永绝后患。结果叶柏南出具了谅解书,性质不一样了,耿家如今请了律师,辩护耿世清是‘激情杀人’,无预谋,冲动误伤。你毫发无损,叶柏南又谅解他,刑期不满七年了。”

  杜若攥紧拳。

  “一旦耿先生动用权力保释他,或是减刑,他出狱一定报复周家,伤害你。”周宴晖一口接一口吸烟,“祸根是叶柏南的那份谅解书,即使我出面,也无力回天了。”

  耿先生是停职了,可这些年,官场人脉不是白混的,耿世清本性恶劣,恨毒了她,放出牢笼,她,甚至杜母,岌岌可危。

  “你觉得在谁身边安全。”烟雾熏得他眯起眼,“在我身边,还是在叶柏南身边?”

  到这份儿上,周宴晖彻底挑明了,她也没必要装傻了,“在你身边,是当你的情人吗?和叶柏南分手,你瞒着华小姐,瞒着周家,偷偷包养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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