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雀儿巧解官司，蝶儿又入险地
堂上的三人都不说话，倒是陷入了一时的沉默。叶梦寒心里打鼓，她虽然和琪儿，已对好了今日的说辞。但她对柔妃知之甚少，听了昨日琪儿所说。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女子。恐怕以她的心计，是赵盈拍马也比不上的。
她为琪儿捏了一把汗，如果出了什么事儿。她自然会难逃性命，可毕竟尚有一丝喘息之机。但琪儿确是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当场就会被拖出去斩杀。
其实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与琪儿心知肚明。这个王太医自然是不曾见过的。而她们所说的这一切，也不过依仗着柔妃当时头脑浑噩，记不得什么。
她留心观察着柔妃的神色，想从中分辨一二。可这女子实在太会遮掩，除了刚才提及王太医的那一瞬，她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
叶梦寒又是见过她，翻脸无情的样子的。这样一个让人摸不清楚，又位高权重的人。让她怎么不心生忧怖。
怪不得从她进宫来，林渊就一直在提醒她。昨晚更是亲自过来，甚至起了心思想要把她接出宫去。
她昨日是怎样说来的？当真是太过自大了。叶梦寒吞咽了下口水，等待着柔妃的答案。
坐在主位的女子，掸了掸裙子上毫不存在的尘土。向着碧潭说道。
“去把王太医叫来。”
这事儿关乎她的性命，柔妃也不敢托大。虽然自信对方没胆子，拿王太医唬她。可还是要亲耳听到王太医的答复，才能放下心来。
碧潭早知她会如此，领命出去传王太医去了。叶梦寒抿紧了唇，克制自己，不在面上露出一丝胆怯。但实际上她手脚发凉，生怕这个太医会揭露出真相。她低垂着头，用余光看着跪在自己前面的琪儿。
看她表情从容，没有丝毫胆怯的样子。叶梦寒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或许，这王太医已经被林渊安排好了？毕竟有龙隐寺的前事，她知道他有的是，自己不知道的本事。
可是？昨天他们折腾的这样晚，真的来的及布置这一切么。而且她从未听琪儿，与她说起过这个太医。这王太医...真是他们可用之人么？
不管她心中如何忐忑，如何猜想。这位王太医依旧提着医箱到了。
“参见柔妃娘娘。”
王太医已过不惑之年，但样貌却不显。想来年轻时相貌也是极英俊的。是以，柔妃对这位太医还是很喜欢的。
平常她最信任的高太医不当值时，也会唤这位王太医过来。久而久之，宫中人皆知这王太医是她的人。她也交由此人的手，替她办了几件不大不小的差事。因此，对此人的言辞她是颇为相信的。
“王太医辛苦。此番唤你不为别的，而是请你帮我，看看这位叶小姐。本宫昨日落水，得这位小姐的宫人相救。因此倒是耽搁了她的病情。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所以请你当着我的面，再替叶小姐探看一番，也解了我的心结。”
柔妃话说的隐晦，但这王太医自然知道，她实际的意思。得了她的眼色，便马上打开医箱，去给叶梦寒诊脉。
他这番动作极快，叶梦寒甚至连推托的话，都还未来得及说出。就已经被他搭上了腕子。
叶梦寒自然是没有什么心疾的。身体也称的上强健，唯有些不适便是因为，赵氏往日的苛待，勉强算是气血有缺。和旧有顽疾是万万搭不上关系的。
因此她心跳的极快，盯着腕间那方做垫布的白绸，不知如何是好。简直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怎么样？可是确有顽疾？”
柔妃见王太医久久不语，便追问道。她一边说还一边冲碧潭使了个眼色。看这意思似乎，只等王太医的答复。若是从他嘴里说出什么，与这主仆二人回答不同的答案，就要立刻把她们二人处理掉。
叶梦寒咬紧了牙，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林渊。相信昨天琪儿与她交代的说辞。王太医似是看出她的紧张，轻轻地在她腕间拍了两下。转身回道
“禀柔妃娘娘。叶姑娘实有顽疾。许是以往在府中调剂不当，又加之进宫后太费神思，才会诱发此症。因而昨日险些晕倒。不过老臣已在昨日就开了方子，今日再诊已无大碍了。不过...”
