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惊吓
“光顾着说我,妹妹你呢?听闻要同扬州的大盐商说亲事了?”容清半打趣地问她,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儿,恰见一满头银丝,拄着拐杖的沈老太太进门,便指着那人问容瑾,“那便是沈家的老太太罢?”
容瑾循着望过去,正望见大门口乐呵呵同朱氏打招呼的沈老太太。
容瑾无声地叹息,一想到沈家大郎也跟着来了,就在隔壁,她着心里便膈应得慌。
“那沈家大公子也来了罢,待会儿你可得指给我看。”
容瑾轻轻颔首,有气无力的,“他人很好,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容筝听的,还是劝说她自己。
“你这副丧气样子做甚么,”容清捅了捅她,还当容瑾觉着自己嫁的人家不如其余姐妹,心里不高兴呢,于是安慰她:“好了,既然你自个儿也同意了,想必那人也有他的好处,若总想着同旁人比家世,那便是庸人自扰了。”
容瑾自然没想拿沈家同白家张家比,只是一思及待会儿还得见沈度,同他像上回一样尴尬地说话,便想逃走。
可此时沈老太太已拄着拐杖,和颜悦色地上前来了。
容瑾只得迎上去见礼,“您今儿来得可真早。”
沈老太太一见容瑾,便忍不住拉住她那娇娇软软的小手,说不早了,“你们林家不仅姑娘生得水灵,爷们儿也是有出息的,老身过来吃酒那是来沾光,若是我家那崇明往后也能中个进士便好了。”
“您家二爷也要考科举?”邹氏凑过来了,“嗨呀,那以后得常来常往,我家梧哥儿是前年的进士……”
孙知微和周围的朱家女眷都听见了,目光齐刷刷望过来……
邹氏还在自顾自说着,沈老太太扫了眼四周,颔首应和,“林家果真是书香门第,子孙辈出人才,您家那个是进士,今儿吃酒的这个也是,往后还得绵延下去,说不定下一个便是状元探花……”一番话说得众人都高兴了,而她却趁着众人附和时来了个急转弯,“四姑娘,可否领着老身在你家院子里逛逛?”
该来的躲不掉,容瑾这便搀着沈老太太走出迎春居,来到庭院中,院里七八株梅树,这时节结了许多青梅,累累硕果压弯枝头,再过个把月便能采下来酿梅子酒了。
客人们的喧闹声渐渐远去,老太太甚至把几个婢子也遣退下去,搭着容瑾的手慢慢地踱,“崇明在府上叨扰了好些日子,四姑娘你想必与他熟了罢?”
容瑾颔首说是,“崇明是个热心肠的,还帮了我不少忙呢!”
老太太顿住步子,望向容瑾,面上俱是笑意,目光却十分认真,“你说句真心话,崇明这孩子如何?比之我那大孙儿呢?”
容瑾眉心一跳,心道怎的问起沈阔来了,不该同她说沈度么?今儿事情有古怪啊!
“都是极好的,一个性子跳脱,颖悟绝伦,一个温文尔雅,进退有度,各有各的好,”容瑾小心翼翼地答。
虽知是奉承话,老太太也听得舒畅,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
今儿老太太只带了沈阔过来赴宴,祖孙两个是各自分派好任务的,老太太负责说服朱氏,而沈阔则要打动容瑾,眼下他正从长廊上走来,喊她们:“祖母,四小姐!”
容瑾一回头,惊得瞬间瞪大了眼,今儿沈阔一身庄重的鸦青色云祥符蝠纹锦袍,玉带皂靴,头上不再是平日的小辫编发束在头顶的半披头,而是将满头的发都拢在头顶,以一紫金小冠束着。
容瑾恍然察觉,沈阔高了不少,四月前他还同她一般高,如今似乎高出她一小截了,男孩子长起来可真快啊!
老太太便站在一旁看着,日光明媚,梅树下两位绝色对望着,虽说差了三岁,可沈阔身长,今儿又故意往老成里打扮,看着真像一对璧人!
老太太欣慰地笑了,朝沈阔使了个眼色便拄着拐杖悄摸往迎春居去。
容瑾目露探究,望着沈阔,“你做什么这副打扮?”
“如此与你站在一处,才不显我年纪小啊!”他深邃的眼中绽出异样光彩,还略有些腼腆,楞头小子似的直笑。
“你哥哥呢?”
沈阔眼中那点光湮灭了,“我站在你面前,你却说起他,你看看我,你觉着我怎么样?”
