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暴露
正因想不明白,容瑾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垂头立在原地听容清的教训。
她微抬了抬眼,便瞧见容清左肩绣的昙花上懒懒卧着一只青色的小虫子,想是那垂下的爬墙虎带下来的。
“二姐,你站着别动!”容瑾轻声提醒,伸出手想拂了那青虫。
谁知容清瞧她直勾勾盯着自己左肩,便也望过去,当即发出“啊”的一声怪叫,跳将了起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喊救命,一面喊还一面扭身子。
容瑾本就较她矮一个脑袋,被她这么一晃更看不清那小虫子究竟还在不在她肩头。
正赶来春熙院用饭的容辞听见这一声,提着裙摆便飞奔过来,从月门处望见的便是容清抓着容瑾的肩哇哇大叫救命的情形,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容瑾一推……
腰间一个猛力冲过来,容瑾捂着腰“哎呦”一声便扑倒在草地上,一皮股墩儿压坏了株小野花。
她揉着屁/股,气愤又委屈地望着容辞,大喊:“三姐姐,你做什么推我!”
容辞只顾握着容清两只臂膀拼命摇,哪有空理会容瑾。
不过这一声大喊却终于把容清给喊回来了,她小心翼翼地瞥自己左肩,见虫子没了,又往地上一瞧,一个小胖虫子正蠕动呢!
她咬咬牙一脚下去,那青虫粉身碎骨了,她这才松了口气,跳开一脚站稳了。
而此时,被两个主子支得老远的丫鬟们听见怪叫声都跑了过来。
雀儿见自家主子倒在地上揉屁/股,忙上前将容瑾扶起来,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容清和容辞,“我们小姐做了什么,二小姐三小姐要推人呢?”
“她做了什么她自己知道!方才若不是我来得及时,现下倒在地上的还不定是谁呢!四妹妹近来可是长胆子了,连二姐姐也敢推,待会儿我告诉太太,看她不好好儿整治你!”容辞的食指直要戳到容瑾脸上。
“容辞!”容清低喝一声道:“四妹她不是要推我……”
“二姐,你就是太惯着她们了,她们才蹬鼻子上脸,我都亲眼看见了,四妹妹就是有意要推你!”容辞目眦欲裂,瞪着容瑾,她身子挡在容清前,胸口还剧烈起伏着,似要替容清与容瑾大战一百回合方休。
上回程家寿宴上捉弄容瑾之事已翻篇儿了,容辞笃定她不会再拿出来说。而容瑾先前答应过会离容清和太太远些,可如今看来她是全然没放在心上,现下还变本加厉地要动手了,如此容辞又怎能放过她?
“容辞,四妹妹是在帮我呢!哪里就推我了,倒是你推了人家,还不快向四妹妹道歉!”容清喘顺了气,又端出那副孤高冷傲的姿态了,简直令人疑心方才那吓得手足无措大喊大叫的容清是不是眼前这个。
容辞的神色却无一丝一毫的软化,还将容清往后推,生怕容瑾要对她不利。
容瑾知道现下自己说什么容辞也不会信,于是她看向二姐,却见她极难为情地低下头去。
容瑾忽而明白了,二姐姐只是干劝,却不说自己是替她赶虫子,想是不愿在丫鬟和妹妹面前丢面子,不想让她们晓得一向端庄的嫡女竟因着一条虫子吓得没了规矩。
容瑾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二姐要面子,那就给她罢,自己这一屁/股墩儿就当是还正则哥哥的人情了。
于是她不再与容辞争辩,低声吩咐雀儿扶她回去,这事儿才算了了。
不过经这一摔,容瑾倒发觉自己先前错看了容辞,原以为她这般心思敏感的,之所以做容清的小跟班是为借太太做靠山,现下看来,她似乎与容清感情确实深厚。
容瑾一拐一拐回了倚梅院后,便趴在绣床不起来,右瓣屁/股青了半个手掌大一块。
红袖说要请大夫,容瑾舍不得银子,忙说不必了,而后吩咐入画蒸了几个鸡蛋,雀儿剥了壳,用细布包裹着在屁/股上轻轻揉着。
红袖帮不上忙,只得出去忙活了。
而房里却时不时发出一阵“哎呦哎呦”的叫喊。外头几个正洒扫的婢子不由回想起容瑾回来时捂着屁/股的模样,一个个都忍俊不禁。
不过容瑾这一下没白受,晚些时候容清亲自来探了她,还送来了好些手镯珠钗等饰物,说是要补偿她。
容瑾很喜欢这补偿,若可以,她真想多来几下,来钱快,疼嘛,躺几日便好了,还能不去请安睡个懒觉,她真想拉着容清的袖子说:下次有活儿还找我啊!