他又转身对叶梦寒道
“不过...叶小姐身体虚亏，想来是家中医药不济的缘故。既然到了宫中，还望谨遵我的方子，好好调养才是。”
这一番话说的颇为恳切，简直连叶梦寒都有些含糊了。仿佛她真有心疾，还在昨日请了这位太医看诊。
不过，他肯这样说，已经把她们过了这个难关。叶梦寒心中大石落地，忙配合地说道。
“自然谨遵医嘱，一切都劳烦王太医了。”
她谦逊有礼，柔妃倒也终于展开了笑颜。看来确实是个巧合。
叶梦寒提心吊胆半天儿。她又何尝不是呢？从昨日落水以来，就生怕走露了消息。还要按捺住自己，想要立刻查问的心情，生怕引出什么马脚。
今日一送走，前来宽慰她的皇上。就马上把人都叫来安乐堂。做出这一副关心的样子出来。现下既已放了心，柔妃自然是不愿再生波折的。亲亲热热地拉起叶梦寒，又换上了昨日那副嘴脸。
“我昨日就说你我是有缘的，可看当晚你的宫人就救了我。我一向爱护老四，不日你过了门，可要时常进宫看望我才好。咱们娘俩投缘，也常说说话才是。”
她这样子惹得叶梦寒一身鸡皮，暗叹能在宫里的果然都是人才。刚才那咄咄逼人的模样，竟似全未发生过似的。
想她与令王也相差不大，现在却一口一个娘俩。当真是不要脸到极致。虽然心里讹味儿，但她却不得不也装出一副亲热的样子。只能在心里默默想着继母赵氏那副嘴脸，努力也学着做戏。
一个有心拉拢，一个有心讨好。安乐堂里的那点不快，很快就散的干净。欢声笑语地，仿佛认识了许多年。直到今上派人来宣，柔妃才摆出一脸不舍的放她出门。
叶梦寒远离了安乐堂，这才像是活了过来。默默言道。
“以前总觉得我母亲虚伪，可今日才知道，这虚伪也是要受一番苦楚的。”
她眉头紧皱，显然是刚演的一出戏，已让她身心俱疲。琪儿走过去，轻轻扶住她，低声说道。
“她们装的久了，面上都带着个壳儿，再也摘不下了。主子你第一次，带这别人的壳儿，难受也是自然的。”
这话说的颇有深度，引得叶梦寒不由看了琪儿一眼。看她刚才那一派从容的模样。叶梦寒不禁在心里想到，琪儿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却被这宫中之事，磨的如此老成持重。她的面上是否也戴着个壳儿呢？
琪儿瞧她一直盯着自己，还以为是刚才说的那话吓到了她。忙扯出个笑容来，与她聊些别的。
“主子这一关算是过了，但往后与柔妃相处，便更要小心。”
见叶梦寒有些不解，琪儿便又解释道。
“柔妃只所以，还愿让王太医跑着一遭。就是因为知道，主子您与令王的关系。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若是没有您四皇子妃的这一层关系，只怕昨日她已经了结了咱们。不过今日她虽信了王太医的话，多少心里还会存个疑影儿。不定哪天就发作出来。”
叶梦寒点点头，想着自己进宫时，那般费劲心机的想要接近柔妃，却全然不知自己是在烈火的边缘。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她才在这宫里待了几天，就出了这样多的事儿。只怕要完成与柔妃交好的任务，以后还要面对更多的责难。
两人才解决了柔妃落水的一事。回去就看到院子里站满了宫人，说是杨妃娘娘来请。杨妃娘娘是四皇子的生母，眼看着四皇子要得封太子。杨妃娘娘的位分自然是水涨船高。
说来昨日叶梦寒还想着，以令王今日的身份地位来说。怎地面见秀女，却没有杨妃娘娘的位子。不想今日，正主就自己找过来了。
想她小小一个庶女，早上才见过了柔妃娘娘。回来便又被杨妃娘娘叫去。这院子中的秀女，嫉恨的都要把她的皮扒了。她们哪里知道，这一个是狼窝，一个是虎穴。短短功夫她却在生死线上，走了几遭。
进宫之后，她一直惦记着柔妃。也倒是忘了杨妃这尊大佛。说起来这个才是，她名义上正经的婆母呢。
她与琪儿交换了个眼神，显然对方也猜不出杨妃的用意。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既然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也不必庸人自扰。
以她进宫前令王对她的样子来看，杨妃也不至于太过为难于她。
与柔妃娘娘的安乐堂不同，杨妃住的敬贤堂位置要偏僻许多。叶梦寒跟着宫人七拐八拐，离着长街越走越远。这才来到了杨妃娘娘的宫门口。
敬贤堂三个字写得方方正正。但却很难让人想到，这居然是一宫娘娘住的宫殿。尤其是刚从雕梁画栋的安乐堂出来，这敬贤堂就更显得朴实。里面的花草树木，也多以竹菊为主。布置清雅，显少见到什么金银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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