容瑾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嗤的一笑,“不怎么样,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裳。”
沈阔面上不是颜色,“罢了,我直说了,沈度前儿连夜回扬州去了,要与你议亲的人是我,沈家的嫡子,眼下你再瞧,觉着我如何?”说罢故意把双手背在身后,略略挺起胸膛。
容瑾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她瞪大眼望着眼前人,禁不住连退数步,最后颤抖着吐出两个字:“荒唐!”
“怎么就荒唐了?”沈阔快走几步上前。
容瑾掉头便走,她得找个地儿自己待着,好好思忖一番,怎的她就要嫁给这个混小子了呢?
沈阔立即追上去,“哪儿荒唐了?沈度与你只见过一面,要我说,你嫁给他才是荒唐呢!你看看我,我同你早两年便识得了,这些日子,我也住在林府,我与你不比你与他相熟得多么?”
容瑾疾步走着,想要甩脱他的声音,又不敢往人多的迎春居去,便往游廊上走,轻薄的藕色纱裙随风飘起,像一只要逃离罗网的蝶,另一个鸦青色身影疾步跟上去,他便是那张网。
最后二人停在四方亭前,就此事争论起来,争论的无非便是二人相差三岁,不相配!
沈阔便不依不挠,把她的话一一驳回去了。
而另一头,迎春居已经开席了,容瑾和沈阔尚未回来,朱氏便遣人去寻,沈老太太拦住她说不必。
容瑾那头已经被沈阔逼得退无可退,身子挨着朱红廊柱,愣愣望着眼前人,“你……你这些都是歪理!”
“哪儿就是歪理了呢?你说我小了你三岁,可再过两年我不就长大了么?我倒觉着你的是歪理,与沈度才见过一面,便同意了亲事,与我相识了两年,我还帮了你忙来着,翻脸便不认人了,宁可嫁他也不嫁我!”沈阔双手抱胸,鼓起一双眼盯着她,显然是气得狠了。
“可再过多少年我也比你年长,你该唤我姐姐!”
“砰”的一声,沈阔两步上前,一手撑着廊柱,把脸凑过去,近得能看清容瑾那分毫毕现的眼睫,还有那花瓣似的朱唇。
他盯着她的唇,便想起那些春色无边的梦境,他想像梦里一样亲上去,让他晓得他不是她的小弟,而是一个十四岁的堂堂男子汉了。
可他又不敢下口,不是怕教人看见,是怕吓着了容瑾。
容瑾的腰身已挨着了栏杆,整个身子往后仰,可属于沈阔的那清新如青草般的气息仍缠绕在鼻尖,她脸上腾起两片红云,半边身子都软了。
这时她才意识到,沈阔已然不是那个在寿宴上打架,朝程夫人弹石子的小孩子了。
沈阔忽的直起身子,托着容瑾的后颈把她也托起来,而后背过身走出去,“若你同意这婚事,我便把我所有的银子都给你当嫁妆,统共三万两,因你觉着我还小,那便先成婚,晚些时候再圆房,如何?”
沈阔的三万两是他近些年在扬州和京城开赌坊赚的银子,实打实的他自个儿的银子,沈家的银子他做不了主,可自己的主他能做。
之所以说圆房,也不过是为表明自己很老道,其实他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至多只是做了几个羞耻的梦。
容瑾双手紧抓着栏杆,有点晕。
一个她当弟弟看的孩子,要娶她,还说什么圆房,他还真说得出口,一个小屁孩懂得什么圆房?
也不对,大户人家十四岁的哥儿都有通房了,且这位沈阔与正铎哥哥可是在千红窟相识的,他还能有什么不晓得的。
她觉着自个儿太把他想当然了,其实从来也没真正认识过他!
太可怕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不不不,”容瑾颤抖着唇,连连摆手道:“不成,你哥哥回扬州去了,那此事便作罢,往后咱们还是姐弟相称,”说着便要逃走,却被沈阔拉着广袖强扯了回来,重新抵在柱子上,“不成,我可不认你这个姐姐,我只要你做我媳妇儿。”
容瑾望着眼前这稚嫩的脸,脸上势在必得的神色,她脑子里一团浆糊,不住摇头,狠狠把人往外推,“你再对我不敬,我可要喊人了!”
“喊人便喊人,让人看见了更好,你便不能不嫁给我了。”
容瑾简直要疯了。
沈阔呢,心头也砰砰急跳,可他故作镇定地望着她,挑眉道:“与其喊人,不如坐下咱们平心静气把话说明白了。”
其实容瑾也明白,这么要紧的事儿得静下心来说,只是陡然听得这消息,太出乎意料了,她的情绪像被点着的柴火堆,“砰”的一下便燃起来了。
“是得把话说明白,”容瑾挨着栏杆,在楣子上小心翼翼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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