不过容瑾也明白,如此机会不是日日有的,说起银子想起帕子的事儿,于是又催促雀儿再去问那小卓子,她绣的帕子为何到了容清手里。
大约酉时时分,外头竟飘起了细雨,雀儿回来,乌发上粘了好些小水珠子。她一面用帕子掸衣裳一面道:“小姐,小卓子说那三方帕子都给了府里采买的,想是如此才到了二小姐手上,他还说二小姐对这帕子甚是喜欢,以后咱们的帕子她都要了,不拘帕子,其余绣品也成,每件按一两银子给!”
容瑾此时正坐在八仙桌后舀芝麻糊喝,汤匙忽“当”的一声落回素瓷碗里,容瑾一个没留神,右瓣屁/股又坐了下去,疼得哎呦一声换着另一侧来坐了,她轻轻按揉着,却激动地问:“他真说一件一两?”
雀儿重重颔首。
容瑾呼出一口气,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她知道自个儿的女红不过中上,重在她绣的花样子有趣。
市面上的帕子多绣花啊鸟啊的,还非得弄些牡丹海棠芙蓉等俗物,府里采买的人哪懂那些,就一车轱辘拉回来完事儿。
小姐们用的绣品虽也上得台面,可要有趣嘛,谁会如她一般在帕子上绣蚂蚱草蜢呢!
容瑾很为自己的杰作得意,有钱不赚是傻子,只要当心些,谁能猜到这帕子是她绣的?于是乎容瑾痛痛快快答应了。
眨眼便到了冬月,天儿愈发冷了,晨起时可见屋外光溜溜的枝桠裹上了一层洁白的霜,枫叶也镶了白边,更艳了,是朦胧的艳。
这一个月里雀儿去见了小卓子两回,带上容瑾新绣的棉袜绣兜,每一样底下人都特地呈送给了容清,她不仅照单全收还打了赏,是以小卓子这些日子生意虽冷清,却在这儿赚了一笔,对雀儿也更为尽心。
不过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头先红袖没怀疑,两次之后终究起了疑心,偷偷跟过去,便瞧见二人有说有笑的,雀儿似乎还给了小卓子什么东西,那小卓子笑得更欢实了。
红袖心道有古怪,于是立即去春晖堂禀报太太。
“你是说那雀儿与小卓子有往来?”朱氏正挑拣花枝,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兴许她是要倒卖什么东西呢,”说罢她将一簇还粘着水珠子的红梅插在浅绛彩瓷春瓶里,左看右看却不大满意。
红袖战战兢兢地抬眼觑朱氏,她原以为那小卓子替小丫鬟倒卖东西的事儿太太不晓得呢!转念一想又了悟了,内院女眷都晓得的事儿怎瞒得住太太,想是太太不想管罢了。
既然这一层说透了,红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她道:“回来后奴婢试探过雀儿,雀儿这人没什么城府,这事儿却瞒着奴婢。奴婢先前搜查过她的床铺,穷得连老鼠也懒得光顾的,奴婢也看过四小姐的妆盒,珠钗镯子等值钱玩意儿都在呢,想是没东西流出去,不过前些日子不知四小姐哪儿来的银子,竟买了好些布料来做冬衣……”
朱氏蹙着眉将春瓶里的红梅一把都抓了出来,冷笑道:“果然,当初老爷赏了周姨娘那么些东西,她去后房里雪洞似的连只簪子也没寻着,必是偷偷送出府给了女儿了!”
朱氏将花枝往黄花梨书案上一丢,拍了拍手道:“你回去继续盯着,别叫她觉察了。”
红袖应是,忐忑地退下了。
朱氏从身后架格打下的阴影中转出来,走到窗棂前,温暖的日光打在脸上,肉皮儿像是冰山上的积雪,鼻尖的一点光是雪峰尖尖上的那点儿亮。
她想起了半年前的旧事,那时周姨娘已然病了一年有余,林潜也近一年没去过她房里。
她死后林潜进去看她的屋子,瞧见里头那冰冷又寒酸的样儿,于是问了近身伺候的,才知周姨娘最后那段日子把银子首饰都赏给了小厨房,求她们为她煎药。
林潜气得胡子直抖,砸了个霁红釉大花觚,转身去了春晖堂,当着阖府大大小小的面,直把话甩在朱氏脸上:“你究竟对凤瑜做了什么?”
朱氏从未在一家子面前这般跌过脸,那时她又羞又怒,脸都红了,指天发誓说自己从未亏待过周姨娘。林潜却不信,让她自个儿去周姨娘房里看看。
于是因着此事,上至老太太下至看院门的福伯都以为她亏待了周姨娘,她这金刚铸就的贤妻良母像上便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
朱氏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连带着容瑾也不大喜欢了,甚至她一直想洗刷自己的冤屈,证明周姨娘的体己都给了容瑾,厨下压根没亏待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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